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意生怕蘇博文動怒,拉開周淮安想勸上幾句。

沒想到蘇博文一點兒也不惱,一改之前的耿直火爆,冷笑著說:“劉大人這是羨慕了嗎,不如你也趕緊生一個,沒準也能少奮斗十年!哎呀我忘了,周大人生不出來了!”

周淮安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誰不知道他在演武場上傷了根基,很難再添子嗣了。

蘇博文說完,還朝鄭意拱了拱手,才瀟灑離去。

鄭意搖了搖頭說:“周大人,你這不是自討沒趣嗎!”說完也拂袖而去了。

周淮安心里堵得厲害,他在兵部兢兢業業干了近二十年,才混到一個兵部郎中,本來以為這次一定能提拔成侍郎。

可昨天沈尚書親自找他談話,說皇上有意提拔蘇博文,蘇博文雖有世子爵位,可職位不高,不過是個從六品的兵部員外郎,怎么能越過自己去。

他越想越氣,蘇博文是個暴脾氣,今天就故意激怒他,想讓他殿前失儀,誰知道他居然不上當,還陰陽了自己一番。

鄭意也覺得奇怪,以他對蘇博文的了解,周淮安今天肯定要挨揍,他這官一直升不上去跟他的脾氣不無關系,誰知道蘇博文竟然轉了性。

蘇博文從女兒嘴里知道了家人可能面臨的遭遇,想想都后怕,哪里還敢像以前一樣沖動行事。

跟劉氏和沈天佑一起吃飯他都能忍,說他靠女兒上位這種小事他如何會放在心上。

何況周淮安說的沒錯,他就是靠著女兒皇上才特批他能來上朝,他甚至希望周淮安說的是真的。

以前,他對權利沒有多渴望,現在他希望自己強一點兒,再強一點兒,這樣才能護住家人,為母親報仇。

蘇博文站在隊伍最末端,幾乎聽不見前面再說什么,可他依舊站的筆直,態度恭敬又謙卑。

只見兵部尚書沈天佑手持笏說著上前啟奏,他聽見了自己的名字,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鎮國公世子年輕有為,剿匪有功,臣認為應當嘉獎。”

這回,蘇博文聽得真切,但這話從沈天佑嘴里說出賴,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上前一步,躬身說:“國公府深受皇恩,為國效力,替皇上分憂是臣的本分,臣不敢居功!”

皇上撫掌而笑:“鎮國公英勇善戰,邊城一役,重創大殷,十多年了來,邊城安寧,果然虎父無犬子,蘇世子此次剿匪,大獲全勝,該賞?”

突然,有小太監急急的進了勤政殿,蘇博文瞄了一眼,他手上拿的,是八百里加急的軍報。

“報,南疆匪患又起,黑風山的張虎帶著人屠了山下的村莊,上百人無一人活口!”

傳令太監的身音急促又響亮,大殿上頓時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眾人的目光再次落在蘇博文身上,南疆剿匪的主帥就是他,明明肅清了匪患他才能回京,如今不過短短兩個月,黑風山的土匪又卷土重來,這怎么能不讓人生疑呢。

蘇博文心里咯噔一下,黑風山下的村民,那是受黑風山土匪庇佑的,他們都是被地方官盤剝得無家可歸的可憐人。

男人上了黑風山落草為寇,老弱婦孺在山下種地,農忙時節,張虎甚至讓手下人下山幫忙,而黑風山打劫的,都是過往富商和貪官污吏。

他多次上書皇上為黑風山的土匪陳情,甚至用身家性命給他們做擔保,才讓皇上同意免了張虎他們的死罪,如今張虎應該在流放嶺南的路上。

就算張虎逃脫,也定然不會去屠村,此事,一定另有隱情。

皇上看向蘇博文:“蘇愛卿,黑風山匪患一事,是你親自處理的,你可有話說!”

蘇博文據實回稟:“啟稟皇上,張虎現在應當在流放嶺南的路上,其中幾個手上有人命案的也移交給官府,黑風山的其余眾人皆已經遣散回本籍,屠村之事怕另有隱情。”

吏部尚書劉全道:“方才得到消息,張虎在路上殺了押送官兵,不知所蹤!”

周淮安上前一步道:“軍報上說的清楚,是張虎屠了黑風村,微臣記得當初蘇世子幾次上書,說張虎落草為寇實屬無奈,讓皇上免了他死罪,蘇世子的婦人之仁,害得黑風村上百人枉死,蘇世子要對此事負責!”

皇上看向沈天佑,問道:“蘇博文是你們兵部的人,你覺得此事該當如何?”

沈天佑振振有詞道:“蘇世子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他而死,微臣以為,蘇世子本性善良,不宜帶兵,微臣懇請皇上免了他兵部的職務,我身為他的長官也難辭其咎,微臣甘愿罰俸一年。另外,還要找得力之人,盡快將張虎和他的余黨捉拿歸案。”

皇上冷眼瞧著底下眾人道:“你如何看待此事?”

下面的人噤若寒蟬,蘇博文這次是栽了,可也沒人敢上去踩幾腳,皇上最近對鎮國公府的恩寵讓人看著眼紅,誰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想為蘇博文求情的也不敢貿然開口,君心難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皇上早就習慣他們這幅樣子,耐著性子問:“唐太師,你覺得沈大人的提議如何?”

唐太師道:“微臣以為沈大人之法不妥!微臣以為應當查明真相,黑風山的村民是否是張虎所殺,張虎又是如何殺了押解的官差,若真張虎所為,蘇世子辦事不利,光革職遠遠不夠。若此事另有隱情,那么到底是誰所為,有何目的?不管是何原因,事情查清楚,在下定論不遲。”

皇上贊許的說:“唐太師所言甚是,此事與蘇世子脫不了干系,暫且收押天牢,劉全,你速速派人到南疆,務必查清此事,給黑風村村民一個交代!”

一直不說話的太子太傅趙安泰道:“皇上,臣懇請讓蘇博文隨吏部的人一同前往,他在南疆剿匪半年之久,對當地更為了解,方便追捕逃犯!”

周淮安陰陽怪氣的說:“趙大人,蘇博文現在已然是階下之囚,放他同去,是想讓他好在半路逃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