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十九年，五月。
“昏君！！！”
江南最后一些士紳，被擒拿之后，發出了無力的悲鳴。
還有一些造反了，結果被當地鄉鎮農兵以及兵備道快速覆滅，淪為了戰功。
江南，能打的真的沒剩多少。
江彬又以抄家的獎賞作為由頭，快速瓜分最后一批不臣士紳。
當刺頭滅亡，剩下的都是順民。
無人再敢多言。
真正的恐怖，降臨在每個士紳官差頭上。
當然，亂肯定還會亂一陣。
不過，相較于關內的血雨腥風，關外更像是暴雨前的寧靜。
鄂爾多斯，吉囊大帳。
吉囊帶著部曲返回已經一個多月了，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大明居然吞了順化，還安排士兵趁著開春，越過庫倫，將兀良哈草場，進一步蠶食，前鋒已經快到戈壁了。
然后朱厚照要他來參加華夏大明騰格里汗舉辦的那達慕大會。
地點，定在承德。
這里可不是傳統的那達慕大會場地，吉囊看著朱厚照的書信，還有俺答送來的書信，以及自己安排在關內刺探情報的探子書信。
大明關內一臉混亂，而皇帝卻要他去承德參加那達慕大會，意思也是很明顯了，要逼著他吉囊承認朱厚照蒙古大汗的身份。
如果不去，朱厚照會在承德安然的辦完那達慕大會，然后再以此為借口西征。
而俺答來信勸自己去，因為阿娜日和琪琪格都有身孕了。
只要生下來是兒子，融入其中的蒙古人，可以讓朱厚照立蒙古人的外甥為帝。
這樣一來，黃金家族，就等于以另一個方式重新入主中原。
機會難得，千載難逢。
可是，吉囊能答應嗎？
他西征萬里，無人能擋，身上早就養成了一股唯我獨尊的氣魄。
他不愿也不想毫無交手，就敗在朱厚照身上。
“去信大明皇帝，告訴他，那達慕大會一般都是在哈拉和林舉辦，承德是什么地方，我吉囊不認。如果他要舉辦，那就讓他來哈拉和林。”
吉囊其實是胡謅的。
一般來說那達慕大會是沒有固定位置的，畢竟這項活動在元、明二代也并非官方定期舉辦的，都是到了清代才有定制。
而現在，都是統一草原或者半個草原的霸主，才有資格召開的“忽里勒臺大會”，也就是大聚會的意思。
放在哈拉和林，明顯就是圖謀不軌。
朱厚照人在承德，一路西行，需要花費大量時間不說，還需要穩定的后勤。
這么一走，難不保被襲擊糧道，到時候吉囊如果要下陰招，朱厚照很難招架。
書信送到了承德，還未送到朱厚照手中，就被內閣阻攔了，立刻寫信駁斥，要吉囊遵守大明皇帝旨意，不然就開戰。
直接威脅開戰。
內閣五輔這一次也是清楚，絕對不能去哈拉和林，不合理也不應該。
“呵呵！看來你們漢人，也是一群軟蛋！還說我等臣服，結果連區區哈拉和林都不敢去朝圣！”
來送信的小子，是俺答的弟弟，兀慎打兒罕剌布臺吉，簡稱拉布克臺吉。
看到內閣五輔的反對，轉頭對跟著來的哥哥俺答嘲笑道。
俺答卻沒有笑容，只是憂心忡忡的看著內閣五輔說：“此事，應該由陛下決斷，諸位是否越俎代庖了？開戰一事，不當這般直言不諱，這可是很傷我等蒙人忠心的。”
梁儲瞇著眼睛看俺答。
這個小子！學了爭斗精髓！倒打一耙倒是很溜！
楊廷和則是平淡的說：“內閣雖然擬定的回復就是反對，后續會呈遞陛下，至于陛下如何抉擇，也是陛下的事情。
大明的規章，也是需要考慮天下人的意見。
我等內閣五輔，一致通過。
吉囊敢不至承德參加那達慕大會，那么歸化國號削去。
至于開戰從什么時候開始，就看你我停戰協議什么時候結束。
當然，如果吉囊要提前撕毀協議，我們也樂意奉陪。正好，鎮國府準備輪換一批士兵入關，草原適合當戰場練兵。
這也是陛下的意思，草原是要喋血練兵，還是休兵罷戰，決定權不在吉囊，而在大明。”
“打就打！難不成我們怕你！”拉布克臺吉終于裝不下去了，用不怎么熟練的大明官話怒吼起來。
“住口！”俺答轉頭怒斥拉布克，“你只是來送信的！怎么談，我來決斷！退下！”
“俺答……”
“退下！”
拉布克被俺答的怒容嚇了一跳，就算是他也很少看到總是囂張跋扈的二哥，這般兇神惡煞。
俺答看他退到一邊乖巧站好，這才轉過頭來：“可以再商量一二，比如土默川，或者集寧，甚至庫倫都可以。”
“必須是承德。”毛紀起身，“我華夏大明，囊括華夏萬族之一是蒙人。如果歸化王執意抗旨不尊，甘心當蠻夷，那就別怪我們勿謂言之不預也了！”
“……”
俺答沉默了一下，然后嘆了一口氣說：“兄長無奈，他是被架著的。倘若來了，唯恐下邊的牧民會有意見。”
“誰敢有意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倘若有意見，那就殺！殺到沒有意見了就行。”
蔣冕難得開口，或者說一肚子怨氣。
江彬在南邊干的破事，他也接到了好多親友師生的求助信，但他現在人在承德，要幫著朱厚照以及蒙古王公舉辦那達慕大會，并且以此為定制，徹底將草原所有集會權利收歸至此。
人走不開的同時，還要面對區區一個歸化國的挑釁，真以為他沒有脾氣的？
“是真的以為陛下好說話了點，就以為我大明提不動刀了，還是扛不動槍了？”
蔣冕殺氣騰騰：“這一次，要么來，要么戰，他吉囊沒有第二條路選。來還有生路，戰那就是滅國亡族！不殺上百萬牧人，草原豈有安寧之日！”
好大的殺心！
得知消息，被朱厚照招來調停的阿赤賴和博迪，剛進門都被嚇了一跳。
“兩位！兩位！別這么梗著！大家是來商量的！有話好說！”
阿赤賴趕緊上來打哈哈。
“忠順公緣何來此？”
“大汗有旨，自然要遵守。大汗說了，既然吉囊不愿意來承德，那大汗吃點虧，就去河北地舉辦那達慕大會。
不過，本次那達慕大會舉辦，是要定制，以后都要在一個地方每三年舉辦一次。所以，去了哪里，哪里就要歸大明直轄。
鄂爾多斯，好地方啊！
我覺得換來給大明直轄，不虧！
俺答，你和拉布克趕緊寫信，送回去給吉囊，讓他做出決斷。”
阿赤賴說完，拉布克當時就急了：“怎么可能答應！那里可是……”
“好了，怎么決斷，讓兄長來處理。”俺答攔住拉布克繼續說話的舉動，然后對內閣群臣說，“不過，大明真的有能力開戰嗎？關內不還亂著？”
“不必憂心，九邊存的糧食，足夠支撐開邊二十年。大明地大物博，打得起。”毛澄都忍不住冷哼起來。
瞧不起他們這些文官可以，但你瞧不起皇帝就不對勁了。
從安南運回來的糧食，已經有第一批抵達九邊了。
那可是三千萬石的谷子，二十年是夸張說辭，但完全撐得起大明打幾年！
俺答看他們一點都不憂心的表情，也能看得明白，對方是真的不怕開戰了。
這一屆的大明文官，被朱厚照帶的，都很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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