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武場驟然陷入了寂靜。
申屠部族竟然曾試圖讓姜玄聯姻入贅？這不就是拉攏嘛！姜玄竟然放棄了這種機會？就要與申屠部族死戰？納蘭氏、胡氏、沙氏等部族眾人皆望向姜玄，也不知是該贊姜玄對部族的忠誠，還是要說他一聲愚蠢了。
申屠烈連唯一的女兒都舍得，也算是誠意滿滿了。
“小玄你……”金花奶奶等人不可置信的看向姜玄。
竟然有過這檔子事……
姜玄是沒跟她們說過的！
申屠部族所在的人群中，與姜景盛站在一起的幾名年輕人，全都臉色變了變，在最近半個多月時間里，包括姜廣在內，投靠申屠部族的姜氏逃亡族人共有四人。
自投敵后，他們就成為了這世界上，最希望姜玄死的一批人，因為只有姜玄死了，姜氏部族才能滅亡，他們身上叛徒的標簽才能淡去，他們也才有機會真正融入申屠部族。
“竟然還有這種事，那他可真是夠蠢的！”姜廣冷笑著與身旁人道，姜玄的選擇對他們這種投了申屠部族的人，是一種羞辱。
“腦子確實是不太靈光。”名叫姜升的年輕人附和道。
申屠烈微微皺眉，他沒想到女兒會突然將這件事說出來，不過轉念一想，都這個節骨眼了，說不說也沒什么區別，反正事情就要結束了。
“姜玄，你拒絕的好！配不上我寶貝女兒，算你有自知之明！”申屠烈踏前半步，手中長槍在地上杵了一下，又一咧嘴，“這是我三年來第一次公開出手，能死在我手下，也是你的福氣！”
姜玄本不想回應申屠玉，擂臺上分生死就夠了，可既然申屠烈也下場說這種話……
“你沒告訴過你爹？我的條件？”姜玄一副很疑惑的樣子望申屠玉。
這話一出，全場看姜玄的眼神又變了。
他還跟申屠氏談過條件？
原來不是果斷拒絕，而是條件沒談攏？
申屠玉臉色微變，抿嘴眼中泛起怒氣，當時姜玄說的話又狂又難聽，而且擺明是回懟之語，屬于純粹的罵人惡心人，她當然沒必要回去說了，可現在姜玄當眾提這茬，明顯是要再惡心她一次。
申屠烈扭頭看了女兒一眼，問詢的眼神。
申屠玉微微搖頭，意思無需說。
“姜族長，你與申屠玉談了什么條件沒談攏啊？”
那納蘭部族的獨眼老者高聲道，“你入贅去申屠氏，不僅僅性命無憂，以你天賦甚至會被重點培養，改姓申屠，你將來能成為申屠族長，也都是說不準之事，究竟是什么條件沒談攏啊？”
“是啊，什么條件啊？”
“姜族長，你說說唄。”
真有看熱鬧不怕事大的，而且還不止一個。
“也沒什么，就是我讓她嫁來姜氏部族，給我當小老婆，外加申屠部族并入姜氏部族，我就給他爹留個全尸，放過其他申屠族人……她沒同意。”姜玄隨意的道，一種我當時真的是在認真談判的口氣。
練武場又寂靜了。
許多人都用離了大譜的眼神看姜玄。
納蘭氏的獨眼老者甚至一下子無語了，你這是談條件？你這不是純純的惡心人嗎？想來是談判過程不順利，姜玄就是要惡心申屠玉，所以才這么說的。
就是根本就沒想談的態度。
“然后……”姜玄又凝望著申屠玉繼續開口，“她跟我說什么，只要我同意，她就是我的，我說，殺了你爹，你也是我的……”
“哈哈哈，姜族長真英雄！”獨眼老者大笑，“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氣節讓我等欽佩！”
他未必是真心贊揚姜玄，但要惡心申屠部族一定是真的！
黑潭山十大部族，納蘭氏是最近百年來的最強部族，而如今申屠氏將吞并姜氏，這黑潭山第一部族的名頭，怕是要被奪去了。
“姜族長真男人，我等佩服！”
“真的勇士，才能夠坦然面對死亡！”
“要是姜族長天賦不輸其父，要是再給姜族長二十年，姜族長說不定還真能說到做到呢！”
“十五歲竟有這般膽氣！”
一些人附和著獨眼老者，夸贊起姜玄來。
“哼！”站在偏僻位置的衛元朗冷哼了一聲，道：“原來部族民不僅野蠻，還很虛偽，一個不懂變通的半大小子，還一口一個姜族長，一口一個英雄！”
“部族民也是人，本質與我們并無不同。”
一旁曹泰道，“他們也有喜怒哀樂，也會陰謀算計、羨慕嫉妒，他們贊揚姜玄不敢說有幾分是真，還是想讓申屠部族丟些臉面的成分居多。”
“黑潭山這些部族民領地，一共才多大利益，斗來斗去的，野狗搶食一般，無聊！”衛元朗做大哈氣狀，“等這一結束，咱就回去吧，也沒什么好逛的了。”
轟！！
突然一聲悶響，申屠烈腳下地面寸寸龜裂，他刻意將地面踩裂，黑著臉望著那些說話的其他部族勇士，目光兇狠。
練武場又靜了。
連納蘭部族的獨眼老者也不再說什么，雖然羨慕嫉妒恨，但他可沒想跟申屠部族真的鬧翻，申屠烈可是當今黑潭山第一勇士，又以脾氣火爆著稱。
“時候差不多了。”坐在觀戰高臺上的雷鴻終于開口，毫無波瀾的口氣，“你們可以開始了。”
“是，大人！”姜玄與申屠烈都朝著雷鴻的方向一躬身拱手。
呼！
申屠烈先躍上擂臺，手腕粗的長槍橫著一甩，隨意抖了一個槍花，他如鐵塔一般立在那，大聲喝道：“還不上來赴死！”說著他又手腕一抖，長槍一震，帶起一陣嗡鳴！
嗡！！
在場一些后天境甚至直接出現了心跳加快、呼吸困難、頭暈眼花等不適感，必須得是領悟了‘天人之勢’的存在，才能做到這一步。
“申屠族長的天人之勢更加精深了！”
“這幾年申屠族長未公開出手過，但在修行上，從未懈怠。”
“我剛剛是不是說話聲音太大了？”
姜氏部族這邊，不少人也頭昏眼花，金花奶奶強忍著不適，最后捏了捏姜玄的手，給了姜玄一個堅定的眼神。
“我去了。”姜玄向擂臺走了幾步，騰身躍上。
嘩！姜玄身上突然泛起晶瑩淡光，強悍的氣息沖天而起，他的身體與這氣息處于完全融合的狀態，相比于半步先天展露氣息時的那種不穩定的狂暴，此刻姜玄身上的氣息，既穩定又持續，所有人在看到這一幕時，都愣了一下。
“先天！”
“真正的先天境！”
“他竟然入先天了！真的的先天！具備先天體與先天之力，他才十五歲！十五歲的先天境！黑潭山百年唯一！”
一片驚嘩之聲，眾部族勇士在震驚之余，其實心頭也有所慶幸，慶幸姜玄就要死了，不會再成長下去，也就不會對他們再有什么威脅。
“十五歲的先天，可惜了。”曹泰默默說了一句。
“可惜什么，就算是這種天賦，在飛雪城也只能算二流。”衛元朗淡淡道，倒不是他多么眼高于頂，而是他確實是有資格這么說，就拿他自己來說，他十四歲入先天！而他是衛家三大天才，卻在整個飛雪城同代人里，難以排進前十。
……
“先天？哈哈哈！真正的先天！姜寒峰生了一個好兒子啊！”申屠烈先驚后贊，又目光冷幽幽的盯著姜玄，咧嘴笑道：“可惜你不愿意給我當兒子，那我只能殺了你了。”
“你這種雙手沾滿無辜人鮮血的屠夫，真是該死！”
姜玄看著申屠烈，眼中升起了濃烈的殺意。
三年生死戰，姜玄的親人死了太多，他的大伯、三叔，四名堂哥，走得近的兩個堂叔等等，都死于擂臺，死于申屠部族之手！血債就要血來償！是時候了！
“我是屠夫？哈哈哈哈，你可真幼稚！”申屠烈嘲笑著，單手將重達八百三十斤的長槍挑起，指著姜玄。
“死吧！”申屠烈踏步向前沖。
“這一刀，我絕不能失手！”姜玄在這一刻閉上了眼睛，手扶著腰間刀柄。
申屠烈為此緩了一下腳步，隨即爆喝了一聲“故弄玄虛”！申屠烈徹底化作殘影，在場只有先天境才能勉強捕捉到他的移動軌跡，他毫不留手，槍重如山，轟然砸向姜玄！
這一擊就算先天體，也會被砸為血霧！
在危機感達到頂點的這一刻，姜玄消失了。
寒芒出鞘！
整個練武場上都吹起了風，刀光帶來的恐怖殺意不僅僅籠罩了申屠烈，甚至籠罩了練武場上所有人，范圍之大變化之快，讓人根本來不及反應。
幾道寒芒交錯，劃過申屠烈的身體。
申屠烈感覺到了死亡的臨近，人槍合一讓他能夠及時作出反應，天人之勢更是讓他對空間的把握達到了某種極致，他想要以槍身抵擋，可幾道寒芒仿佛能夠跳躍過空間一般，竟直接出現在槍身后，透過了他的身體！
呼！
姜玄現身于申屠烈身后幾丈外，兩人背對著背，依舊手扶著腰間刀柄，仿佛刀從未出過鞘一般。
轉身看向申屠烈。
“鐺啷！”長槍帶著兩條手臂重重的砸在擂臺上，他的身體開始碎裂，橫豎斜交錯切過的幾刀，讓他的身體碎成了十幾塊，頭顱滾了出去，鮮血迅速染紅了一片。
大乾皇朝北地黑潭山八月初七，姜玄殺申屠烈。
練武場靜的落針可聞。
幾乎所有人全都瞪大眼睛死死的看著擂臺上，申屠烈的頭顱滾到了擂臺邊上，橫著，睜著眼睛……沒有人敢相信這一切的發生！黑潭山第一勇士！黑潭山最強大存在！有野心有能力敢作敢為的申屠烈！就這樣被詭異而恐怖的招式殺了。
這是什么招式？
姜玄練了什么？
他到底有多強？！
……
“這一刀，我在外游歷二十年，從未見過。”曹泰很是震撼，“這種絕技，不該是無名才對！如此絕技，竟被一個先天初期境練成了，擂臺就那么大，只要用出來，申屠烈不可能躲開。”
“不可能，這不可能，不可能……”衛元朗無法接受。
他回想起了自己先天初期時，能否用出這種威力的殺招，答案是否定的，隨即他又想到了自己十五歲時，實力如何。
“他有問題，他一定有問題！”
……
“小玄，小玄他贏了？他贏了？他贏了！！”震撼后便是驚喜尖叫，姜氏部族的女人們抱在了一起，又哭又笑，甚至有一種做夢一般朦朧感，就仿佛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一招殺了申屠烈？！”
“小玄是黑潭山第一勇士了？”
“小玄練的是什么招式？這刀法有熟悉的感覺，但并非我族的《追風刀》，到底是什么？”
“誰說不是追風刀……”金花奶奶雙目明亮的仿佛回到了年輕時候，激動的身體微微發顫。
……
“他……”監察使雷鴻臉上的漠然之色消失了，望著姜玄，腦海中迅速回憶了姜玄剛剛那一刀的全部細節，“那一刀帶有風勢的感覺，姜氏部族傳承刀法《追風刀》，就算是放在飛雪城，威力也能前十，只是修煉難度過大，整體評價才沒那么高了……他這一招，應當是《追風刀》的最后一式，連姜寒峰都沒練成的第九式。”
“他上個月還在以蠻力強殺申屠勇，今天卻能用處這種威力招式。”
“兩種可能。”
“要么，他修煉第九式多年，但因為境界不夠，所以才用不出來，一直到他成為真正的先天境，才順利練成。”
“要么，他一個月苦練第九式，終于練成，第九式對技藝入道大有幫助，會大幅度提升境界上的感悟能力，一法通則萬法通，對他真正突破先天境界，也是有幫助的……所以他突破了！”
“他成了族長，拿了全族的修煉資源，這也是他能突飛猛進的重要原因……”
“可無論真實情況怎樣，他十五歲能步入先天境，并領悟這種程度的招式，都說明他已經具備一流的境界天賦，且在刀法上，是妖孽奇才！”
“就算是在飛雪城，恐怕也只有‘星辰館’的那批妖孽，能比他更強，衛家的話……應當只有衛家第一天才衛少卿，能與之媲美。”
雷鴻依舊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都是猜測，包括姜玄用的是否是追風刀，也只是合理推斷罷了，思來想去，他覺得這樣麻煩，便直接開口。
“姜玄！我問你，剛剛用的可是《追風刀》第九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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