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啟強默然無語。
他突然很驚訝的發現。
自己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習慣了衣著光鮮、住別墅開豪車。
費盡心思的將自己裝扮起來。
搞得像一個上流社會成功人士的模樣。
但卻忘了……
自己以前,不過是舊廠街菜市場,一個臭賣魚的。
陳泰剛才這一番話,瞬間讓他幡然醒悟了。
讓他深刻意識到,自己打扮得越是光鮮亮麗,越是證明心里自卑。
自己太害怕被人瞧不起。
實在是受夠了,被人欺凌的窮日子。
所以……
才會但凡有任何機會,都想要抓住了往上爬。
徐江或明或暗的扶持自己把生意做大,自己不滿足。
徐雷給了自己項目做,依然還不知足。
當有機會能靠陳書婷,抱上陳泰的大腿。
自己毫不猶豫就上了。
只要能幫助自己成功。
就算是離了婚,還帶著一個兒子的陳書婷,照樣可以娶她。
可結果如何呢?
陳泰的大腿,確實是抱上了。
但精明狡猾的陳泰,卻并沒有給高家兄弟倆,帶來多大的實質性好處。
徐雷的電子廠要擴能改造。
徐雷賣給趙瑞龍一個人情,讓他的山水集團總包,再轉包給陳泰的建工集團。
結果不僅工程款被趙瑞龍借用挪走了,自己的強盛集團,還得墊著錢把活兒干。
這叫什么事?
如今更慘的事情發生了。
陳家高家,兩家合伙一起開各種場子。
陳泰自詡他和趙立冬關系好,背景強、靠得住。
錢,他沒出多少。
臟活累活苦活,全都是高家兄弟倆做了。
如今一場大風暴降臨。
陳泰倒是先把他自己撇得干干凈凈。
而自己呢?
且不說要損失多少人多少錢。
光是讓弟弟去頂罪坐牢,都夠讓高啟強心疼不已了。
更扎心的是……
陳泰居然還要來一句,你忘了自己是賣魚的嗎?
不知道風浪越大,魚越貴嗎?
這尼瑪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高啟強氣得,真想朝陳泰大罵一句。
“去你大爺的!”
只可惜……
這樣的話,他哪兒敢說出口?
事到如今。
高啟強也只能汲取血淚教訓。
強忍著傷心和憤怒,敷衍回應陳泰幾句后。
掛斷電話,雙手抱頭,暗暗垂淚。
“陳泰!!”
“我們兄弟倆為你做了那么多事,可你呢?”
“你倒好,出了事撇清責任不說,還說老子忘了自己是賣魚的!”
“老子冒著那么大的風險出來拼,就是不想讓別人再說,我高啟強是個臭賣魚的!”
“可你他媽卻始終瞧不起我,處處利用我壓榨我,難怪徐江和白江波,都要跟你翻臉!”
高啟強抹了一把眼淚。
他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
當初自己剛從舊廠街出來打拼。
想要趁著徐江上岸,扶持自己的機會,好好與白江波爭斗。
那兒會成功算計了一次白江波和陳泰。
讓他們損兵折將,損失慘重。
一戰奠定了自己在京海的江湖地位。
想想那時候。
自己不僅敢親手活埋了陳泰的人。
甚至還敢在飛宇連鎖網吧旗艦店開業當天。
當眾狠狠的怒懟,打臉陳泰。
而如今呢?
卻依靠陳書婷,巴結討好陳泰。
還恬不知恥的叫他干爹……
高啟強想到這些,自己都覺得有些害臊。
“唯利是圖到可以認賊作父。”
“也難怪徐少會放棄我們高家兄弟。”
“也不怪陳泰會一直瞧不起我,提醒我別忘了自己是個賣魚的!”
唉!
一聲嘆息。
高啟強在這一刻,是徹底的大徹大悟。
恍然明白。
不管自己裝得多么有模有樣,多么的風度翩翩、道貌岸然。
在陳泰眼里,自己就是一個臭賣魚的。
在徐雷眼里,自己就是一個認賊作父的小人。
處心積慮的往上爬。
挖空心思的想成功。
到頭來……
一場猝不及防的風暴,就讓自己原形畢露。
終究還是太嫩了。
玩不過陰險狡詐的老狐貍陳泰,也就罷了。
就連遠比自己更加年輕的徐雷,也玩不過。
這真是太特么傷自尊了。
叮咚!
叮咚!
門鈴聲忽然傳來。
高啟強嚇得連忙拿紙擦了擦眼淚。
然后很是疑惑的,慢慢走向大門。
透過貓眼,赫然發現門外站著的,竟然是老熟人。
安欣!
“他大半夜來找我干什么?”
“難道我也要被抓進去嗎?”
高啟強正有些猶豫。
被門鈴聲吵醒的保鏢和保姆,都從房間走了出來。
保姆剛打開燈。
發現高啟強已經站在大門口,嚇了一跳。
“你們回房休息吧,我來招待客人。”
高啟強佯裝平靜的吩咐道。
隨后,打開房門。
“嚯,這不是安警官嗎?”
“這么晚了,你來找我有什么事嗎?”
安欣沒有廢話,直接亮出了證件。
一旁的同事小五,則遞上了一份蓋了章的搜查令。
“這……這是……這是怎么了啊?我犯法嗎?”
高啟強有些驚愕。
居然要搜查自己家。
安欣默默看著高啟強,眼神中有些惋惜。
想想年初那個除夕夜。
高啟強送禮不成,被唐家兄弟倆一頓暴打,還被誣告搶劫。
那時候的高啟強,是多么的可憐、多么的老老實憨厚。
而如今呢?
雖然面相還是那么一副老實人的樣子。
可是卻讓安欣,已經提不起半點的同情憐憫。
猶豫了兩秒,安欣還是開口了。
“你弟高啟盛出事了。”
“目前涉嫌聚賭、販毒、偷稅等多種罪名。”
“你是他親哥,跟他共同生活多年,所以我們有理由懷疑,他有可能會在你家里存放有一些違禁物品。”
高啟強愣了一下。
“不是啊安警官,這幢別墅不是我的,是我老婆陳書婷的。”
“小盛是經常來來這兒吃飯,他幾乎不住這兒,他還是喜歡住舊廠街。”
安欣戴上白手套,眉頭一挑。
“你說你讀書不多,難道搜查令上的字,你也不認識嗎?”
“不要再這么啰嗦廢話下去,搞得大家都很尷尬,行不行?”
高啟強咬牙點頭,默默后退了兩步。
“那……可不可以輕點兒?我老婆兒子都還在睡覺?”
安欣皺起眉頭,有些無力的吐槽道:
“高啟強,你能不能別裝了?”
“裝幼稚裝可憐,好玩嗎?”
“你弟都犯事兒了,你這個當哥的會不知道?”
“我們依法依規來搜查你們家,你覺得不翻箱倒柜,可能嗎?”
一頓狠懟后。
安欣借助客廳內的燈光,發現高啟強眼眶有些紅。
顯然是剛哭過沒多久。
見此情形,安欣輕哼一笑。
“早知今日,你又何必當初呢?”
“要是心里實在是過意不去,那我勸你還是自首吧!”
“把該交代的都交代了,以后也不用揣著明白裝糊涂過日子了。”
高啟強突然咧嘴一笑。
“我交代什么?”
“我沒有什么好交代的呀!”
“你們不是要搜查嗎?搜吧,盡管搜!”
高啟強抬起右手,做出恭請手勢。
情緒反差如此之大。
當然是因為安欣這一番話,讓高啟強敏銳的發現,自己并沒有事。
是小盛承擔了所有。
安欣帶人來搜查,也只是例行公事。
“好,既然你還這么執迷不悟,那咱們就走著瞧吧!”
安欣揮了揮手,警員們迅速進屋搜查。
當然。
既然要搜查,那么別墅內的所有人,都不可能繼續睡了。
全部都被叫了起來,集中在客廳里。
已經改姓高的高曉晨,被嚇得哇哇大哭。
陳書婷好不容易才把他哄得抱懷里睡著。
高啟強背著手,來來回回的踱步。
他早就猜到安欣肯定搜不出什么違禁物品。
弟弟高啟盛一直看不慣陳書婷。
他怎么可能把違禁物品,藏到陳書婷的別墅里?
更何況……
之前在和陳泰的通話中。
有內部消息渠道的陳泰,早就得知高啟盛已經把小藥丸存貨處理干凈。
即便是他私自組裝的仿真槍,也已經在舊廠街老房子里被找到了。
因此。
安欣一行人,注定是白忙活一場。
苦等了十多分鐘后。
安欣等人確實是空手而歸。
“什么都沒找到是吧?”
“那我現在可以抱孩子回屋睡覺了嗎?”
陳書婷很火大的問道。
安欣點了點頭。
“當然可以。”
陳書婷抱著高曉晨,氣呼呼的走了。
而高啟強當然還是習慣性的面帶笑容,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
“安警官,真是辛苦你們了。”
“要不坐下來喝杯茶再走?我可以給你們煮宵夜,豬腳面怎么樣?”
安欣摘下手套,搖了搖頭。
“茶不喝了,宵夜也不吃了。”
“回去還有很多事要做,你自己吃吧!”
高啟強亦步亦趨的,跟著走出別墅。
“安警官,很抱歉,我沒有把弟弟管教好,讓他惹出這么多事,給你們添麻煩了。”
正走向警車的安欣,突然停步轉身。
“我前些天去過一趟舊廠街菜市場。”
“我發現你那個攤位,并沒有被挪動,還一直空著。”
高啟強滿臉堆笑的說道:“平時事兒太多太忙,就忘了把它轉租出去。”
安欣淡淡一笑。
“你要是一直本本分分的賣魚,就不至于鬧成今天這樣了。”
說罷,安欣徑直上車離去。
高啟強微笑著揮了揮手。
但很快,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不見。
他知道。
就連安欣,也瞧不起自己。
混成今天這般模樣,還真不如好好賣魚。
黯然轉身,剛回到客廳,便看到了表情冷若冰霜的陳書婷。
“你明明早就知道高啟盛在賣毒,為什么不阻止他?”
“你以為你對他寬容,給他面子,是寵愛他嗎?你是害了他!”
陳書婷的冷聲呵斥,讓高啟強抬不起頭來。
“他為什么會突然出事?”
“干爹有沒有給你打過電話?”
高啟強低著頭,簡明扼要的把事情說了一遍。
陳書婷聽完之后,懵了好一會兒。
“這個徐雷,真是了不得啊!”
“他沒回國之前,我們和秦家打得頭破血流都沒事。”
“他才回來一天,就把京海攪得天翻地覆,一出一箭三雕的好戲,把咱們都給收拾了!!”
高啟強暗暗一聲嘆息后,自言自語般的嘀咕道:
“出來混,要有實力,要有背景!”
“我是一沒實力,二沒背景,還不懂得腳踏實地。”
“落到今天這個下場,也純粹是我活該,自找的。”
陳書婷惱聲道:
“你說什么呢高啟強?”
“你可是我陳書婷看上的男人,你怎么能就這么認慫呢?”
“事情已經發生了,小盛也明顯已經頂罪了,你現在應該振作起來。”
“知恥而后勇,你不能讓你弟弟白白去蹲幾年監獄,你得想辦法做大做強,將來也狠狠收拾徐雷一回啊!”
高啟強抬起頭,很不自信的慘笑問道:
“徐雷一翻臉,京海就變天!”
“你覺得我玩得過他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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