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易天最終還是在所有人的歡呼中，被宇文軒和曲無默合力摁進了雪堆里。
“好久都沒看到人造神部隊有這樣的活力了。”
曲無默笑呵呵的看著前面歡笑打鬧的眾人，輕聲說道。
樊易天點了點頭：“嗯。”
李處權幾人在人群中奔跑著，一會把錢思遠扔進雪堆里，一會又被全霍摁進雪堆。
聞人墨染權當是讓他們放松，手指之間飛舞著風雪，制造出一個又一個巨大的雪堆。
宇文軒已經沒力氣了，他被宋雪溪死死地塞進雪堆里。
曲無默笑呵呵的用雪把宇文軒的身子埋了起來。
歡聲笑語，有點不像是人造神部隊應該有的氛圍。
倒也不錯，樊易天在心中重復著這句話。
……
快活的日子持續了兩三天，新兵們十分放松。
“開心了？”
樊易天看向旁邊的宇文軒。
“特別開心……哈哈哈。”宇文軒笑了兩聲，頓了頓，他的表情又冷卻下來：“不過……也能讓人意識到，要想守護這種生活……還得奮斗啊。”
“這種話從你嘴里突然蹦出來，還真是讓我感到意外。”樊易天瞥了他一眼。
“畢竟，誰不想天天過這種生活呢？”宇文軒笑了笑，難得的沒有反駁：“真好啊。”
“今晚跨年夜。”宇文軒笑了笑：“還是在基地里過吧。”
“嗯。”
樊易天點點頭。
……
夜幕是最準時的。
黑夜覆蓋天際之時，人造神們已經坐在訓練場上，享受著難得的休息時刻，興奮地聊著天。
畢竟團長不知道從哪里弄到了煙花。
雖然煙花不應該今天燃放，不過，這是獨屬于人造神部隊自己的煙花。
宇文軒坐在宋雪溪身邊，四處找不到樊易天。
宋雪溪也沒看到：“他上哪去了？”
宇文軒搖了搖頭：“不知道……或許就在哪看著吧？”
……
樊易天有些恍然的看著半空。
還沒到點煙花的時候。
基地后面的墓地，也仍舊被一片死寂覆蓋著。
唯一的變化，就是多了很多墓碑。
樊易天找了半天，才找到尋石毅的那一塊。
他的墓碑和云凌天等人的墓碑距離不遠，前后排的關系。
樊易天坐在中間。
“我們活到了新年，戰爭到現在，也已經十年多幾天了。”樊易天淡淡道，不知道是在對誰訴說。
樊易天低下頭，難得的點起一根煙。
白霧被夜風撕扯的支離破碎，絲絲縷縷的飄進樊易天的眼睛里。
他眨了眨眼：“我突破入道境……暫時上不去戰場了。”
“你之前跟我說的那個老頭子。”樊易天看向云凌天的墓碑，輕聲說道：“就是皇沐軒……現在前線是他在守著，放心吧，他很強，能守住的。”
沒有人回答他。
自然不會有人回答。
樊易天看向天空：“找人買了點煙花……讓這群新兵們放松一下……我說苦瓜，我現在算是明白，以前一到休息日你就消失，是去干嘛了。”
“現在坐在這里，難得安心。”
樊易天深吸一口氣，微微閉上眼睛。
“看到這種氛圍，確實開心，但是開心之余，也能意識到，如果想要讓家人生活在這種氛圍中，我們就要更加努力。”
樊易天轉頭，看向尋石毅的墓碑，笑道：“這是宇文軒說的話……是不是有些驚訝？”
冷風在墓碑之間劃過，發出嗚嗚的聲音。
尋石毅想來也會哈哈大笑的吧？
樊易天轉過頭去，不再看向他。
“這根煙算是浪費了。”
手指傳來微弱的炙熱感讓樊易天回過神，他輕笑一聲，掐滅了煙卷。
“好久都沒有抽過煙了，這一次倒是例外。”
“算是給你們點的了。”
他靠在身后尋石毅的墓碑上，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看著白霧在空中飄散，輕聲道：“一會就放煙花了，再等一會吧。”
煙花還沒等到，電話就先打過來了。
樊易天拿出手機看了看，是樊凝雪打過來的電話。
他想都不用想，這兩個丫頭肯定又是在一起。
樊易天接通了電話。
“今天是跨年，就不嚇唬你了。”
樊凝雪笑嘻嘻的聲音傳了出來：“人造神部隊那邊，有沒有什么活動啊。”
“有。”樊易天點了點頭：“一會要放煙花。”
“哥，你稍微等會，嫂子在忙，一會她用手機給你打過來。”樊凝雪說道：“我給世衡打過去。”
“好。”
樊易天應了一聲，掛斷了電話。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左右，陸月凝的電話打了過來。
“晚上好，男朋友同志。”
盡管陸月凝的聲音很輕快，樊易天還是聽出了掩蓋在語調之下的疲憊之意。
他微微皺眉，問道：“修煉者協會需要準備的東西很多嗎？”
“倒是不多，但是有很多需要我親力親為，你也知道，我之前贏下了那場比試，就是準會長了。”
陸月凝說著，又嘆了口氣：“這可真是個苦差事。”
樊易天的聲音帶上一絲笑意：“辛苦了，未來的陸會長。”
“哼……我要不是聽說當了會長就能和人造神部隊多往來，我才不去參加那個比試呢。”
陸月凝吸了吸鼻子：“最近有沒有想我啊？”
“有。”樊易天終于露出一抹笑容：“想的都要瘋了。”
陸月凝那邊輕咳兩聲，似乎被樊易天的情話弄得有些害羞。
頓了頓，她才說道：“你們是打算放煙花……為什么旁邊這么寂靜，過年了也要遵守紀律嗎？”
“人造神部隊本就沒有什么紀律。”
樊易天笑了兩聲：“我在基地后面的墓地里，陪著這幾個老伙計。”
那邊的聲音有一瞬間的寂靜，就連正和田世衡聊天的樊凝雪也頓了一下。
樊易天挑了挑眉：“怎么了？”
“沒什么……”
陸月凝說道：“我們兩個陪你一起跨年……再過幾天，我們就過去陪你們過年。”
樊易天算了算日子，點點頭：“是啊。”
幾人講了講最近的趣事。
比如陸月凝又看到了什么讓人無法理解的文件和規章。
再比如樊凝雪在修煉的途中又出了什么糗事。
又或者是人造神部隊最近大大小小的活動。
“但是工作又很……”
“嘭！”
尖細的聲音代表著新年的序曲，伴隨著代表慶頌的煙花飛上半空，從一條隱約可見的小長線，到最后隱沒在夜空中。
下一秒，天空猛然被煙花照亮！
如同花朵在天空中盛開，鋪滿整個天空。
如此明亮浩大的煙花，看來是梁任認真挑選過的。
修煉者沒有那么多限制，煙花自然也是閑著沒事的梁任幫忙買——畢竟現在很多事情都交給陸月凝去處理了。
樊易天嘴角微微上揚。
“煙花煙花！”
陸月凝的笑聲幾乎被那邊巨大的煙花聲掩蓋：“你那邊的煙花放了嗎？”
“嗯，放了。”
樊易天似乎是有些恍然的看著頭頂盛開的巨大彩色花朵，輕聲道：“很美。”
真的很美。
若是自己身旁的這些“人”，也能看到這樣的景色就好了。
若是他們還活著，那樣就好了。
“哇，真美。”
地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樊易天都不需要回頭去看。
這貨肯定是又出來了。
不過他們已經好久沒交流過了。
“你們人類對于這些小玩意，倒是弄得精巧。”
地輕笑一聲：“你們說的那個……過年？那天也會有這種東西嗎？”
樊易天點了點頭。
“挺好的。”地點了點頭，仰頭看著天上的煙花，目光中盡是恍惚。
或許，他也有想要與之一同看這煙花的人，與其一同賞盡盛世之美。
只可惜……
樊易天收回目光，沒說什么。
陸月凝和樊凝雪也不再說話，大家都靜靜地看著天邊的煙花，不斷地升上天空，炸開。
“很美。”
地突然說話了。
他的聲音不知為何，有些沙啞：“這東西，就像人一樣，很美。”
“但是消逝的太快了，總是在人的心中留下一點影子，就自顧自的消散了。”
地恍然般的伸出手，輕聲道：“為什么……一點回憶都不肯留給我……”
“我也這么覺得。”
樊易天抬手關掉了通話的麥克風，一邊對著地說道：“煙花消失的太快了，但是，回憶其實是存在于我們心中的。”
“起碼那一瞬間的美，也真正存在過。”樊易天輕聲道。
“地。”
地偏過頭，淡漠的眸子看向地上的樊易天。
“吶……我想讓華夏的孩子們，每一次過年都能看到這樣的煙花。”樊易天抬起手，對著天空虛握著，似乎是想將煙花握在手里，不讓其散去：“我想讓所有人，每一年都能感受到這種美好。”
“哪怕我們再也感受不到也好，這東西我早就不奢求了。”
樊易天輕笑一聲：“我們也出生入死這么多次了，我只求你和影離一件事……就這一件事。”
地看向天邊的煙火，半晌，淡淡道：“說。”
煙火炸開，將地的聲音淹沒，但是樊易天就像聽到了一樣，自顧自的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除了地還有一直沒有出現的影離，沒有人知道樊易天說了什么，也沒有人知道樊團長做了什么樣的請求。
上一發煙火散去，地面被黑暗暫時的籠罩。
地就那么死死地盯著樊易天，一動不動。
樊易天也不說話，只是叼著口中不知何時點燃的煙卷，一邊瞇著眼睛看向天空，等待著下一枚煙火的綻放。
地又將目光投向天空。
煙火還在綻放，將大地映照得一明一暗。
他似乎好久都沒有過這種感覺了。
地似乎是極輕的嘆了口氣。
他的身形消失在樊易天身后。
樊易天沒看他，只是伸手打開了電話的麥克風，繼續看著天邊的煙花。
……
日子過的很快。
假期時間向來很快。
馬上就要過年了。
華夏人過年，是要從過年的前幾天就開始準備的。
尤其是這一次，人造神部隊難得的和他們湊到一起過年。
上面很重視人造神部隊融入社會，從修改課本就能看的出來上面對這件事情的重視程度。
而融入社會，首先就要從和其他部隊相處融洽開始。
天色已明，周傲光開著軍車，過來接這幾個人造神團長前往軍區。
周傲光的北部戰區，是目前幾大戰區中，面積最大的。
中部戰區因為擺設太多，包括裝備，以及一些設施，將中部戰區的空間填塞的滿滿當當。
不過，這一次過年，可不在軍區過。
“在人造神基地過？”
宇文軒挑了挑眉：“你們認真的？”
周傲光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有些奇怪的說道：“當然是認真的，我都告訴你們了，還能不是認真的？”
“那我們這是去干什么？”宇文軒嘴角一抽：“帶著我們遛彎？”
“拿東西，面啊，餡料啊，還有一些包好的餃子之類的。”周傲光說道：“總不能讓我們一點一點搬過去吧？”
“老樊那個修為，手一揮，歘！就全過去了。”
周傲光說著，手上還在半空中揮動著做手勢。
宇文軒有些無奈的看了樊易天一眼。
樊易天倒是沒什么表情——他對這種事情本身也不在乎。
硬要說起來，他們都還是在幫助人造神部隊更好地與周圍的部隊以及其他人相融合，自己還要謝謝他們。
沒有哪個團長想看到自己領著的團死氣沉沉的。
過年就是要放聲大笑的。
好不容易有了一次過年的機會。
樊易天想道。
“說起來，怎么沒見到王司令？”
曲無默四處看了看。
“老王中部戰區，沒法來陪著咱們，我就不一樣了，我一個閑人。”周傲光聳了聳肩：“我們北部戰區本來就被任命鎮守前線。”
北部戰區原本駐扎的位置，過于安全，他們平時除了訓練也沒什么事情做。
現在一紙調令，前往前線，反倒是燃起了不少軍人的激情。
“北部戰區，人造神部隊，修煉者協會。”宇文軒輕笑一聲：“嚯，今年真是過大年。”
“那必然。”周傲光哈哈大笑，頓了頓，又說道：“你們可得看看年夜飯是什么，絕對超出你們想象。”
“滿漢全席？”
“以量取勝。”周傲光搖了搖頭：“但是質量絕對高。”
他們這一次算是大出血了，不過周傲光也不在乎。
畢竟過年這種事，上面也會發一點小小的經費。
人造神部隊和修煉者協會也有出錢，所以余下了一些……
然后秉著不浪費的原則，余下的錢都準備煙花了。
“真敗家啊你。”
聽完周傲光的準備，宇文軒嘴角一抽：“你的副司令呢？他在軍區里？”
“那小子啊？”周傲光輕笑一聲：“算他運氣好，探親假正好排到他，樂樂呵呵回家過年去了。”
“不過，因為我們駐守前線，現在雖然休假，不過我們的休假時間不能太長，他過完年馬上就得回來。”周傲光又嘆了口氣：“他老爸老媽身體都不太好，總要回去看看的，免得老人惦記。”
“老周……”
“老子就不用了，家里人早就死光了……老子也沒個后，就這么地了。”
周傲光聳了聳肩，似乎對這件事情并不在意。
宇文軒不知道該說什么去安慰他。
也許，周傲光并不需要安慰。
汽車微微一顫，身體不自覺的前仰讓宇文軒抬起頭。
車已經停下了。
周傲光拉起手剎，指著前面，說道：“下車吧，到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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