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義如何不想。
他握住妻子的手。
道：“夫人且再忍忍，如今為夫快而立了，至多再過十五年，為夫便辭官，咱們去鶴風城養老。”
“嗯！”薛夫人點頭。
雖然時間很久，至少有個盼頭。
朝中的局勢沒什么太大變化。
奪嫡的趨勢卻越來越明顯。
江湖，似乎也平靜許多。
北地依舊是唯武林盟馬首是瞻，卻不似從前那般，動輒殺人。
十年后。
林大人看著眼前的巍峨城墻。
不免感慨萬千。
他終究不喜朝廷的風格，故而剛滿五十便辭官了。
新帝登基后，他熬到了戶部尚書的職務。
這還是薛侯爺在旁照拂的結果。
自認這十年來，他盡心竭力。
奈何朝中其他人依舊勾心斗角，看的林大人別提多疲憊了。
哪怕如今的他，亦是老油條一根。
“此去一路順風。”
薛明義夫婦前來相送。
不過，林大人的女兒如今嫁給了薛明義幼子，兩家算是殷勤。
娶二品尚書之女為妻，對侯府來說也算門當戶對。
林大人拱手道：“小女便勞煩親家公與親家母多多照拂了。”
林姑娘在旁邊暗自垂淚。
“爹娘，你們一路保重。”
林夫人抹了把眼淚，道：“什么保重不保重的，我們是回鶴風城，日后你等也可以去看我們的。再過幾年，侯爺夫婦亦是要去的。”
薛夫人含笑點頭，“正是如此，我們買好了宅子，與你父母是鄰居，等搬過去后會在兩府之間開個角門，方便走動。”
林大人走了。
在行至中途，得知敵國來犯。
可如今他們已是白身，雖說有點東西在身上，到底是無力左右朝局。
匆匆趕回鶴風城。
林大人便登門拜訪聶扶搖。
人沒見到，只見到了聶無雙。
“無雙姑娘……”
是的，還是姑娘。
聶無雙并未成婚。
聶無雙道：“我姐趕去邊關了，過些日子再來吧。”
林大人點頭道：“原來如此，聶宗主是去御敵了？”
聶無雙翻了個白眼，“御的哪門子敵啊，這不是她管的事兒，她只管西南。是去押送糧草的，糧草運到便回來了。”
林大人張張嘴，“聶宗主武藝高強……”
“有些事你不懂，少問。除了西南，她不管其他。”
又不是在朝廷掛職。
“她打理西南多少年了，每年的稅收嘩啦啦的送入國庫。”
“你們這個皇帝呢，連點安撫的話都沒有，真好意思。”
“就這樣，還讓她插手？”
“哪來的臉。”
“能給他們送糧草，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
“就我姐這功績，封個異姓王不為過吧？”
“放別人身上，以對方這樣的本事，統領西南各大教派，財力雄厚，更是在西南德高望重一呼百應，早反了。”
林大人擦著額頭的冷汗。
是啊，他之前怎的就沒想過。
“西南在幾年前，已經是獨立王國，你當是在西南的處境，不會忘記了吧？”
“也就是我姐沒野心，更不會成婚生子，不然你以為現在的天下是誰的？”
聶無雙慢悠悠的吃著橘子。
“回來養老的？”
林大人連連擦汗，顫聲道：“是。”
“養吧，估計這天下，也沒有比鶴風城更適合養老的地方了。”
“好歹你在這里做了幾年的父母官，對此地律法人情最為熟悉，應該會度過一個很安詳的晚年。”
“我說的話你也別放在心里，無非是老熟人了，和你嘮叨兩句。”
“不管其他地方如何，至少無人敢犯西南，只要有我姐在，你們除非生老病死，絕不會被敵國之人殺死。”
林大人提心吊膽的離開了。
回去后幾夜沒吃好睡好。
后來自己想開了，反正都回來了，愛咋咋地。
該吃吃該喝喝，遇事不往心里擱。
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呢。
月余后，聶扶搖返回鶴風城。
又是一個月，薛明義風塵仆仆而來。
“聶宗主……”
“我知你來意，但是我拒絕。”
聶扶搖很干脆。
薛明義不解。
她明明做的都是為國為民之事，如今敵軍連下數座城池，為何她卻不肯照拂一下北地百姓。
聶扶搖道：“我乃方外之人，不便插手你們的事。與我而言，西南百姓是責任，而其他的人，是命運。”
“在我眼里，不管是你們還是鄰國，并無區別，都是人命。”
薛明義心如死灰。
臨走時，找到了林大人。
在薛明義離開后半個多月，一道朝廷的圣旨，送抵西南。
冊封聶扶搖為鎮南王。
一個時辰后，聶無雙拎著雙眼青紫的林大人，找到聶扶搖。
“都是這死胖子給薛明義出的餿主意。”
林大人欲哭無淚。
聶扶搖卻微微嘆息，道：“這便是因果。”
她看向天際，道：“我去去便會。”
“姐！”聶無雙蹙眉。
“無妨。”聶扶搖在他們眼中，化作一道流光，瞬間消失。
林大人瞠目結舌。
良久后才喃喃道：“真的是神仙吶？”
“都怪你。”聶無雙嫌棄的瞪著他。
**
入夏。
兩國交戰停止。
聶扶搖以一己之力，制止了這場戰場。
并告知諸國，在她有生之年，不得發動戰爭。
見識到她的能力，揮袖間，所有人都對身體失去了控制。
不是仙人，還能是誰。
也是在這個時候，年輕帝王方才反應過來。
開始大肆封賞她。
只是送去的封賞全部被退回，并揚言，西南屬朝廷疆域，但是西南的制度卻不遵循朝廷律法，而是按照西南自擬律法治理。
每年的稅收一半扔上繳朝廷。
誰若是在西南作奸犯科，不管出身有多高，官職有多大，一律按照西南律法處置，絕不姑息。
后來有人不信邪，結果少的被關了半月，多的被關今年。
更嚴重的，在西南調戲女子致其死亡，被捉拿下獄。
不僅罰了巨款，更是被判處死刑。
此人乃京都頂級門閥的公子。
對方試圖為兒子尋個公道，結果被聶無雙一個人給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自此，再無人趕在西南仗著身份犯事兒。
六十年后，已經九旬的聶扶搖，在琉璃宗，闔然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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