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大年三十，做了滿桌子的年夜飯吃到了初二，初三，甚至在初四的時候，餐桌上還放著熱了無數次的烤雞。
顏南摯拍拍自己的臉，“我是還沒睡醒嗎？怎么又是這只雞？”
“當家的不知柴米油鹽貴。”顏望斜睨他一眼，“這只雞吃完了，你們也就提前返校了。”
“啊！”顏南摯一聲哀嚎，“為什么高三生要提早那么多天返校啊！”
八人在別墅里過了一周的同居生活，一直到了返校時間，依依不舍地送走元宵。
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個寒假一過，返校后的日子就像被按下了加速鍵。
“你不相信我？”顏羅不可置信地盯著蒼術。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蒼術試圖解釋。
“別說了。”顏羅垂下眼睫，藏不住的傷心情緒，“相信就是相信，不相信就是不相信，一句話的事。”
“我肯定相信你啊——”蒼術咽了咽口水，接著講道理:
“不過你就讓我看看你的抽屜嘛！說不定我的試卷就是被你的書卷進去了呢？”蒼術苦苦哀求。
“我剛剛翻過啦！沒有！你自己的文件袋找了嗎？”
“找了啊，也沒有啊，是不是在你的試卷里壓著？”
“絕對不可能。”顏羅十分篤定，讓開位置，“找得到我跟你姓。”
蒼術彎腰在她抽屜里翻找，沒一會就抽出一張嶄新的空白試卷，兩人一站位一坐姿，眼神說明了一切，相顧無言，面面相覷。
顏羅:“……”
蒼術默默拿出塑料袋里的水果，強硬地轉移話題，“……吃蘋果嗎？”
顏羅給臺階就下，“……吃。”
顏羅啃著蘋果，她和蒼術的桌子中間掛著公用塑料袋，“垃圾該誰倒了？”
“忘記了，那從我開始吧。”
這樣的事情每天都在上演，日子不斷地重復，像翻卷泛白的海浪浮沉反復，卷走倒計時的牌子，卷走時間，卷走少年書生氣。
期中考剛過了一天，每個人的成績單如約而至落到各自的手中。
“我天吶，成績怎么這么快又出來了！”
“你多少？”“你先說你多少？”“你就讓我看看嘛。”
“我比你低。”“不信。”
“我完蛋了，這次肯定考砸，我媽回去又要收拾我了。”
“我再也不預判成績了，上次預判肯定只能考個360，其實我心里想的是應該能考450，然后你猜怎么著——330嘿！”
“你他爺不是說英語要考145嗎？怎么只有45？”
“我來不及復習不行哦？聽力那男人的卡痰音你就聽吧，一聽一個不吱聲。”
“我再改答案我就是狗！”
“我要收卷的時候臨時改了六個選擇——本來全對的改全錯了！”
蒼術在教室門口探頭探腦，看見顏羅專心致志地在閱讀言情小說后長松了口氣，躡手躡腳進教室。
他悄悄來到顏羅的右后方，掩耳盜鈴般吸著肚子墊著腳，不碰到顏羅的椅子。
試圖在顏羅眼皮子底下不被她發現坐回自己的位置。
他還沒來得及實施這個計劃，顏羅猛地后傾，椅背靠上后桌，擋死了他的去路。
“成績單呢？我看看。”她慢悠悠地翻了一頁。
“我這次考得不是很好……”蒼術的聲音逐漸變小。
“嘖。”她輕輕嘖聲，“你哪一次能說你這次考好了？”
蒼術立刻滑跪，“我錯了，但是我考試前真的一直背到兩三點，我發誓！”
“成績單我看看。”顏羅依舊紋絲不動。
“下次看吧，下次我一定——”蒼術看看四周憋笑的同學們朝他投來的眼神，蹲下借用桌子的死角擋住他們嘲笑的視線。
“快讓我進去，好丟人！”
顏羅勉為其難地讓他溜回座位，還沒等他屁股坐穩，手向上一攤，“成績單我看看。”
“可是……”
顏羅一記眼刀刺向他，蒼術立刻噤聲，慢吞吞地從抽屜試卷堆中抽出一張A4大小的紙。
“給。”
顏羅接過，面無表情地低下頭看他的成績單，上面有最近幾次模考的成績分析對比，進步退步一目了然。
只是那臉色怎么看怎么不好。
蒼術時而小心翼翼地覷著她的臉色，時而裝作不在意的樣子仰頭喝水，唇瓣沾了點水又放下了。
粗看很忙，細看啥也沒干。
其實顏羅沒有生氣，從數據上來看，蒼術的成績正在穩步上升中，只不過……還不夠啊。
“訂正錯題吧。”顏羅撐著臉，半個身子靠在桌子上，抬抬下巴，“我看著你，來。”
“你別看著我。”他的聲音悶悶的，“我會走神的。”
“行吧。”顏羅深深一嘆氣，同樣找出自己的卷子，開始收集錯題。
后面兩人的神色認真，筆尖在帶著書墨氣的紙上唰唰活動，前面兩人不合時宜的聲音傳到了他們的耳朵里。
“我靠，白楊你大學神啊！”常不煢被驚得倒吸一口涼氣。
顏羅的筆尖一頓，耳尖敏銳地動了動。
自己的失敗固然痛心，但朋友的成功更讓人難過。
白楊也看了一眼他的成績單，驚訝地瞪圓眼睛，“你還說我，你也是啊，大學霸！”
顏羅坐不住了。
她默默放下筆，雙膝暗中用力，臀部離開位置幾厘米，伸長脖子悄咪咪地去看學神和學霸的成績。
蒼術見她這么辛苦，歪歪頭，“為什么不直接問？”
顏羅正義凌然：“雖然我絕對是出于關心朋友的立場，但是我也不能去窺探別人的隱私，我很有邊界感的。”
蒼術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但邊界感這種東西他沒有，碰了碰還在商業互吹的兩人，“喂，成績單拿來看看。”
“給他看嗎？”白楊問常不煢。
“小蒼想看就讓他看嘍。”常不煢無所謂地聳聳肩，隨手把自己的成績單往他手上一拍，全給蒼術了。
蒼術對他們的成績單并不好奇，反手就給顏羅了，“給你看。”
顏羅懷著好奇期待的心情，打開常不煢的成績單。
視線剛落到紙上，她的笑容一凝，再看白楊的，臉徹底垮了下來。
她果斷把紙拍在常不煢的后背，“拿回去，印出來我都嫌浪費紙。”
常不煢接住從背上滑落的紙，“羅妹，你怎么說話呢，進步一名不是進步啊，倒數第五不是第五啊？”
“吹得跟真的一樣。”
兩人拌嘴的功夫，顏南摯興沖沖地從辦公室回來，“當當當當！南摯快遞到啦！”
一粉一藍兩個食品盒從腦袋上飛過，落在兩人的桌子面前，上面各貼著一張可書寫貼紙，字跡娟秀干凈:“顏羅”，“蒼術”。
顏南摯一屁股坐在顏羅的桌子上，“快吃，阿姨送的水果。”
“阿姨？”
蒼術指了指自己，“我媽。”
上次玉芙蓉給蒼術帶了切好地果盤，幾個小伙伴一人喂一口就沒了。
所以他特地讓他媽給每個人都準備了一份。
“你們不吃嗎？”顏羅用精致的小牙簽叉了塊蘋果塊，拍了拍前面的常不煢，隨手把裝滿了水果的食品盒遞過去。
常不煢甚至沒轉過頭，把果盤接過來。
兩個人全程無視線無言語無動作交流，但動作行云流水，一看就知道不是初犯。
“阿姨也給我們準備了。”顏南摯抬了抬下巴指方向，他們每一個人的桌子上都擺放著一模一樣的食品盒。
顏北槐，顏諾，容糖簇。
像對幼稚園小朋友一樣，女孩子粉色，男孩子藍色。
“家長不是不讓進嗎？”顏羅咬著牙簽。
“她送了水果就走了。”
“你提這么多進來？不重嗎？”
“不重啊。”蒼術搖搖頭。
燕南之后和顏羅還有點感動，就聽到蒼術接著道，“因為是我哥背進來的。”
顏羅:“……”
顏南摯:“……”
可憐的黑心魚老師。
“不說了，我走啦。”顏南摯擺擺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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