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橋橋頭,三生石上映著一幕幕。
然而每一位鬼魂看到的畫面皆是不同,卻都沉淪在前世今生的幸福與痛苦中,再不愿離去。
她手持酒壺飲酒,周圍來來去去的鬼魂與喧囂都與之無關。
聽不見任何聲音,整個世界猶如死寂,只望著三生石目不轉睛。
但有許多鬼魂遠遠打量她,眼里充斥著忌憚。
“小姑娘,過來,快過來。”
六道輪回通道前,孟婆正端著一碗湯水,朝三生石前一直站定的白衣招手,笑瞇瞇地說:“喝了孟婆湯,就能忘記這一世的痛苦和恩怨。”
孟婆一臉慈祥地笑意,伸出枯木般的右臂,朝她勾勾手指,示意靠近一些。
纖塵不染的白衣身形纖瘦,獨自一個人靜靜立在三生石前,腳蹬白靴,清逸如仙,眉梢間透著靈韻,整體的氣質溫柔恬淡。
她盯著三生石,不曾挪動分毫。
直至聽到孟婆的聲音傳來,讓正沉浸在畫面中的白婉寧醒神。
她淡淡地瞥了一眼孟婆手中的湯水,搖搖頭說:“不用,多謝好意,我還想陪徒兒再看看這世間景色。”
孟婆愣了許久,一直在打量著她,看仔細后終究嘆口氣說:“原來是你啊,老婆子也不勉強你。不過我還是要勸誡你一句,人生苦短,莫要辜負了自己。”
白婉寧在三生石旁沉默,雙眼迷離,看著眼前漆黑的水面泛起層層漣漪,不禁有些感慨,前世種種歷歷在目。
如今回首,卻恍若隔世。
妖本就長壽,當初的逍遙失去了太多東西。
孟婆沒在勸她,反正喝不喝孟婆湯,是她的權利,并且早已知曉眼前的女子不僅僅是位普通的妖,修為也是不弱。
只要不作孽,干涉冥府太多,也不需擔憂地道降劫,將其湮滅。
“那身上的另一位小姑娘,不需要?”
白婉寧微愣,半晌朝孟婆搖頭說:“不必了,只是一介殘余的執念,想做的都已實現,也沒什么遺憾,我想她也不會愿意。”
“明知自己的執念已經實現,卻仍舊選擇留戀世間。”孟婆聞言嘆息,聲音透著一抹滄桑,不再勸說:“既然如此,老婆子我也不再多說,愿二位諸事順利。”
言罷,白婉寧淺笑致謝,依舊盛氣凌人。
轉身離去,走的堅決。
孟婆看著顏雪黎的背影,心中感慨頗深,自己也曾見過她,哪怕輪回轉世后,依然的容貌絕美,更有著令人傾倒的魅力。
雖說是妖,但冥府兩界皆收入輪回,只是會受到諸多限制罷了。
但愿下一次過來,她不要像前世那般執拗,寧愿舍棄血肉化魂,保留痛苦的記憶渡入輪回,亦不愿意放棄心中執念。
不然那一縷殘念早就消亡,然后在輪回路上離去,成為一段遺忘的經歷……
........
繁華地段,府邸的一處房間內。
“你......不嫌熱?”
“妾身覺得挺好,甚至還想再湊近些。”
從忘川裂縫來到冥府,自家娘子和師父自是居住在凡云墨的府邸內。
雖說房間甚多,但顏雪黎硬是要選擇與他同屋。
哪怕他拒絕,顏雪黎也會偷偷跑上床。
凡云墨終究是抵不過她,反正又不是沒一起睡過,結果沒想到顏雪黎會如此纏人。
此時床榻上,凡云墨將趴在自己身上的臉推到一旁。
奈何顏雪黎死命往懷里鉆,雙手摟著他的腰身,死活不肯離去。
臉頰緊貼著他寬闊的胸膛,能夠清晰地聽到他強有力的心跳聲,不禁有些沉醉。
感到安心的氣息,熟悉的味道,眷戀不已!
她貪戀地吸取屬于他獨特的味道,媚眼如絲,勾勒出眉眼中的柔情。
可縫隙中暗露的猩紅,卻讓凡云墨皺起了眉頭,有點不知該拿她怎么辦。
緊接著,她雙手撐在他腦袋兩側,俯視著他,柔聲道:“再讓妾身抱會兒,好不好,夫君?”
“你這是抱?分明是想要親。”
凡云墨不滿她的行徑,看著壓在身上的人,眼神幽怨:“當初把我關在銅棺的時候,怎么不想著抱?現在反而是使勁蹭,想親,裝模作樣。”
片刻,凡云墨還伸手,死死捏住想要低下頭含住自己唇瓣的那張精致瓜子臉,心中一動,觸感令他愛不釋手,不禁嘟囔:“這臉皮,比豬皮厚多了。”
說到最后,他尾音微微轉冷。
“夫君,我快喘不過氣。”在他身上的顏雪黎輕哼,臉蛋在他手中,瞇眼輕喘著蘭氣,流轉媚光。
凡云墨聞言,自是松開手。
顏雪黎俯視他,見到凡云墨深邃的眸子隱晦如深海,暗藏洶涌,仿佛一不注意就會被吞噬掉靈魂,不禁輕聲細語:“夫君若還在生氣,妾身愿意補償。”
感受到自家夫君的怨念,顏雪黎蔥白的指尖劃過他溫熱且濕潤的薄唇,想要糾纏一輩子,不管以什么方式,都在所不惜!
“倒是沒怎么生氣。”
凡云墨回應一句后,心緒復雜的撇過臉。
被關銅棺數年,期間還要承受委屈的疼愛,凡云墨完全不想原諒。
要知道當初的他,沒死在命劫,反倒差點死在顏雪黎手里。
他自然是怨。
然而一想到顏雪黎在九天十地里苦苦尋找自己,一次又一次將刀刺入心臟,凡云墨抿著嘴,又不自覺有些心軟。
那一生又一生的經歷,踏遍千山萬水,不顧危險地尋找他,卻始終未能找到他,一次次郁郁寡歡,卻依舊堅持到底。
即使是鐵石心腸的人,恐怕都會不忍心傷害這個深愛自己的女人,凡云墨也知道她是真的愛自己,愛到骨子里。
可......病嬌的愛,太過于沉重。
最后更是極為滲人,把與自己有相似之處的人,當做隨意拆卸的玩偶零件,再附加到一具空殼的傀儡身上,試圖招魂自己,簡直是病狂喪心。
不過凡云墨對她的情況已習慣,倒不會覺得害怕。
畢竟傷得最多的人,就是他自己。
習慣了她的各種霸道行徑。
習慣了她的不顧忌,肆意妄為。
習慣了她的無法無天。
想著想著,就甚是煩躁。
因此,他暫且想用沉默面對顏雪黎,哪怕她在怎么貼過來,想要舔舐脖頸和索吻,凡云墨也是無動于衷。
他默默捏著顏雪黎的臉移開。
“夫君為何要躲?難道不想妾身?”
顏雪黎一邊說著,一邊蹭了蹭,企圖誘使他就范,然而并沒什么用,凡云墨完全不吃這套。
“想你,但也有些煩。”
“煩妾身?”
聽到此話,她慢慢坐起俯視著他,似咬碎銀牙一樣的語調說:“夫君,妾身不是很懂,你為什么會覺得煩?”
顏雪黎眼中的笑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濃烈的陰寒,似從地獄爬出的魔女,令人毛骨悚然。
只要說錯一個是字,就要玩死你的架勢。
若換做她人,只會覺得心悶。
然而顏雪黎卻并非會如此,反而是愈發憤怒,眼睛里充滿嗜血的戾氣,將主動權一直握在手里,不愿放開。
等待他的答案同時,顏雪黎心底也有一絲不滿,稱帝多年,換做旁人早就嚇破膽了,哪里有人敢這般和她說話?
偏偏自家夫君就敢。
凡云墨并沒有表現出驚懼的樣子,也沒有向自己服軟求饒的意思,甚至沒有夾雜其他情緒,真的只是單純的厭煩自己。
“嗯。”
凡云墨轉回頭承認,絲毫不懼的直視她,淡淡開口:“煩你一直做出傷害的事情,煩你把我關在銅棺里想要殺了我,煩你既然找不到我,也不愿放棄,甚至踏遍千山萬水想要找到我,害得我生不起氣來,只能獨自心煩........”
他將心里所有的煩心事一股腦全說給她聽,不是為了發泄什么,只是告訴顏雪黎原因。
凡云墨靜靜注視著沉默的她,半晌才道:“我出去一下,讓我靜靜。”
就在他起身之時,顏雪黎卻直接揪住凡云墨胸前衣襟,惡狠狠地壓在床上,不甘心他的態度,語氣森然道:“不準走!”
被重新壓在床上的凡云墨,低垂下睫毛,長卷翹密的睫羽遮蓋住眸中神色,只見他抿唇,靜等著她接下來的舉措。
若是要傷他,那么凡云墨就會毫不猶豫的施法束縛顏雪黎。
要知道身在冥府的他有這個實力,除非顏雪黎不顧地道的降懲,進行反抗。
顏雪黎緊攥著他胸前衣襟,赤眸精光閃爍,凝視著他,胸膛起伏不定,良久才平緩情緒,輕啟朱唇:“妾身......也得相應的懲罰,找不到夫君,只能拼命的找。”
“我用地道卷軸看到了,所以我才感到心煩”凡云墨抬首:“愛因你而在,煩也因你而來。要是生你的氣,就顯得不近人情,但我也不想輕易原諒你,畢竟被關在銅棺那段時間,很痛苦。”
“那是因為妾身愛你。”
“嗯,我知道,愛到差點讓為夫死在你的疼愛下。”凡云墨平淡的說出事實。
顏雪黎臉色有些難看,心里也有幾分不快。
“夫君不喜歡?”
凡云墨驚道:“難道我有說過自己喜歡這么被對待?”
顏雪黎想了想,確實沒有。
她抿嘴,低垂下眸,整個嬌軀重新壓在他身上,雙臂摟著凡云墨的脖子,像是抱著失而復得的珍寶般緊緊擁著他。
沒有脂粉香,沒有溫暖馨香,有的僅僅是淡雅幽幽的體香,還夾雜著少許熟悉的甜腥味,是他的血,以及一種令人心悸的冰冷。
神魂相融,心思共鳴。
體溫不斷攀升,凡云墨呼吸微頓,感覺到顏雪黎身體的溫熱,耳邊是她略顯顫抖的呼吸聲,臉頰埋在他頸窩處。
顏雪黎薄涼的唇瓣貼在他耳畔,輕喃:“夫君,妾身......”
她頓了頓,似要說什么難以啟齒的事,斟酌片刻,最終吐出兩個字:“錯了.......”聲音很輕很輕,輕的差點讓凡云墨都沒聽清楚。
“什么?”
凡云墨裝作沒聽見,或者說,他想聽這句話已經很久了,微微側目想要看她,一抹微笑在她看不到的時候展露。
絲絲縷縷的青絲掠過鼻尖,落到唇邊,癢癢的,又酥酥麻麻的,惹人遐思。
顏雪黎閉眼,摟住脖頸的手臂漸漸收攏,紅潤的唇瓣離他耳廓愈近愈近,幾乎可以觸碰到,認命一般說道:“妾身錯了,不該把夫君扔進銅棺里傷害。”
“知錯就改,以后不許。”
顏雪黎抿嘴不語,只是頷首點頭。
凡云墨見狀才舒展眉頭,想來一段時間內她應該不會太過分。
至少近日不會做出過激的事情,哪怕乖巧的時間很短,但對于顏雪黎來說也是一種進步。
于是乎,凡云墨溫柔地撫摸著她的發,輕笑:“乖,其實我也得要謝謝你。”
“夫君謝什么?”她疑惑,不解。
“按理來說,舊夫已亡,娘子就算重新找了別人,也是無可厚非的事,畢竟我們只是隱婚,況且世界修正,除了師父沒人記得,但娘子還是執著尋我。”
“其他人,可不配。”顏雪黎理所當然的回應。
她會說這種話,倒是在凡云墨的意料之中。
“還有,娘子能接受我的任性,我很開心。”
凡云墨輕笑道:“當初我確實很生氣,畢竟娘子那般對我,不過既然愿與你成婚,包容互惠是必須的。其實娘子讓我靜一下,說不定就自己原諒了。”
“不行。”顏雪黎輕咬他的耳垂,低聲道:“夫君得一直愛我,要是晚一點,妾身就想要讓夫君在疼愛中死亡。”
“???”
就在凡云墨疑惑時,她接著說:“妾身不愛不聽話的東西,那就只能殺掉,成為一具尸體,不光只能給妾身看,還很乖巧。”
凡云墨:“.........”
他身負地道氣運,在冥府中可謂是如魚得水,很想說“你辦不到”,但沒有說出口。
否則已顏雪黎叛逆的性子,肯定得比試,于是選擇緘口不言。
“好好,知道娘子不愛不聽話的東西,以后我聽話,娘子也聽話就行,好了,該起來了。”
話剛落音,顏雪黎睜開鳳眸,一瞬間臉頰從他頸窩處抬起,直勾勾盯著他,赤眸盡是風暴。
“既然夫君不生氣,不嫌妾身煩,那妾身可要討些利息才行。”她的語氣帶著戲謔,顯然已經壓抑很久。
“不行!此地陰氣太重,不利........”
不等他說完,顏雪黎不由分說的俯身堵住他喋喋不休的唇,將所有的思念統統化為攻擊和掠奪。
忘我癡迷。
好不容易能夠喘息,顏雪黎卻沒有停止,睜開迷蒙的眼睛,變得更加肆無忌憚。
“咚咚!”
屋外突兀地一聲敲門聲傳來。
“徒兒,為師進來了。”
師父的聲音就好似一盆冷水般,直接澆滅凡云墨心里的浴火。
他的唇被咬破皮,隱約滲透出鮮艷的血色。
“等......”他咬著牙,本以為顏雪黎會停止,結果卻是更加瘋狂的掠奪,呼吸不暢,喘息困難,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
下一秒,白婉寧已經推門而入。
凡云墨立即坐起身子,而顏雪黎還完完全全坐在他腿上。
肩上的衣衫悄無聲息的滑落到腰際,露出泛著粉艷的香肩,纖細、白皙光潔的美背。
白婉寧在原地定了定,微微皺眉。
顏雪黎還在吻咬自家夫君的脖頸,好似沒把她放在眼里,還是白婉寧板著臉走過來,將顏雪黎從凡云墨懷里拉扯起來。
她咬著銀牙道:“你可知廉恥?”
剛從三生石那兒回來,就發現顏雪黎不見蹤跡,同時聽到徒弟房里傳出異響,就知道這丫頭又跑到徒弟房間胡鬧。
顏雪黎提了提衣衫,不以為然道:“仙師,我們夫妻二人已多年未見,夫君定然覺得寂寞空虛冷,孤枕難眠,如今好不容易相見,自要好好敘舊,仙師勿擾。”
她一臉認真的看著白婉寧。
床上的凡云墨忍不住扶額,無奈至極。
現在的娘子,居然連師父都敢調侃的嗎?
而顏雪黎這話說得倒是沒錯,不過白婉寧更傾向于另一方面,這丫頭不是要敘舊,而是想把徒兒給吃干抹凈了。
哪怕兩人成婚之時,顏雪黎就已經吃過,但如今凡云墨剛恢復一二,怎么可能會讓她得逞。
“回去,別讓我多說一遍!”
白婉寧指著門口,直接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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