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將軍在說什么？”
一群聽不懂官話的羌人首領抓耳撓腮，趕緊湊上來問。
其他幾個聽得懂的也跟著轉頭交流了一下具體內容。
這才知道，大朝居然真的要讓他們跟著一起當官？
“那這么說來，縣中也有咱們自己的人，那確實可以安心很多。”
“是啊，自家人，總不會偏……”
言及于此，不少人心頭一緊。
雖然漢人說，可以給他們官位，但不是所有人都資格當官的。
首先要懂得本地語言文字，還要懂得漢人語言文字。
而真正懂這些的幾個，全是下游地區的“漢人”。
他們本質上屬于漢人……
至少在羌人們認知中是這樣，所以難保不會先幫自家人。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
“問問看要怎么樣才能當官？”
這群首領很快有了計較。
魏彬則在繼續復述接下來朝廷的開發計劃。
“四川布政司人口不少，明年大概能勻二十萬人進入朵甘。當然，本將軍也會發兵征討不臣，盡快將朵甘政局穩定下來。到時候他們進入朵甘，會優先開墾荒山……”
“等等，這邊還有話要說。”之前懂漢人的羌人首領又打斷道，“群山很多都是我們的獵場和神山，不能隨便開墾。”
魏彬皺眉：“你們都是兩千人以下的部落首領，能占多少群山？”
“這……”
這個首領愣了一下，確實。
“但還是不行，有些土地不能胡亂開墾。”這個首領又反對。
這個時候，邊側一直沒有說話的文士搖著扇子笑道：“賀蘭首領，不必這么著急，凡事都好商量。既然你說那些土地是神山。那簡單，你將這些土地變成你的私人土地，不論漢羌，也就都不會過去了。”
“私人土地？”
“對，大明的土地政策，已經進行了修改。鄉鎮土地，是歸屬于整個鄉鎮內落籍的百姓，屬于集體的財產，不能賣給外鄉來的人，只能在本鄉人之間交易流轉。雖然你們是鄉鎮自治，但這套體系也一樣用，朝廷更多只是監督你們這些首領，不要苛待下邊的子民。”
“而鄉鎮土地之外，就是私人土地和陛下的土地。私人土地，要上稅，陛下的土地，要么崇山峻嶺沒人開發，要么就是留待后邊給子孫后代用的。”
這個家伙眼睛瞪大：“哪有這番道理的！什么私人土地要上稅？那是神山！”
“陛下作為天子，天于人間唯一神，神山的所屬，陛下也自然可以指定。畢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你要說這話，那咱們之間沒得聊了！”這個家伙氣得站起來，“大朝的皇帝是很強，但也得尊重我們！”
“是啊，我們尊重你們，可你們尊重我們了嗎？朝廷制定的國策，是對群山開發，是幫助你們不再過苦日子。如果你信仰的神，真的愛你們的話，那么就應該讓那些山產出食物，養活更多你的族人，而不是攔著不讓開墾，然后荒在那里，一點作用都有。”
“你！強詞奪理！不跟你們這些漢人爭辯！”賀蘭首領被噎得啞口無言，氣得臉腫。
“其實，還有簡單的解決辦法，那就是將神山劃歸鄉鎮，這樣一來開發不開發是你們鄉鎮全部人一起決斷，如此一來，朝廷也管不到不是？”魏彬輕咳一聲，讓混亂的現場安靜了下來。
“鄉鎮土地果真不上稅？”賀蘭首領再問。
“是，邊區的政策有優待，一般是五十年起算。”魏彬頷首，“五十年之后上不上稅，就看后人怎么安排了，我們只管現在和接下來二三十年。”
“如此……也還說得過去。”賀蘭首領松了一口氣，“那么大朝為什么一改之前的作風，要……幫……嗯，幫我們？”
“土地不夠了，西遷過來開墾新土地，順道帶帶兄弟族群。”之前那個文士嘆了一口氣，“漢人如今登記在冊人口已經逾七千萬了。”
“七……多少！七千萬？”賀蘭首領大駭，他就一個一千五百人的寨主，面對一個七千萬人的大朝，這是什么概念？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漢人不會跟我們搶土地吧？”
“一起開發，倘若要搶，本將軍也不會招待你們在這里說話了。”魏彬搖了搖頭。
他說的是實話。
倘若是要對朵甘動手，他壓根不用招呼這些親善四川布政司的熟番，直接發兵如山，沿途不聽話的都滅掉，權當殺雞儆猴了。
賀蘭首領頓了一下，轉身跟之前想要他幫忙問如何解決出仕問題的羌人首領們，說清楚剛才他們聊的內容。
一聽到大朝人口七千萬，這群羌人首領不停的算著數據，眼睛都冒星星了。
四川布政司（重慶獨立了）在冊六百萬人，就已經讓他們不敢想象了。
結果四川背后的大朝，居然還有七千多萬人。
當然這個七千多萬人，是涵蓋了北方諸省以及江東、應天、浙江、江西的數據。
福建、兩廣、兩湖、四川、滇黔桂這幾個省，還沒有進行具體統計。
但根據現有的戶籍資料預判，大明總人口，應該已經破億。
朱厚照這一波整頓，是真的更新了一堆資料。
賀蘭首領他們沉默了一下，笑容也就燦爛了起來。
“那么，我們想問的是，大朝準備募兵多少？什么待遇？還有怎么出仕當官，當官又有什么福利。”
賀蘭首領噼里啪啦的一通問題下來，魏彬笑了起來。
這一下，他算是完成了朱厚照的部分計劃，這群人選擇編戶齊民，那么三分之一朵甘就拿下了，接下來只要解決護教王、贊善王、沙兒可萬戶府、董卜韓胡宣慰司這幾個最棘手的藏人、蒙人部分力量，就可以進一步完成擴張。
“放心，朝廷有定計，只要學官話就可以考試，而且還有恩賞，比如你們這些首領的子嗣，可以公費三代在成都就學。還有朝廷保證，十年之內，在各縣設下教諭，不管漢羌，都能一起讀書。”
“公費的意思是，不用我們出錢嗎？”
“會保證學費和基礎生活費。”
“那就好！哎呀，大朝的皇帝仁慈啊。”賀蘭首領笑吟吟，對于這一次的交流很滿意。
“還有就是募兵，按照漢人的標準來。我們征募的是精銳，身高、體重、戰斗力都有標準，當然也會對一些特殊兵種進行特殊招募。
一個鎮國府軍人的標準季俸為五分金券，一年也就是二兩銀子，包吃包住。
開戰有補貼和開拔軍費。
然后每年還會根據從軍年限、立功、軍銜給予津貼。
但有一個要求，那就是我們只招十八歲以上，至二十六歲之間的非獨生子，若是沒有升官，最多五年就退役。”
魏彬身邊的文士介紹了一下待遇，聽得賀蘭首領一愣：“啥？還有這么多限制？”
“當然，我大明口眾七千萬，倘若人人都征，按照戰國征役，十人一丁，足有七百萬人從軍作戰，朝廷根本就養不起。所以，陛下的意思，常備軍大體七十萬左右就可以了。這樣一來，一百養一，大明還是能撐得起來的。”
眾人一聽，點了點頭，也不算是苛刻。
畢竟，二兩銀子，還有額外的補貼，在他們這邊，五錢一石米，二兩銀子都四石米了，更遑論開戰還有另算，怎么看都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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