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
蘇明哲正在和李承乾一起處理奏折。
有內侍來報，三皇子李恪前來求見。
李恪，楊妃所出，被封為吳王，被任命為安州刺史，大都督。
安州就是后來的安陸市，武漢旁邊。
去年年末，有御史彈劾李恪，在狩獵時，踩踏莊稼。
李世民迫于朝堂壓力，把李恪身上的官職給罷免了，讓他回長安閉門思過三個月。
如今，思過期滿，這小子也閑不住，估摸著又想找點事做。
蘇明哲對這個老三也挺看重的，當即召見。
不多時，李恪一身粗布勁服，窄袖，綁腿，大步流星走進了大殿。
“兒臣拜見父皇，臣弟拜見皇兄。”
“平身吧。”
蘇明哲見到李恪這幅模樣，心頭頓時不喜。
現在正是春回大地，萬物復蘇的時候，并不是打獵的好季節。
李恪也看出皇帝不高興，連忙拱手解釋道：
“父皇，兒臣前幾日聽人說，終南山下有勐虎下山害人，特地帶人前去捕殺。今天上午才得勝回來。”
蘇明哲聽了解釋，卻有些將信將疑道：
“虎頭，你沒說謊？”
虎頭，就是李恪的乳名。
李恪見親爹懷疑，連忙表示勐虎的尸體還在宮門外，本想送進宮獻給父皇、母妃，因為禁衛軍攔截，這才沒有帶進來。
蘇明哲聽了解釋，讓張阿難派人去把勐虎尸體帶進來，然后這才沖著李恪滿意地點點頭：
“你能為民除害，也是有心了。既然出去辛苦了幾日，去看望一下你母妃，就早點回去休息吧。過幾日，父皇再對你賞賜。”
“謝父皇。”
李恪見蘇明哲不再多說，也不敢多做停留，再次跪拜告辭。
李恪離開含元殿，就在一個宦官帶領下，前去后宮，見自己母妃去了。
楊妃一共生了兩個兒子，分別是吳王李恪，蜀王李愔。
本來，還有一個女兒，不過出生不久就夭折了。
楊妃因為身上有前朝皇室血脈，在后宮中一直都是低調做人。
長孫皇后去世后，后宮嬪妃中，除了陰妃因為父輩緣故不敢爭奪皇后這個位置外，也就是楊妃一直克己克禮，保持低調。
而在去年，兩個兒子先后在封地內犯錯，被御史彈劾。
楊妃得知消息后，就開始每日供奉菩薩佛陀，給兩個兒子祈福，期望這兩個兒子平平安安，不要再惹是生非。
不多時，李恪來到楊妃的宮殿淑景殿。
淑景殿原本是前朝公主居住的地方，環境優雅、別致，這里也是楊妃小時候居住過的地方。
后來，李世民登基稱帝，就把淑景殿賞賜給了楊妃。
不足四旬的楊妃，穿著隋朝崇尚的赤白鳳袍，體態纖柔，舉止優雅從容，氣質雍容華貴，容顏嬌艷清麗，端坐在桉幾旁邊，接見兒子李恪。
母子相見，先敘敘舊。
楊妃知道兒子沒受什么罪后，這才開口叮囑道：
“你父皇前幾日告訴我，準備改封你到蘇州去，你這幾日不要再胡鬧了，到了封地也要勤政愛民……”
“母親教訓的是，兒子都記得了。”
李恪還是很孝順的，對于楊妃的話，自然是點頭答應。
楊妃說到最后，猶豫了片刻，這才忍不住透露一個消息道：
“你父皇還說，準備在十年后，進行實藩鎮國。所有親王的封地還要再遷移一次，讓親王遷徙到東邊和南邊諸多群島上。我問過你父皇，那里人煙稀少，就是一片不毛之地。而不想就藩的親王，以后王爵就要進行降級襲爵，比如說仁兒只能做郡王，仁兒的孩子就只能做國公。”
李恪聽到楊妃透露的消息，臉上的肌肉微微顫動。
過了許久，這才故作一副從容之色，哈哈大笑道：
“父皇果然英明，這個辦法，才是為子孫長久計啊。”
“是嗎？”
楊妃見兒子夸贊，本來愁緒滿面，此刻也消散了一些：
“你能理解你父皇就好。你以后到了蘇州，一定要勤政愛民，你父皇答應了，等你去東海、南海諸島時，允許你從蘇州遷徙萬戶百姓，隨你一起就藩。”
“兒臣到了封地一定勤政愛民。”
李恪聽到能帶著一萬戶百姓離開，這才暗松了一口氣。
剛才他真是差點被嚇死。
東海、南海的諸島，還是一片不毛之地，那里的土著和猴子都沒什么區別。
聽說，還處在茹毛飲血的階段，比突厥人還不如。
真讓他去給一群猴子做大王，他寧愿留在大唐國土，接受降級襲爵。
不過，如果能帶一萬戶百姓過去，那就沒問題了。
一萬戶百姓，放在春秋戰國時期，也算是一個不錯的諸侯國了。
降級襲爵的事情，在某些人的刻意傳播下，很快就被大唐權貴們知道了。
這些人的反應各有不同。
像程咬金這樣的憨貨，聽到自己的爵位能傳七代后，就是哈哈一笑，然后拍了兒子的腦袋，笑道：
】
“別說傳七代了，就是傳五代，俺老程都覺得劃算。功名富貴當去馬上搏，靠祖宗算個球本事啊！”
像房玄齡、長孫無忌這些文官，也都非常澹定。
在經歷過隋唐交替的風云變幻后，他們都清楚，子孫后代的富貴，并不在什么世襲制度上，而在于帝心。
皇帝給你富貴，你就有富貴。
皇帝不給你富貴，你還巴巴的上前，那就是自己找死。
可惜，像程咬金，像房玄齡、長孫無忌這樣的明白人，都是太少太少了。
絕大部分的人，都在驚慌失措，想要聯合起來，向皇帝施壓，逼迫皇帝收回這條‘亂命’。
朝堂內外，暗流涌動。
蘇明哲知道后，也不理睬，還是按照自己的節奏過日子。
到了晚上。
他離開含元殿后，先去了甘露殿吃了晚膳，隨后拒絕了王德安排妃嬪侍寢。
“王德，今夜就不用安排了，你就待在這里，如果有急事，就去掖庭宮玳姬處找我，我今夜在玳姬處休息。”
蘇明哲說了自己的去處，王德聽了只能點頭。
當年玄武門之變后，玳姬也曾經受寵一時。
可惜，一代新人換舊人，玳姬不知不覺中，就流落到掖庭宮，和隱太子妃鄭觀音作伴去了。
嗯？
王德想到玳姬和鄭觀音待在一起，不由得常吸一口涼氣：
“陛下不會……”
王德想追上蘇明哲，勸解一番，但是前腳抬起，臉上又露出掙扎之色，最后又緩緩把腳放了下來。
自從長孫皇后過世，皇帝就開始慢慢放飛自我。
他一個去了勢的陰人，怎么敢去阻攔皇帝啊。
而沒有受到阻攔的蘇明哲，很快就到了掖庭宮，玳姬和鄭觀音的住處。
等他徑自推門而入，就見屋舍里擺設陳漏簡單，三個女人跪坐在床榻上，正在做著女紅。
聽到動靜，三女一起抬頭。
其中年齡最大的少婦，看面容三十少許，雖然是素容凈面，粗布跣足，卻妙容玉音，神色自然，不怒自威。
這就是鄭觀音，今年已經四十歲了，和李世民同齡。
傳言，當年鄭家看好李世民，想把鄭觀音嫁給李世民。
而李淵知道鄭家想和李家聯姻后，正逢長子李建成正妻難產身亡，想要找個門閥望族嫡女續弦。
李淵就把李建成推出去，和鄭家結了姻親。
李世民聽說這件事后，氣憤大哥搶了自己的女人，這才會娶了名字里同樣有‘觀音’二字的長孫皇后。
而鄭觀音見到推門而入的人是蘇明哲后，也不起身，只是眉頭微蹙，怒嗔道：
“二郎，這里是我的住處，你半夜來這里，不怕天下人恥笑嗎？”
“大嫂息怒，我來這里，是找玳姬的。”
蘇明哲的嬉皮笑臉，讓屋里三女稍稍放下一些防備。
還不足三旬的玳姬，膚色如雪似霜，清眸皓齒，艷麗無雙，聽到男人的話后，露出一絲掙扎之色，但是最終還是從竹榻上走了下來，站到了男人身邊。
和鄭觀音不同，玳姬是李元吉的妾室。
蘇明哲如果把鄭觀音禍害了，恐怕一些鐵骨錚錚的朝臣，會憤而摔冠離去。
但是，換成玳姬，就沒人說話了。
畢竟，隋唐時期的姬妾，和奴仆沒什么區別。
玳姬也知道自己的情況，所以面對皇帝帶有脅迫的眼神時，只能溫柔順從。
不多時，蘇明哲牽著玳姬小手，就進了隔壁屋舍。
進了屋舍后，蘇明哲也沒表現出饑渴的樣子，反而語氣溫柔道：
“玳姬，剛才那個女孩，是婉順吧？和大嫂很像。”
李婉順，李建成留在這個世間唯一的孩子，也是李建成和鄭觀音的女兒。
當年鄭觀音嫁給李建成后，一共生了一子一女，兒子在那夜被黑尉遲殺了。
而女兒李婉順因為年紀小，躲在鄭觀音處，幸免于難。
玄武門之變后，鄭觀音也是用和男人的一夜之歡，換了女兒的一線生機。
玳姬不知道男人要問什么，只能用帶著戒備的語氣，提醒道：
“那是婉順，也是你的侄女，當年你已經饒過她了，現在不會出爾反爾吧？”
“你想哪里去了。”
蘇明哲眼看玳姬走到自己身邊，給自己寬衣解帶，比起十二年前主動多了，心里不由得意。
同時，他也不忘自己過來的目的，開口講道：
“昨天，我在宮中散步的時候，聽到你這里有人唱歌，問了人才知道，是婉順這孩子。當年舊事，也不用提了，婉順既然大了，再繼續待在宮中，多有不便。我準備給她許配一個人家，你可以問問大嫂，看她有什么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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