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仆牧無拘無束，像個野人一樣活在籬山之中。
直到有一日，他從砍柴人的口中聽到了那個熟悉的名字。
百里奚！
五羖大夫！
七十多歲的秦國大夫！
老仆牧發了瘋似的跑回自己的草廬，翻出了那五張他珍藏的羊皮，他第一次理解好友所說的“志向、抱負”！
此后，老仆牧便不再一直藏在籬山了，他跑去了市集，去向了人多的地方。
那時的人彪悍尚勇，喜佩劍游行。
他們在或在市集、或在荒野，技擊為樂，也談論政令、戰事。
老仆牧游走在那些豪俠之中，看他們演示武藝，談論道理，而豪俠們也從不與他計較。
畢竟，他實在是太老了！
就這樣，老仆牧偷偷記住了許多劍術，他在籬山演武，用竹條為劍、冰溜子為劍，凡是與劍相仿的東西，他都會拿來用用。
漸漸的，他掌握了許多劍術！
他也開始參與到人們的演武、技擊中。
十年，過了整整十年，他已經近九十歲了。
這十年里，他與各路高手對決，屢敗屢戰，讓籬山附近都知道這籬山里有位好劍的老瘋子。
至于為什么叫他瘋子，只因他的劍路奇特，不論坐著、躺著、站著、蹲著，他都能以常人無法想象的方式出劍。
另外，他也有著瘋子才過的生活。
不賺錢、不種地，除了睡覺就是練劍，而他喂飽肚子的方式，要么在城里討飯，要么在山上挖能吃的東西，或者直接與野獸爭食。
市集上技擊論劍的年輕人換了一波又一波，只有老瘋子一直在。
直到有一天，有人突然發現，老瘋子很久沒來市集了！
市集上論劍的年輕人，成群結隊的去了籬山尋他。
最后，人們發現：
老瘋子！
死了！
他盤坐在草廬的竹床之上，抱著疊成一堆羊皮。
老瘋子身上洗得干干凈凈，穿著簡陋的麻布衣裳。
人群中有人還記得，為了這套衣服，從不去賺錢的老瘋子，還專門去給人教了一段時間的劍術。
而老瘋子身上的其他部位，最顯眼的就是那一頭白發了。
老瘋子的頭發以前一直打著結、滿是泥污，此時也被打理得一絲不茍，用著一根布條系在身后。
“原來老瘋子沒全瘋，他也會捯飭自己啊！”
人群中有人說道。
“廢話，為了一個目標，忽視一切的人能是真瘋么。
要說他是瘋子，那也是劍瘋子，為劍而狂，為劍而瘋。
老瘋子的雖未勝過任何一個人，可是不管是本地的豪強，還是外來的俠客，老瘋子都能以劍術與之周旋良久，雖未勝過，但也無一次慘敗。”
人群中有人發出了另外的聲音。
人們不禁沉思，這老瘋究竟是真敗給了別人，還是一直留著手，不去求那勝利。
要不求爭勝，他又為何苦修那劍術？
年輕人習劍，為名為利皆有，這劍瘋子習劍又是為了什么？
或許，他過著瘋子一樣的生活，只不過擠出更多的時間去練劍！
畢竟，他太老了，不惜時，哪能有成就。
老瘋子生前，沒人去關注他，他死后，卻留下了許多疑惑，等著后人去解開。
“死者為大，說恁多廢話，還是早早將人安葬了吧！”
人群中有一急性子說道。
說完，見別人沒有反應，便直接去抱那老瘋子尸體。
“嗡~”
一聲劍鳴響徹虛空，一道寒氣沖入那急性子身體里。
爾后，老瘋子尸體化作飛灰，只剩下一身麻衣與五張羊皮留在竹床上。
“武圣！”
急性子驚呼，眾人也因此側目。
誰能想到，一個七、八十歲才開始習武，屢敗屢戰、無一勝績的百歲老頭竟練到了武圣境界。
而那個莽漢更想不到，只因自己性子急，出手快了點，就獲得了武圣傳承。
···
“世事無常，人生難料，這人生際遇真是神鬼難測。”
陸羨睜眼，心思卻仍沉浸在籬山那位老仆牧的經歷上。
“慕魚，怎么了？”
泰伯見陸羨突發感嘆，不由皺眉問道。
申泰對于陸羨這位后輩是相當關心的，且不說他有那一身極為優秀的武骨。
就說陸羨只看了一日夜的《武經集要》，便悟透了其中的兵煞勢，并還以自己不理解的方式，將兵煞勢傳授給了武執，這份領悟力與天賦之能，也真真讓人驚嘆。
“不管他實力何時恢復，一定要把他留在鎮魔司！”
申泰暗中下了決定。
“沒什么，想起了一些事情。”
陸羨看著泰伯關心的眼神，微笑回應道。
“不過，我們或許還得幫阿執一把！”
陸羨看著劍域中心，站著如木頭人一般的武執與心遠說道。
自己有本體【神通:萌頭】帶來來的觸機感應之能，才能將那老仆牧的一生清清楚楚的重現。
而以心遠的精神力量，應該做不到那樣詳細，他只能模模糊糊感覺那股武圣意志。
心遠何時能從那股武圣意志中得到啟發，尋到自己的武圣之道，那只有天知道了。
其實心遠更大的可能是，在迷茫中耗盡心力，身死道消。
“阿執有劍域煞氣加持，又有我的陷仙劍氣護體，應該短時間內沒有啥問題。
算了，算了，我也算得到了籬山傳承，還是先幫那心遠吧！”
陸羨思慮再三，最終還是決定了更換了策略。
“先讓心遠成就武圣！”
陸羨低頭抱肩，看似睡著了，心神卻是與劍域相連，侵入了心遠意識之中。
···
心遠道人的精神世界里，有一條綿延百里的低矮山脈。
山脈中，一座不大不小的青山上，有著漫山的草廬，山下還有一片竹林。
一道透明虛影突然出現在竹林中，引得這片精神的世界微微震蕩。
“這是籬山！”
陸羨雖未去過籬山，但是在老仆牧的武圣記憶中，老仆牧大多數時間都是在籬山度過的，他對于籬山的山形、地勢，再熟悉不過了。
“呵！”
陸羨突然起了玩心，透明的意識身體一陣變幻，化成了老仆牧逃難時的樣子。
“呼~”
“老仆牧”嘴一吹，便有無窮風雪飄起，瞬間就將青山掩蓋，將原本的初春景象變成了冰天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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