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是你自己的推測，按你這么說，任何青銅器的銹，都可以說是造假，那豈不是天底下的青銅器全是贗品？”
葉青一說，底下不少人都笑了。
刺耳的嘲笑！
“別急，聽我說完。”
周正又繼續說道。
“這青銅爵杯紅斑綠銹自然，說明含鐵和銅的成分。剛才我說造假者覺得將贗品埋地里等幾年太慢，就會用化學方法造假。這爵杯很明顯有綠銹，造假者需要用到銅屑和硝鏹水、鹽鹵涂在銅器上。”
周正的話說得簡單直接，在場很多收藏家都能聽懂。
若是這就聽不懂，干脆就別玩古董了，容易當冤大頭。
他將手放進褲兜摸索著什么。
“我這人有個習慣，只要我認定是贗品的東西，鑒定方式都很簡單粗暴。再加上這物件我是付錢了的，有權利決定如何處置。”
葉青眉頭一皺，“你想干什么？”
“既然提到化學，那我就再給各位科普一下。銅在正常情況下點燃，焰色反應是藍色。但如果里面有鹵素，就會變成藍綠色。”
說著，周正從爵杯扣下一塊銅銹。
“瘋子！這他媽絕對是瘋子！”
“暴殄天物啊，上億的東西，銅銹是包漿，摳掉這么大塊，價格會大打折扣。”
“他本來就溢價五六倍買的，摳不摳價格也就一千多萬而已，絕對值不起1億！”
“今年的海上拍賣會有意思啊，要結束了還能看一場演出。你說這跳梁小丑還有那個外國人不會是主辦方請來搞節目效果的吧？”
葉青也被周正的舉動所嚇到。
眼睜睜看到他用防風打火機點燃了銅銹。
不多時，一股藍綠色的火焰冒出。
證明了其中含有鹵素。
拍賣大廳突然變得如同圖書館一樣安靜。
葉青的臉色十分難看。
對于青銅器十分熟知的她，自然知道銅銹能冒藍綠色火焰意味著什么。
她通過觀察和經驗判斷這是真品，所以肯定不敢用點燃的方式進行二次判斷。
而周正一開始就知道這是贗品，所以才敢摳銅銹點燃進行驗證。
就好比做題先知道答案，再進行反推。比直接漫無目的做題，要容易許多。
“葉老板，你不會再否認這不是贗品了吧？”周正問道。
葉青拽緊拳頭，讓主持人宣布海上拍賣會正式結束。
其原因很簡單，盡可能縮小這件事帶來的影響。
盡管無論怎么努力，那些人肯定都知道海上拍賣會出現贗品的事。
但總比坐在底下一直看笑話要好。
清場正在進行，那個老外還不服氣。
“現在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沒錢，為什么還能拍下十二生肖獸首？剛才主持人也說了，他的賬戶里邊只有一個多億，根本不夠！你們拍賣會真是太差勁了！為什么不懲罰他？”
葉青瞪了老外一眼，“這位先生拍下了我們機構的古董，但事后被鑒定為贗品，按照規定，我們應該十倍賠償，也就是十個億，完全足以支付十二生肖獸首的費用。”
“那是你們機構的事，也是你們機構的錢！你們華夏人就是這么沒誠信嗎！你是華夏人，他也是華夏人，所以你要幫他！法克！我回去要把這件事告訴給其他人，讓他們今后都別參加你們的活動！”
葉青直接開罵，氣勢全開：“不來就滾！他媽的，老娘差你一個客人？”
“bitch（婊子）！等著瞧！你會后悔錯過我這樣的客戶！”
“滾！”
霸氣外露！
周正不由得有點后怕起來。
這女人對有錢的大客戶都毫不客氣，更別說我砸了她場子，她會怎么對我。
媽蛋，我不會被丟進海里吧？
從印度洋游回去，估計夠嗆。
等老外罵罵咧咧走后，周正看到姜游也被強制帶走了。
現在偌大的會廳只剩下葉青、周正，還有幾個面相不善的保鏢。
兩人都沒有開口，任由氣氛如死寂一般恐怖。
最終還是周正率先開口。
“我先申明，我可不是一個人來的。如果你們想動我，我朋友肯定會把這件事傳出去。你們也別想全身而退，而且我不覺得你們百分百能打得過我。”
葉青手一伸，一位保鏢竟然掏出槍放在她手上。
伯萊塔92F手槍，膛線6條，彈容15發。
初速度能達到375米每秒。
周正不指望這次運氣好，又遇到槍卡殼，然后躲子彈的名場面。
這槍早在85年就被米國選中作為軍用槍，沒那么容易卡殼。
“你們是恐怖分子嗎，隨身還帶槍？”
“我們海上拍賣會出現贗品假一賠十不假，但你當著所有人的面揭穿，讓我們海上拍賣會，甚至是整個現世盛唐活動的名譽都受到了影響，這筆帳你打算怎么賠？”
葉青打開手槍保險，手指放在了板機上。
看似不經意的往前瞄，卻讓人膽戰心驚。
“我不是故意來找茬，確實是因為我想拍下十二生肖獸首，但驗資的時候，我的錢只有10億，所以不太夠。要是早知道最后隱藏拍品是我們國家的珍貴文物，我前邊肯定會把錢留著，也不會發生這樣的鬧劇。”
葉青冷笑道：“這些年，打著愛國旗號的人可不少。我都見過幾個，打著愛國旗號，讓其他同胞不跟他競價，結果以稍微低點的價格買進，轉手又高價賣到國外。”
“那些是畜生。”周正淡淡說道，“我也不是想炫耀什么，但目前國內第一幅李白的書法《關山月》就是我捐贈的。元宮博物館的絲縷玉衣，也是我捐贈的。”
葉青挑了挑眉，“這么說，你是正兒八經的愛國者？”
“也不能說愛國者，只是我覺得有些東西應該讓更多國人知道，然后領略古董的魅力。”
周正表情嚴肅，但心里清楚，葉青肯定被他這番話觸動。
所以他在努力凹造型，裝淡定。
沒錯，他的淡定是裝的。
要是一把槍對著你的腦袋，你正兒八經淡定一個看看！
“我這次饒過你，單純因為你沒讓這四件十二生肖獸首落入外國人手中。至于你讓我們海上拍賣會名譽受損的事，后來我再找你算賬！”
葉青將手槍還給保鏢，頭也不回的走下臺。
“你很有魄力，但做事也很沖動。江湖險惡，好自為之。”
周正微微點頭，松了口氣：“謝謝教誨，這句話我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