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踏足離島，高拱才走了兩步，猛地聽到了一聲聲驚呼。
循聲看去，海上似有巨獸出沒，吞吐著黑煙，斬風破浪，轟轟而來。
“望遠鏡！快給我！這就是大明的蒸汽寶船嗎？那艘從大連改造出來的船？”
興奮的聲音在高拱身邊傳來。
他看到這人從牽著孩子的手的妻子手提袋中，拿出了一個望遠鏡，然后對著外邊看。
他的身邊，孩子躍躍欲試：“爹……爹，給我也看看！”
“乖，白圭，等爹看完了再說。不要急。”
張文明沒給兒子拉扯的機會，而是看著不斷逼近的寶船。
這頭巨獸，船舷高，厚，采用最先進螺旋槳，寶船頭用鐵木結構打造了一個飛剪頭，而船上已經看不到船帆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對雙聯蒸汽機的鍋爐房，跟鐵皮艦樓。
可以說這一條船除了一些地方能看到木頭，剩下的基本上就是鐵皮了。
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取消風帆，完全靠蒸汽機作為動力。
還是中置后驅！
遙遙領先！
“嘶！怎么會有這種船！主啊！這是怪獸啊！”
高拱又聽到了熟悉的聲音，他轉過身，范爵士也看到了他：“哦，我親愛的高，朋友！你快告訴我，這不是真的！這一定怪物對吧！”
高拱看他這模樣：只有恐懼……
徹頭徹尾的恐懼！
“這就是大明！大明萬勝！我大明天下無敵！”
陳默振臂疾呼，瞬間，興奮、自豪爆棚！
“我大明，天下無敵！！！”
山呼之聲鼎沸海嘯。
張文明抄起了兒子，將他放在脖子上還把望遠鏡給他：“白圭，好好看看，咱們大明的艦船，究竟何其強大！”
“嗯！”
小小的白圭舉著望遠鏡，看到了眼前的船舷，此時不到三歲的他，腦海里深深烙印了這個帝國的極盛！
這就是大明！
……
船出海了，高拱站在甲板，看著海鷗掠過的景色，以及不斷靠近的廣南都司。
“高老弟，又來看海呢？”
高拱聞言一愣，轉身看向抱著一臉興奮的白圭的張文明：“張兄好，在下只是出來透透氣，這船開了七天，還得等明天抵達象林州（今越南順化）之后，才能登陸休息一下。不過這船幾乎不在意風信而動，著實令人感慨大明變化之迅猛。”
張文明卻微微搖頭：“老實講，這船早就有了。只是南海這邊應用比較少，之前多是放在朝鮮日本運輸勞力。
在下家長效力于遼王府，本次南下，也是要為遼王提前鋪設他在次洲的產業，以作為后續的運轉。”
“遼王？”高拱想了一下說，“次洲的產業？難不成遼王的封地，被放在了次洲？”
“是的，錫蘭島的對岸。”張文明看著高拱，“看高兄弟一表人才，談吐不凡，倘若他日想謀一出身，可以來遼王國。
現在遼王還未開始運轉，但探子和產業已經開始鋪設，不日就會開始營繕。
可謂求賢若渴。”
高拱神情變幻，接著略微惆悵的說：“天下都在攻伐不停，卻人人聞戰而喜，著實令在下有點難以……”
“都是為了后世子孫，如果不是為了后世子孫，我們也不會冒著風險牽星過洋。”
張文明說著話將兒子放在地上揉了揉他腦袋：“這孩子出生時，家祖夢見一輪圓月落在水甕里，照得四周一片光明，然后一只白龜從水中慢慢浮起。
因此家祖認定白龜就是這小曾孫，于是信口給他取了個乳名“白圭”，希望他來日能夠光宗耀祖。
但不巧的是，家祖、家父都效力于遼王府，是衛所籍。
雖然遼王恩澤，家父為世襲百戶，我也得了一個世襲小旗的爵位。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一次得了爵位，就是徹底綁上了遼王的車架。
好在我是衛所里讀出來的秀才，去年考了一個舉人試，文憑也拿到了。
但朝中局勢有所變化，遼王為了能做好就藩之前的準備，就開始調集一切資源，開始提前鋪路。
次洲之地，據家父所言，已經確定劃定的國家一百零八。
王國三十六，郡國七十二。
而冊封于此者，親王離世需要分給其他郡王，郡王離世需要分出縣國，大體五代左右，次洲之地，能有千二百國。
所以，遼國的作為次洲三十六親王之一，所在的位置是配合錫蘭都司把控天竺航道的要略之地。
未來我這孩子，只要好好讀書，還是有機會返鄉科舉，重返關內的。
畢竟遼王也需要朝中有人。”
張文明這話一出，高拱凝眉道：“難道不留在國中？”
“賢才難留。”張文明意有所指，“只有大明，才有足夠的平臺。次洲沃土，面積只有長江以南諸省那么大，但地勢平坦，水熱充足。
棉花、稻米、等等作物，都是絕佳的種植之地。
但在朝廷的要求之中，次洲必須成為大明第二大的海外糧倉和原料供應地。
遼王只是因為早年支持陛下改制，而被陛下分到了沿海，但其他諸王可就沒有這么好處了。
而且次洲人口要大規模的騰出去。
整個次洲，能給諸王留下來的人口，可能不超過八百萬。
因為青藏都司需要修路、甸洲需要人口、弇洲也需要人口來鎮守一地。
所以，未來各個藩國如何將人才送入朝堂，用來影響朝堂對各方的投資傾斜，就是必須要完成的任務。”
高拱聽到張文明這話，腦海靈光一閃。
難怪！
難怪徐階這么著急開始布局，國中世家大族也跟著大發力，原來都是為了整個家族傳承的利益。
一旦諸王就藩，并且開始反哺人才進入大明。
那么大明政策必然受到這些人才的影響與博弈。
誰能影響得朝政多一點，誰家就能獲得更大的利益。
現在才開始布局，各家已經開始角力了！
看來深受皇帝影響啊！
“爹！快看！有島！”
白圭扒拉著欄桿，興奮的大喊。
高拱和張文明同時看去，一座島上插著旗幟：“廣南都司象林州界旗。北上為安南國。此地可補充淡水與煤。”
“看來咱們登不上象林州了。”張文明有點可惜，“聽說象林州乃是日南郡象林縣舊地，上邊還有晉代城址，若是能游歷一二，或許能看出別樣感觸。
時隔千年，我大明為華夏，重拾此地，壯哉！”
高拱被這話一說，也頗為感觸。
不過可惜，他們登不了岸。
不過，有人能登岸。
大寶船來象林州的目的之一，給本地的仁義會移民，一點小小的大明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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