風語小說 > 酒劍四方 > 第三百一十三章 驚蟄清風,徘徘悠悠
  年關已過,似乎是瞬息之間,驚蟄便至。

  古典當中有載,謂之正月啟蟄,言發蟄也。萬物出乎震,震為雷,故曰驚蟄。是蟄蟲驚而出走矣。

  原本驚蟄節氣喚為啟蟄,而后世有天子諱啟字,故而才將啟蟄改為驚蟄二字,好在本意相近,故而沿用至今。

  吳霜今兒個難得沒叫趙梓陽練槍,而是清早便將南公山四徒喚起,說要前去幾十里外的三門江垂釣,總不能老讓幾位徒兒困在山中,外出換換心境,益處反而比之日日苦修要大上許多。

  趙梓陽自然是相當欣喜,自從上山過后,每日晨起便被師父拖去練槍,當真算不上門輕松活計,更何況本來性子便是歡脫,終日囚于山中練槍站樁,實在太過疲累了些。故而聽聞吳霜此言,樂得險些將手中大槍甩到山崖下頭,朝師父深躬一禮,便要躥回房中換身衣裳,卻被吳霜一手拽住,笑瞇瞇道,“換衣裳作甚?”

  趙梓陽摸不清頭腦,“山上練功渾身經絡熱乎,自然不覺得冷,可山下依舊還是春寒料峭,倘若是真個坐在原處垂釣,穿這身練功衣裳,鐵定是要凍得生風寒,換身衣裳應是自然才對。”

  “真當下山只管垂釣?你小子想得倒是美,都說是磨刀不誤砍柴工,垂釣空閑時候,怎就不能練練槍戟了?”吳霜笑得極其欠揍,可憐趙梓陽憋住滿腹氣悶,還得將那柄奇重的大槍重新握在手上,垂頭喪氣往正堂走去。

  好容易得來的七八分興致,登時縮成一兩分,就連步子也是拖沓了幾分。

  云仲倒是如往常一般,清早飲過兩口酒水,便舉步上山崖觀云,縱使是吳霜特地前來知會一聲,也不過是草草行禮,而后繼續觀云。

  “老四啊,還記得我同你講過的心弦一說?”柳傾錢寅二人已然知曉驚蟄垂釣一事,吳霜也是閑來無事,扳住云仲肩頭笑道,“這修行切莫急于一時,若是整日沉溺其中,于事無補不說,說不好還要落得個走火入魔的凄涼下場,屆時為師該如何同你父交代?”

  “這個知道,”吳霜兩手分明察覺到云仲雙肩往下垂了垂,“可再看看三師兄入門更晚,境界卻是高深如斯,二師兄整日都膩在丹房當中,琢磨那味虛丹的丹方,我要是自個兒不急,總覺得有些沒良心。”

  吳霜大笑,敲打敲打云仲肩膀,“沒良心這話說得過了,老三與你不同,雖說是入門晚些,可那本修行書冊,十年前為師下山時候便已送與他,再者本身天資奇高,不需多久時日,自然可將境界提起,更何況老三身世,”吳霜略微一頓,“老三本就出身微末,其中吃過的苦頭,可不比你少,一時趕不上他,也是自然。”

  “至于老大老二出力,既然是同門,如此生分作甚?老二因對虛丹丹方上心,如今刻苦得緊,不但改去了以往的懶散毛病,還在丹道上進境頗大,利人利己,你若是心中不舒坦,這才是多余。”

  “行了,云海有甚看頭,下山釣釣魚,再說為師還有些想念烤魚滋味,還得你小子多出出力。”

  吳霜也并未說太多,自家小徒心思細,也非是一日兩日,區區幾句言語,恐怕還真難以蹩過這小子的執拗心意,與其枉費口舌,還不如前去外頭寬寬心,釣釣游魚,天下春風起,不如以春風滌心,來得更為舒暢自然。

  整整一月,云仲山中唯有幾處定所,住舍正堂丹房山巔,除此之外,山林之中尚無涉足的時候,所見無非一片浩瀚云海,就連吳霜也未曾想過,這位半載前練體跑山時時常偷奸耍滑的小少年,如今竟然能將自個兒逼迫到如此地步,除卻練劍用飯之外,近乎整日將心血澆于云海悟劍,雖說境界仍舊不動,可渾身上下,鋒芒愈盛。

  恰似將紛亂云海撥開過后,劍氣余痕纖毫畢現。

  五人皆盡下山,自然不可叫山中無人,雖說周遭村落并無人去訪山巔,可畢竟還是處宗門,理應將護山大陣運轉開來,使得生人不可進前。柳傾捏指三回,整座南公山宗門便叫大霧隱去,抬步下山時候,才發覺扛著大槍的趙梓陽神色有些不對,皺眉問道,“師弟有心事?”

  趙梓陽勉強笑笑,“心事談不上,不過的確是想起了些舊事。當初上山時節,李三與師兄那番話,如今卻是想明白許多。”

  見其余三人還未出門,柳傾也不急著下山,而是將肩頭上的幾柄釣桿擱下,饒有興趣道,“如若我未曾記錯,那李三應當是在白虎幫當中謀生,你這當幫主的,竟還不曉得他深淺如何?”

  “師弟我才入道不久,時至如今也只是勉強摸著二境,內氣修為尚不足破境,哪里能瞧出什么異狀,直至上山時候,我還只當他不過是個門戶落魄的窮小子,卻不想今日回想起來,他這境界,的確比我高上太多。”趙梓陽看向山中,萬物已有返春跡象,可清冷山道當中的涼風,依舊令他有些寒噤。

  “其實話說回來,師弟無需憂心太多,”叫人誆騙的滋味,自然是不好消受,柳傾心下也是明悟,溫和笑道,“如若那李三當真想對你不利,自然不會將你送上山來才自行離去,況且咱家師父回山過后,終日都聽著山下風吹草動,如若覺察出異狀,早就先行一步動手除去禍根,權且放寬心就是。”

  “話是這么說。”趙梓陽苦笑,“可既然是同幫中的弟兄,有所隱瞞,心頭滋味定不會舒坦快活。”

  在趙大幫主以為,既然是結伴武斗奪地盤的弟兄,休戚與共乃是理所應當,幫中錢糧雖少,可總歸幫中兄弟意氣相投,本不該有所隱瞞才是。

  “師弟不妨想想,有些事知道太多,人人皆無隱瞞,就當真能快活了?”柳傾笑笑,“如若那人本就與你有淵源,可礙于千萬事情,不得開口,拼著性命叫你知曉了其中隱情,到頭你豈不是更為心傷?”

  書生瞇上雙眼,頓覺清風入懷,徘徘悠悠。

  不覺已入春月來。

  “所以說世間種種,唯癡者與圣賢可避記掛心間,憂愁苦悶,寵辱偕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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