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時間撐開了傘。饒是這樣,衣服還是濕了一大片。
姜州兩手空空,恐怕只帶了一束白菊上來——我爸的墓碑前平白無故多出了一大捧花,走的時候,便什么都沒有了。
我看到他被淋濕瞬間塌下去的頭發,想了想,還是沒忍住叫了他:“姜州!”
雨聲太大,我正擔心著他沒聽見,就見他停下腳步,轉過了身來。
我們倆就這樣隔著雨幕和好幾米的距離,遙遙相望。
就這一眼,仿佛經歷了萬年。
他沒說話,我彎腰撿起不遠處地上浸了泥水快要看不出外形的手帕,三步并作兩步地跨下臺階,站到他的身邊,將雨傘舉到他的頭頂。
姜州整個人已經濕透了,黑色的西裝緊緊地貼在他的身上,使手臂和胸部的肌肉線條變得更加明顯。
“我們一起下去。”我說。
“不用了。”姜州搖頭,從傘下出去,“我自己走就好。”
一股無名火從心頭躥起,我跟緊了他,再次將傘舉到他的上方。
“你放心,現在這座山上沒幾個人,你不用擔心秦卿會知道我和你單獨在一起。而且,我沒有興趣做別人的小三,更不會和我討厭的人用同一個男人,你也不用害怕我會訛上你。我幫你打傘,只是出于人道主義,今天就算換別人,我也不會扔下他不管。”我控制不住地對他冷嘲熱諷。
姜州無聲地看了我好幾秒,眼里的情緒我看不太懂。
隨后,他撇開了眼,淡淡地說:“謝謝你了。”
我拿的這把傘不大,堪堪能夠容下兩個人。
為了不淋雨,我倆肩并著肩,手臂偶爾還能碰到。
自打和姜州分手以后,每當和他遇上,我的肢體就會不自覺變得僵硬,靠近的時候更是不敢隨便動彈一下。
我暗罵著自己太慫,結果一分神又踏空了臺階,整個人向前倒去。
我閉上雙眼,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疼痛,忽然腰上一緊,一條手臂纏了上來,又把我拉了回去。
因為慣性,我的后背撞入了一個堅實有力的胸膛。
我手里的傘早已在慌亂中掉落,瓢潑的大雨兜頭淋下,我卻感覺不到冷。相反,滾燙的溫度從后背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燒得我一張臉通紅。
“還好嗎?”姜州問。
怕自己的聲音被大雨壓過,他低下頭,雙唇幾乎貼上了我的耳廓。
眼角的余光瞥見他驟然靠近的臉,我嚇了一大跳,連忙往旁邊跨出一步。
姜州環在我腰間的手順勢松開。
“我沒事。”我話音不穩,幸好環境嘈雜聽得不太清晰。
“那就好。”姜州將收回的手重新插入褲兜,站直了身體,一臉漠然地看著遠方。
我不敢再看他一眼,下了兩級臺階,撿回孤零零落在地上的傘。
之后我倆一路無言。
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腳下,腦袋垂得低低的,只能看見他那雙沾了泥水不再光亮的皮鞋。
到了山下,我環視了一周,都沒能找到第二輛車。
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姜州說:“我的車停在另外一邊。”
西子山墓園共有東、西兩個門,分別位于山的東、西兩邊。我爸的墓在山的東面,我們自然是從東門進來,姜州要去西邊,得繞一個很大的圈子。
這么大的雨,他要走過去,估計不太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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