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年老了，也沒啥講究，一直是舍不得吃舍不得穿。
今天純粹就是想來趕場，把自己的那點雞蛋賣了，看看能給孫子買點什么。
這五斤雞蛋就換這么一套運動衫，大概拿回家，孫子能喜歡吧？
老人沒錢，但手上，還有這么幾斤雞蛋，是她養的那幾只老母雞下的，平時就靠著這點雞蛋過活呢。
“這個，沒少啊？”老人下意識的問。
陳廠長說：“老人家，我們這個是運動衫廠搞回饋的，本來也沒賺錢，這個沒辦法少。”
老人摸摸運動衫，最終，還是決定換一套衣服。
只是，這五斤雞蛋，哪有這么準確的數。
這雞蛋，有大有小，不可能剛好五斤，陳廠長只能自己虧損一點，四斤九兩換了一套運動衫。
接受這樣的教訓，陳廠長就改變了規矩，五十個雞蛋，換一套運動衫。
這五十個雞蛋，太小的不要，只要個體均勻就成。
確實這用雞蛋來換的方式，大家普遍容易接受。
真讓拿錢來買，還是舍不得花錢。
但想著雞蛋來換，也就是多攢幾天的雞蛋而已。
這么一想，心里就容易接受多了。
這其實，就是一種心理作用。
拿錢買東西，自然是各種比較，但用東西換東西，直觀的比較沒那么強烈，自然而然就容易接受。
陸陸續續的，又有一些人，聽著拿雞蛋來換運動衫，都比較容易接受。
甚至一些農民，拿著這運動衫，就感覺質量挺好，這穿著哪怕平時干農活，又舒服又吸汗，比那什么的確良之類的，不知道舒服到哪兒去了。
但是，許多人來趕場，并沒有帶這么多的雞蛋來。
所以，就有人打聽，下一場，還會不會用雞蛋來換運動衫。
“會，會，”陳廠長連連回答。
聽著下一場還會來用雞蛋換運動衫，大家滿意的離開。
直到中午后，人流漸漸的散去，開始散場了。
陳廠長帶著幾個業務員開始收拾東西。
這一趟過來，他們帶的兩百件運動衫，換出去了不足一百件。
但是，這讓那幾個業務員看到了希望。
以前他們出去跑業務，說得嘴都干了，也可能推銷不出去幾十件，而且，還是賒賬，十天半月回不了款。
但現在，用雞蛋換運動衫，居然能處理出去幾十件。
而且，這還是許多人不知道這事的情況下，就弄出去了幾十件。
如果下一次趕場再過來，相信拿雞蛋來換運動衫的人會更多。
大家信心高漲，決定明天去另一個鄉鎮再這么操作。
“你們小心一點，小心一點。”陳廠長一再提醒著這些業務員，將收來的雞蛋給小心存放，別磕著碰著。
幾人拉著這一車的雞蛋回運動衫廠。
陳廠長立刻就開廣播，召集工人們過來開會，每家先發放二十個雞蛋，按正常的市價算，抵一部分的工資。
工人們欣然接受。
這拿了工資，除了買米買油，也是要買雞蛋的。
這拿雞蛋抵一部分的工資，當然同意。
于是，工人們排著隊，一人提一個網兜，領了二十個雞蛋回家。
最后剩下的幾十個雞蛋，都是有些磕著碰著的，陳廠長只能自認倒霉，自己認領了這些雞蛋。
嗯，大不了，這后面幾天，天天都吃雞蛋，煮雞蛋、蒸雞蛋、炒雞蛋……
但陳廠長又想著另一樁可能。
這換回來了雞蛋，今天雞蛋是解決了，明天的雞蛋又怎么處理？
最終目的，是要換成錢啊。
陳廠長跑了供銷社一趟。
這年頭供銷社的雞蛋價格，一個雞蛋在一毛到一毛二之間。
陳廠長換算了一下，這還是供銷社的賣價，如果進價，人家還要再便宜一些。
人家價格統購統銷，就是這樣定價的。
所以，這么換算，自己這邊是虧的。
陳廠長靈機一動，徐二龍不是擔任了許多廠里的名譽顧問嗎？讓他幫著給各個單位的食堂打個招呼，讓那些單位食堂幫著消化這一批雞蛋，完全是可以的啊。
還有，徐二龍不是開了食品廠嗎？生產一些糕點，也是需要雞蛋的吧？
陳廠長愁完了運動衫廠的銷路，又愁雞蛋的銷路。
雖然同樣是在愁銷路，但明顯，這雞蛋的銷路，比運動衫廠可強多了。
畢竟，雞蛋也勉強算是剛需，家家戶戶都需要。
陳廠長腆著臉，又給徐二龍打了電話，求他幫著給別的廠問句話，看看能不能幫忙解決一下雞蛋的銷量。
徐二龍也是被他磨得沒辦法，還是幫著他打了電話，聯系了幾個廠的伙食團，算是勉強的吃下了這一批雞蛋。
包括自己皮鞋廠伙食團這邊，每天也要兩百個雞蛋。
陳廠長也就靠著這樣的操作方式，慢慢的回籠著資金。
雖然效果慢一點，總比之前產品一直積壓著在倉庫吃灰比較好。
他感謝徐二龍，就這么出出點子，自己的廠子，也有走出困境的那一天。
****
時間在指縫中悄悄溜走。
不知不覺中，天氣漸漸炎熱，路上的行人，從長袖，換成短袖，甚至，有人恨不得開始打赤膊了。
徐二龍的事業，也在悄無聲息的增長著。
上半年的工夫，他已經按著計劃，新開設了三家百貨公司。
而張新華，表現出他卓越的職業經理人的素質，可以獨擋一面。
可以說，這三家百貨公司，幾乎都是他獨自操作完成。
他現在，已經榮升為西南大區的總經理了。
工資水平，也已經是水漲船高，這是以前他想也不敢想的。
徐二龍很欣慰，按這個速度，今年擴張十家百貨公司，不是空話。
但很快，他就接到一個不好的消息。
黃穎被人捅了一刀，住進了醫院。
徐二龍騎著摩托車，連夜趕到了張新華所說的那一家醫院。
張新華在急救室外面，焦急的踱著步子。
看著徐二龍趕到，他的神情稍稍一緩，跟徐二龍問好：“徐總。”
“怎么回事？”徐二龍詢問著張新華。
“具體的，我也說不清楚……”張新華沉聲道：“這下了班，她們都先走了，我習慣性的負責再檢查一下百貨公司，就聽著外面的女營業員尖叫，說殺人了，等我趕出去，就見……就見她倒在血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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