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經影響到了意識？你……”乾皇一下子有了很多猜疑，心境破碎會迅速影響到意識意志，最后結果是意識泯滅，但并非一蹴而就，而是逐漸變化的過程。
先自我認知出現障礙、變的特別固執或特別散漫、特別自信或特別頹廢、某個情緒被無限放大，覺得誰都不理解自己……變成一個瘋子！
大體是這些情況。
但順序不一定！
也會有其他情況。
而姜玄明顯不對勁，他很放松！特別放松！對正常人，那可以是正常狀態，對心境破碎的人，要么是裝的，要么是精神已經出了問題！
由此乾皇甚至下意識懷疑。
姜玄是不是因為精神過早出現異常，而行為異常，無事也突然找自己！
“前輩，你往好了想嘛……”姜玄笑。
往好了想？短短一個時間，正常來說，壞也壞不了太多，好也好不了太少！
“無法判斷。”縹緲聲音直接道，她不想跟姜玄“拉扯”！只想盡快了解姜玄的“病情”！
“我心境恢復了，重歸圓滿。”姜玄便道。
“我不信。”縹緲聲音道。
“……”
“……”
寂靜無聲，兩人一下子都不說話了。
“不是……”姜玄嘴角抖了抖，才道，“前輩你得信我啊！我真的，心境重歸圓滿！”
“我不信！”縹緲聲音又重復了一遍，還問：“你為什么覺得，你心境恢復了？”
姜玄張了張嘴！
這問題問的！需要回答嗎？神魔并不需要“覺得”！而是能直接判斷！心境圓滿，是一種內在的修行狀態！并不是純粹心理層面的問題！
但前輩偏偏這么問了！
也就是說，她認為，自己是覺得！
姜玄意識到了，自己這個“小小震撼”，實在是過于震撼！以至于前輩完全不信，并認為他……精神出了問題！
這就陷入了一個“失心瘋病人”經常會遇到的難題！
一個精神病！
如何證明自己，不是精神病！
“呃……前輩，要不我現在再去一趟京城，你當面看……”姜玄不由道。
“別來。”縹緲聲音道。
見姜玄是一件“很麻煩”的事！她需要將氣運轉移出去，那要比她收回氣運復雜的多，之前姜玄去京城一時聯系不上她，就是因為，她在轉移氣運！為她承受氣運的六人境界不足！轉移太快，他們會承受不住！
而相比于姜玄去軍城。
乾皇悄悄過來看他一眼，都簡單的多！
“那……前輩你得信我啊！我……沒病！病好了！”
“我不信。”
“前輩……”
“證明給我看！”
“我……怎么證明啊？”姜玄被難住了！如果是當面，心境情況是很好證明的！但隔著只能傳遞聲音的傳音石，沒有任何辦法！
“你聽好。”縹緲聲音連道，“接下來，我將念誦一段非常獨特的語言，你不懂其中意思，也不需要懂！這是不朽神‘心靈路線’的一種法門，但其本身，是上古時期‘虛空蒙族’的法門，之后因特殊原因，才被其他族群學去……”
“而對不朽神乃至仙尊而言，這個法門，能誘發癲狂嗜血，對自身能力的自控力也會大幅度下降，影響戰力！但對你這個境界的神魔來說，因為你境界低，不可承受其‘真實效果’，會在聽到真實效果前，僅僅是前面的‘引言’，就會讓你沉睡！”
“引言一共三十六息，六劫神魔心境圓滿狀態，會在第九息沉睡！”
“心境大損，會在第六到第七息沉睡！”
“心境破碎，或已經引發意識病變，會在三息內沉睡！”
“這是一種咒術？隔著傳音石都有效？”姜玄很吃驚，心靈路線的能力，這么恐怖嗎？
咒術是邪術！
它對神魔內部的破壞，是遠大于對戰爭作用的！因此神魔禁修！朝廷不允許！只有邪惡神魔會鉆研這些奇怪的法門！
“你可以姑且這么認為，是一種心靈咒術！”縹緲聲音道，實際上已經不是了，是超越咒術的能力，但姜玄境界不足，很難向他解釋。
“這樣……”姜玄也沒再追問，而后道：“前輩我準備好了！”
“嗯……”縹緲聲音應了鼻音，而后，有些朦朧模糊的聲音，從傳音石中傳出！
姜玄感覺自己被瞬間“擊中”了！
一股他很難形容的力量，竟從聲音中擊出！直穿他意識與內心！而姜玄不是聽不懂……他就聽不清！
非常玄妙的感覺！
甚至引發了姜玄的“恐懼”！
這種力量，仿佛能跨越無盡地域，無視任何法門手段，強行向他腦子里鉆，讓他失去自我，失去對自身的控制，感覺時間無比漫長。
仿若神靈的低語！
然而，雖有諸多不適，包括引發恐懼本能！但姜玄，也只是有所困倦，并沒有沉睡！
三息后。
“前輩我還在。”姜玄出聲提醒了一句。
低語依舊！
第七息。
“在呢前輩。”姜玄又出聲。
第九息。
“前輩……嘿！”姜玄再次出聲，笑了一下。前輩說了，心境圓滿才能抗到第九息，他做到了！甚至感覺，自己還能多抗一些！
傳音石無聲。
******
“他真的恢復了？”乾皇一下子從塌上坐起身，夢幻遮蔽下美目閃爍，既驚喜不解，卻又下意識的微微蹙眉。
她也感覺出了，姜玄還能多撐一段時間。
因為正常到了第九息，姜玄不應該主動出聲！不沉睡，也應該失神！需要“喚醒”！
但姜玄連失神都沒有！能直接說話，聽口氣，還相當輕松！
大殿門口。
侍女蓉兒用寶物完全封閉了自己！陛下施展心靈路線的能力，她當面是聽不得的！會無法承受！
……
傳音石突然無聲，姜玄“很滿意”！
震撼了吧！
天才吧！你培養的嘛前輩！
嗡——
如神靈低語般的聲音再次傳來！似乎是接上了！
“前輩你考驗我呀？”姜玄問了一句。
沒有回答，只有低語！
第十三息。
姜玄意識突然一沉！
第二十一息，姜玄感覺整個人陷入只有聲音的世界！感知不到外界，甚至感知不到自我！
第三十息，姜玄陷入失神！
第三十六息，姜玄依舊失神！但他在恍惚中，卻好像聽清了這個語言，并且并沒有像前輩說的那樣，他聽不懂意思！
“引言”結束！
“小家伙，還在嗎？”縹緲聲音問，蘊含了另一股力量，姜玄驟然從失神中清醒。
“在！”姜玄猛的回應，雖然頭疼欲裂，卻迅速找回思緒，疑問道：“前輩，你是不是一直在重復的說……‘小家伙，快沉睡吧’這句話，是不是？”
傳音石對面，那恢宏的大殿中，乾皇瞳孔猛的一縮。
他聽清了？！
“前輩，你似乎也沒用什么我聽不懂的語言吧，就是……我們的語言……”姜玄再次疑問。
是的！
乾皇確實沒用！
因為不需要了！
修行心靈路線的不朽神，才需要用‘虛空蒙族’的語言，那是心靈路線入門的必要方式！但乾皇不是不朽神！以她境界施展‘心靈咒術’，什么語言都行！都能施展出法門！
她偽裝身份，所以才那么說！
但施展時，沒必要了！
可姜玄竟然聽清了？！
不應該的！哪怕是隔著傳音石，相距極為遙遠！也不應該！
……
傳音石持續無聲。
“前輩。”姜玄便主動開口，“我撐過了整個引言，這是不是代表著，我有一些……特殊天賦？”
大概又過了五息，縹緲聲音才以斟酌的口氣道：“小家伙，現在有兩個壞消息，和兩個好消息，你想先聽那一個？”
“呃……”姜玄一愣。
一下子“四個消息”？！
“前輩，你怎么也學我賣關子了？”姜玄臉皮頗厚的道。
“別廢話，先聽哪一個？”縹緲聲音道。
“好消息！”姜玄便不廢話。
“兩個好消息，第一，你心境確實是重歸圓滿了！第二，經歷這次心境破碎又重歸圓滿，你的心境狀態異常堅固！你幾乎不會再出現，永久性的心境問題！這對你未來的修行，有極大好處！尤其是天命境！”
“那……壞消息呢？”姜玄想著問。
“壞消息是，第一，也是因為你心境過于堅固！極度穩定也意味著難以突破！你晉升天命的難度，暴增！是在原來本就難以晉升的基礎上，再一次大幅度提升！”
“嗯……”姜玄沉吟一下，這消息還行，不算太壞！
“第二！你能聽清我在說什么，說明你具備極高的心靈路線天賦！非常高！歷史罕見的那種！心靈路線的天資，與很多特殊天賦存在相近關系，比如你能掌握法相的天賦，這在神魔中是歷史第一……你應該是生來，就有這種天賦！而并非受其他宇宙法門影響。”
“是嗎？”姜玄雙眼一亮，又道：“那……這是壞消息？”
“嗯，是個壞消息。”縹緲聲音沒有感情。
“哪兒壞了？那我豈不是……”
“我不允許你修煉心靈路線！”縹緲聲音道。
“啊……”姜玄張了張嘴，好嘛！歷史級的心靈路線天賦，不讓練？！
“小家伙，我必須嚴肅的提醒你！你不要去嘗試心靈路線！它會害了你！你天資太高！且總有機緣，一旦走錯路！我也救不了你！這件事沒得商量！你只需要記住，我不允許！”
姜玄剛剛只是愣住。
此刻直接呆住了！
他知道，前輩不是告訴他，而是命令他！不許練！認識前輩至今，這似乎是前輩第一次，以如此態度強要求他不許做一件事！
“好……好的前輩！既然前輩說不讓練，那我就不練！”姜玄答應了。
這也沒什么！
這天賦發現的太偶然，姜玄修煉至今，已經有自己的路！且也是歷史級的天資！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不可能什么都去練！僅從他掌握生死造化能力這一點來說，他將來也不可能走其他路線！那等于浪費了之前的無數機緣與積累！
是浪費時間走彎路！
這次天魔降世最終會發展成真正的毀滅浩劫！
其他人不知道，但姜玄是聽前輩說過的。
往長遠了說，他追尋更高境界的時間，也是有限的！
是緊迫的！
不過……
“為什么啊前輩？”姜玄問，“我可以向前輩保證，我不會練，但前輩你為什么要……你似乎很擔心，這個路線有問題？”
“僅從修行的角度來說，它沒問題！”
“它是通往至高的路線！并且非常強大獨特！修煉這個路線，也不會對自身，帶來負面影響！”
“如果是在永恒宇宙，心靈路線修士甚至是一個讓人敬仰乃至畏懼的群體！被稱為“心修者”，是各大勢力爭搶的目標，會被奉為上賓！”
“但在咱們這方原始宇宙……它有問題！”
“并可以推斷，任何原始宇宙、古宇宙的心靈路線修士，都會產生同樣的問題！”
縹緲聲音話好想是說完了，但明明沒說完。
“那到底是，什么問題？”姜玄不由問，有猜測，“是因為修煉過程中，需要先修煉咒術，而咒術有問題，所以才……”
“你不需要知道。”
縹緲聲音道，“你只需要了解，目前無論是神魔也好，仙妖也罷，都不允許新的心靈路線修士出現！目前咱們大乾皇朝，包括我在內，一共只有三人掌握心靈路線能力……而仙妖方面，他們最后一位掌握心靈路線能力的仙尊，在上古時便隕落了！”
雙方都禁止？
姜玄更疑惑！
也感受到了，這個路線的問題，不是一般的大！還是只會在原始宇宙才會出現的問題？！
乾皇無法向姜玄解釋太多。
主要是因為她自己！
她向姜玄展現了心靈路線能力！而大乾另外兩個掌握心靈路線能力的不朽神，都是立國前就存在的古老不朽神，一人被封印囚禁至今，另一人也被軟禁于京城，不得離開！
還有其他立國時存在的心靈路線不朽神，他們現在之所以不在了，是都被她親手殺了！
乾皇如果說出心靈路線的問題到底是什么，就無法解釋，自己為什么沒被囚禁或還活著！
姜玄這種天才掌握心靈路線天賦，真的是一個極壞的消息！它壞的有多徹底，姜玄因不了解問題關鍵，也就無法感知！
除非姜玄將來一定能成為造化尊者！
有了通過特殊方式離開這方宇宙的資格！那才能規避掉心靈路線在原始宇宙的問題！
可姜玄現在，天命都難破！之后還有渾源到不朽這一更大難關！不朽之后，一步一重天……造化尊者太遙遠了！都不說姜玄的天資將來到底能到什么境界，乾皇也沒有足夠的時間盯著他！她離開本宇宙，也就是幾千年內的事！
所以別練！
只要不開那個頭，就不會有問題！
……
“小家伙，你記住，別練，別嘗試，別開始！聽懂了嗎？”縹緲聲音再一次警告。
“嗯，好的前輩，聽懂了的前輩。”姜玄乖巧。
“嗯……好了！說說吧！”縹緲聲音語氣轉柔，“短短一個月，修補了心境，你……又暗地里干了什么驚天動地的事？”
“沒有，我什么都沒干。”姜玄道。
“哦？”
“我就是，我見到我師父曹龍圖，然后……”姜玄開始講述，并且自身越發沉浸，能把自己這些感受，說出來，說給一個人聽，姜玄自己的內心，也很滿足。
“……師父不愧是師父，他放棄軍城城主之位，前往域外征戰，且修為進境極快……”
“……思思……我感覺她對我，要比對她娘，親得多！可能是慈父嚴母，我更討喜吧……”
“……元姝要比以前，更……怎么說呢，更成熟更內斂！她心性本就比我沉穩，當初我十七歲，她二十七歲……”
“……醉雪的天資增長是最高的，《如意呼吸法》在她身上的效果，恐怕僅次于我！她還是那么張揚，狂妄……”
……
“看不到盡頭的戰爭，我很慶幸，我愛的人，都還活著，而且活的很好！他們牽掛著我，我也……嘿！思思都是大姑娘了！她還會抱著我的手臂，說自己的壓力委屈，在凡人眼中高高在上的神魔，卻……”
姜玄想到什么說什么！甚至只是之前的一次對視，都值得他現在說一說，通過訴說重新感受！
足足過去一個時辰。
“我對思思的未來，有一些想法，但元姝不太同意，擔心女兒有危險，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前輩，我是不是說的太多了。”姜玄仿佛驚覺。
“沒有，很好！”縹緲聲音道。
“就是這樣啊……我什么都沒做，我就是，見了見我牽掛的人，我的心境就，恢復了！”姜玄道，又笑：“神奇吧前輩！”
“很神奇。”縹緲聲音連道，“但也……并不反常！”
如此恢復心境，自然是震撼的！
但聽姜玄說完，乾皇心里更多的是感慨！
其實心境就是這么神奇！
可能因為大事而改變，也可能因為一些“小事”而巨幅變化！得看人的性格如何，內心如何！
“你對親人的重視，遠遠超出我之前的判斷，有的人生來薄情，有的人，被傷害過而絕情，而你……只能說本性如此！”縹緲聲音道，其實她是想說，姜玄對親人的感情，是要遠超“正常人”的！
超出太多！
“前輩，我這些年……隨著境界實力不斷提升，我一直都在想一個問題！”姜玄突然道。
“說！”縹緲聲音道。
“我在想，我這種天賦，如果我當年……我十五歲站上擂臺打生死戰，如果我更早一些出手，會不會，能救下更多族人。”
“不會，你會死。”縹緲聲音道。
姜玄無言了一下。
一定會死嗎？
“小家伙，重感情是一把雙刃劍！生死有命！不要讓情感，成為你的負擔！”
乾皇開口道，“你要明白，所謂命運的轉折，它有很大的偶然性！所謂在正確的時間，做正確的事！既是對的，又不完全對！因為歷史不能重來，那是一種結論！不要因果倒置！”
“也不要因你現在有能力，就對過去的遺憾，心存僥幸！”
“如果巫戎陀當初不潛入神羅刺殺你，他現在或許依舊頗有兇名，是詭異莫測的金仙天驕！潛力無限！”
“可沒有如果，他死了！”
“如果你爹當初沒有進十方絕地，他就不會失蹤！申屠部族就根本不敢與你們姜氏一族打生死戰！你的那些族人，就都不會戰死！但也沒有如果！”
“而如果沒有生死戰，你也將失去那個崛起的契機！”
乾皇這話說的頗為“冷血無情”，姜氏一族所經歷的苦難，卻也鑄就了姜玄的一飛沖天！
“你現在可能還不明白我的意思，或是感情上不能完全接受，等你到天命境你就懂了！”縹緲聲音借著道，“天下蕓蕓眾生，既相互關聯，又是獨立的個體！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數！”
“做為一個個體，你要考慮的是當下，做你認為對的事！”
“陛下亦然！”
“不說這些了前輩。”姜玄突然道，“我知道我有些，徒增煩惱了。”
“嗯……”縹緲聲音便直接轉移話題，“所以……回家探親，就是你當初不肯跟我說的，晉升天命的辦法？”
乾皇已經意識到了！情感力量對姜玄作用巨大！
“是啊！”姜玄連道，“我在轉生神塔里近千年……之后在雙絕碎墟時，我就意識到了……”
“嗯……照你現在的情況判斷，如果你沒有心境破碎，你這次回家，確實有直接晉升的可能！但也不絕對！而現在，你把部分情感力量，用在了修補心境上！還導致內心更堅固，你之后恐怕……”
“不確定！”姜玄實話實說，“我有心理準備。”
他已經無法判斷，自己能否在短時間內晉升！但也不至于絕望。畢竟他心境已經完全恢復了！不是那種剛脫離仙妖控制區域的大損狀態！
“這種心態，很好！未來還長著呢，你才九十三歲！樂觀來看，哪怕你要一兩千歲才能晉升，也不耽誤你之后修行……”
“但愿如此吧。”姜玄道。
“那……你若不能晉升，之后要去哪里？你不能重返天瑯星域，又不能公開身份，以烈荒王的身份征戰滄瀾的話，恐怕會引起極大變數……去萬寶星域？”
“再說吧前輩。”姜玄道，又笑，“嘿！萬一我直接晉升了呢？現在不急著做決定！”
“嗯。”縹緲聲音應了鼻音，又道：“說吧，小家伙，你想要什么獎勵？”
“算了吧前輩。”姜玄道，“前輩你是為了激勵我，我恢復心境的方式，也蠻簡單的，我已經虧欠前輩太多……”
“別幼稚！”
“不是啊前輩，我沒開玩笑。”
“那你覺得我在開玩笑？”
“前輩……”
可惜，乾皇并不能對姜玄說“君無戲言”！她能理解姜玄的感恩，但這事兒往小了說，是她言出必行，往大了說，涉及到她與姜玄之間的大因果！
這份因果她是一定會用上的！就在她要離開這方宇宙前！
“說，你想要什么？”乾皇再次道。
“前輩……那就……嘿！前輩給我一套刀法吧！”姜玄道。
“換一個！”乾皇沒好氣。
刀法這種事，需要靠這個嗎？該給的時候直接就給了！
“嗯……先留著！前輩！我得先回家，見見家人，恢復修行，這么重要的一個請求，前輩愿意傾盡所能，我也不太好直接決定！需要認真思考！”姜玄考慮著道。
“好！”縹緲聲音道。
“對了前輩，你之前跟我提到過，關于雙絕碎墟里，一些如果遇到，必須爭取拿到的寶物，但我在白子區域，并沒有……如果我將來進黑子區域的話……”
姜玄又主動聊起了雙絕碎墟。
他已經不確定自己能否在黑白子爭奪戰前晉升，卻不影響，他為此提前做準備！此刻的姜玄心態是真的好！
數個時辰后，這一次聯絡談話才正式結束！
……
金命塔世界內，姜玄意識沉浸。
廣袤草原上，宮殿群中南部，一處大型幻陣中！
竇小仙盤坐修行。
“仙兒！”姜玄化身憑空出現在竇小仙身旁。
“夫君。”竇小仙睜開眼睛，起身。
“可以回家了。”姜玄道。
“嗯……”這一刻的竇小仙，臉色怪怪的。
她的病已經好了，這次回家，將來就不需要再跟隨姜玄！她可以前往滄瀾星域征戰……而她跟姜玄，既沒有正式成親，也沒有后代！姜玄明面上又是一個被廢的一劫天驕，突然迎娶她這個“剛出關”的超級天才，也蠻奇怪的！畢竟幾十年沒見面。
竇小仙想到了很多。
“胡思亂想是吧？”姜玄笑，“這可不像是我們敢愛敢恨的竇師姐了！”
“還笑！”竇小仙白了姜玄一眼。
說起來，從四十二歲一直到今天，竇小仙才是陪伴姜玄時間最長的娘子！老夫老妻了！在雙絕碎墟那幾十年，兩人也努力過，可一直要不上孩子。
神魔想要生育太難！
穆醉雪能五年就懷上，只能說是血脈太合了！也有偶然性！
“回家看看吧，竇家，有一些變化……等過段時間，咱倆把親事辦了，雖然不太能公開，但也會有很多很多人參加，我們會收到親人們的祝福……”
“嗯……”竇小仙抿嘴笑。
“之后……思思有些情況，可能需要你這個當姨娘的，幫幫她！”
“啊？”竇小仙一愣。
“暫時只是一個想法，之后再說！”姜玄道。
……
姜玄放出了竇小仙，其單獨秘密返回竇家！姜玄沒去，竇家的一些情況，他不好參與！對竇家人來說，如今已經一百零五歲的竇小仙，其在三十五歲時，就開始閉關！足足七十年！一出關，便是強大的二劫神魔！這事兒必然轟動！
太天才了！不用征戰，直接一劫二劫！
什么天命之姿啊！
會有太多人太多事！慶賀恭維！
姜玄都不能參與！不能被其他人看到！
他不是對任何一個熟人，都有很深的感情！竇家老祖現在見還是之后見，區別不大！他現在，掛念的是自己的至親！
歸心似箭！
兩人暫時各回各家，都先見自己的親人！
******
北洪洲偏遠地帶，飛雪城治下。
黑潭山！
太玄城！
經歷超過一甲子時間的不斷擴建，如今的太玄城，占地超過千里方圓，黑潭山原本除了十大部族，還有許多中小部族以及海量的小部落！如今都已經成為了歷史！
整個黑潭山地域，都在姜氏治下！
而相比于曾經的殘酷，如今活在黑潭山地域的人，稱得上是安居樂業！這也導致了人口飛速膨脹！部族民結婚生育都很早，十幾歲就成婚生育，只要能吃飽，就會多生！
六十年，那是幾代人！
再加上大量外遷來的人口與家族，如今生活在太玄城內的人口，就超過四千萬之巨！
姜玄傳送而來！
走出傳送陣，便愣了一下！
就傳送陣正前方很遠之外，屹立著一個雄偉的雕像！極高，對凡人來說，會無比震撼！且雕刻的栩栩如生，做背負長刀眺望遠方的姿態，神情既嚴肅又悲憫，仿佛心懷天下俯瞰蒼生……
嗯……就是他姜玄！
姜玄不由摸了摸鼻子。
好家伙！誰提議建的？！
這雕像要是朝廷建的，姜玄會感覺榮耀！可自己家里……這跟自己給自己建像有什么區別？！多厚的臉皮啊！
“浮夸，太浮夸了！”姜玄念叨著，閃身消失。
……
內城，一處湖畔花園，奢華的涼亭前。
雍容華貴的老婦人坐在涼亭中，正看著下面遞上來的密報，不緊不慢的打開，一一審閱，看得出來，她年輕時應當是極美的，如今垂垂老矣，滿頭銀絲。
好似六十歲。
實際上她已有九十二歲高齡！因劫境巔峰境界，才稍顯年輕！是如今太玄城掌握最高權力的幾個人之一！
嗒嗒嗒。
腳步聲快速接近。
老婦人眉頭微蹙，瞥了一眼。能來到這個地方的人不多，她也不喜歡這個時候被打擾！
來的是一對穿著奢華的中年男女！
女的是大天劫境，男的是中天劫境！
兩人來到了涼亭外，撲通跪下！
“娘！尋兒已經知錯了！您就……”女人直接開始痛哭，男人則只是跪著，不敢吭聲。
“慈母多敗兒！你還有臉來求我？”老婦人眼神一橫，略有怒容。
女人嚇的畏縮了一下，又硬著頭皮，戰戰兢兢的道：“娘！玉夫人要處死尋兒！求您了娘！您說句話！他是你親孫兒啊！娘！您以前最疼我的！娘！”
“害的人家破人亡，二十二條人命！他死，也怨不得誰！”
“娘！他才十八歲啊！”
“滾出去！”
“娘！”
“我讓你滾！”
呼！
涼亭邊上，憑空出現了一道身影，一個二十五六歲抱著刀，表情淡漠的青衣男人！他靠著涼亭的柱子，姿態略散漫的看著臺階下的男女，開口道：“三姑，請了吧，還要我動手嗎？”
僅僅是平淡的聲音，就讓這對中年夫婦發自心底的驚懼。
因為這個人——是神魔！
是老婦人的長房長孫！姜家直系第四代第一天驕！十五歲拜入甲金學院！十八歲進日月神宮！二十四歲晉升神魔！
晉升年齡打破北洪洲歷史記錄！
雖然都知道，他能快速晉升，是資源硬砸出來的！巔峰時的耗費是日月神宮首席弟子的百倍以上！他也沒有修煉成太強的神魔體與真意，除了晉升年齡外，沒留下其他紀錄！
但就勝在年輕！
終究得是有相當高的天賦基礎，才能二十四歲便晉升！
他現在臨時擔任老婦人的隨身護衛！平常哪怕修行，也總會在老婦人附近，本該去域外征戰的，但按照朝廷慣例，剛成神魔可以休整游歷，一百歲前都可！
“走吧！走吧！”中年男人低著頭拉了拉妻子，身為姜家贅婿，他并沒有太大話語權。
夫妻倆最終踉蹌而退。
“蓮兒，你要敢因為這事兒，去驚擾老祖宗，你倆這輩子都別想再跨入內府一步！”老婦人淡漠且嚴厲的警告聲，傳入離去的夫妻倆耳中。
終于清靜了。
老婦人卻被好似被壞了心情，暫時將未開封的密信推到了一邊。
“尊兒。”她喚了一聲。
“奶奶。”青衣男子走入涼亭，又主動給老婦人捶捶肩，很是親近，并道：“其實我感覺，玉夫人那邊，也在遲疑，畢竟這次犯事的，是您的直系血脈，您不點頭，她也不會動手，只會先關著。”
“十三弟他，唉……家族大了，總會有這些破事，三姑最小的兒子，被寵壞了……奶奶您消消氣。”
“我不明白，他們到底在想什么！這才過幾天好日子！”老婦人很痛心，說著眼圈也泛紅。
家族壯大太快，仗勢欺人殘害無辜的事，很早之前就有，這是一種必然，一經發現，全都被處置了！而這一次，連向來被嚴格管束的姜家直系也……老婦人不僅僅心痛于某個孫輩的罪大惡極！更憂心未來！
哥哥常年不歸。
嫂子們與侄女亦然！
自己也老了，等爹娘走了，自己又能延壽多久？等自己與申屠玉也過世，家族核心權力必然分散……思思能回來接任家主嗎？她跟嫂子們都是天才，愿意為了家族而早早隱退，放棄天命的可能嗎？
姜氏如今家業太大。
一丁點權力，都有巨大的利益，本就已經有了內斗的苗頭！
姜家的七個新生神魔，目前都是一劫，實力太接近！
真等幾十年后，老人都走了，家里沒有能一言九鼎的人長期鎮著！那這個家族，又將陷入怎么樣的內部傾軋！
又得闖出多少禍事來？
“奶奶。”
青衣男子到一旁蹲下，拉著老婦人的手，“一個新興的神魔家族，總要遇到這樣的問題，咱們姜家靠著舅爺爺的關系與名望，壯大的這么快，這幾十年，又鼓勵多生育，難免會有一些頑劣之輩！您若總是為此煩心，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您看看我，我都成神魔了！被您培養的多好！”
他盡量寬慰著老人。
“你啊，從小就嘴甜會說話，修行也刻苦……要是人人都像你，我也就……別說像你，尋兒要是能有你一半用功，也不至于連個劫境都難以突破……唉！”
老婦人感慨了一陣，拍了拍孫兒的手背。
青衣男子起身道：“有事兒您叫我啊。”
言罷，閃身消失。
老婦人再次拿過一疊未拆封的密報，打開看了起來。
許久后。
“尊兒，走了。”老婦人起身，走出了涼亭，青衣男子殘影閃爍出現在老人側后方，嘴里叼著草棍，亦趨亦步的跟著。
兩人還沒走出多遠。
青衣男子突然警覺。
老婦人也驟然停下腳步。
前方花園甬道轉角處，站著一個身穿黑袍的年輕人！
而祖孫兩人是“同時”發現的來人，這是不對的！神魔的感知能與凡人差距巨大，但偏偏就是同時發現的！都是用眼睛看到的！在感知中，這個人并不存在！
“哥？”老婦人下意識出聲，直接愣在那。
年輕人與老婦人對視著。
相近的年齡，不同的外貌！
好似錯位的時光，在這一刻慢慢融合！
青衣男子一下子吐了草棍，連忙躬身垂頭，臉色極為激動，甚至忘記了招呼“舅爺爺”！這是他第一次親眼見到姜家的傳說！
是的！第一次！
在如今的姜家，能每十年見到姜玄的，只有至親！
青衣男子那天資欠佳十五歲便成婚生育的父親，也就是老婦人的長子，曾在幼年時，被準許去見過一次，也只有那么一次！之后到了青衣男子這一代人，沒有人當面見過姜玄！
哪怕姜家開始出現新的神魔，也沒資格見！
姜玄的閉關之處，也不被非至親外的人知曉！不過，姜玄的臉是誰都認識的，太玄城各處都有他的雕像供人瞻仰！
……
老婦人是愣住了，不是呆住了，身體也有些僵。
因為！不對勁！
哥哥的替身，多數時間是不存在的！而現在十年周期未到，她也沒提前收到通知，穆修老祖不可能突然臨時安排人偽裝成哥哥！更不會來到這里！
有人冒充？
亦或者是……
“姜耀尊，尊兒是吧？”姜玄看向青衣男子開口。
“舅爺爺。”青衣男子進一步躬身，激動道：“您還知道孫兒姓名。”
“嗯……先退下吧。”姜玄道，其實他也是剛剛才知道的，憑借感知，內城太多聲音，他都能聽到，無視一個個陣法隔絕。
“是！”姜耀尊領命，而后閃身消失。
老婦人還僵在那！
她知道自己或許應該，先阻止孫兒離開，確認一下，但情緒所致又開不了口！她內心非常忐忑，參雜著緊張、激動，與不安！
湖畔花園里，只剩下兩人。
“小妹。”姜玄凝望著妹妹，露出了略顯復雜卻又溫情的笑容！他還是曾經的那個少年，而妹妹卻已經垂垂老矣，雖然妹妹依舊是“美”的，是一位優雅雍容的老婦人，但她真的老了！
他在妹妹身上，看到了歲月的變遷，熟悉中參雜著陌生。
姜玄實際上已經來了很久了。
他看著，一直看著。
他從一開始不能接受，到漸漸接受！
凡人的一生，妹妹已經快要走到了最后。
“哥？”姜瑤又喚了一聲。
“是我啊，小妹。”姜玄不知自己的聲音為何會有些顫抖，他心境明明已經恢復了。
“哥——”姜瑤飛奔而來，用力撲到了姜玄懷里，猶如那個曾經圍著哥哥轉的小女孩，她相信自己不會認錯了！哥哥的臉龐、神態、語氣，以及眼神！
姜玄抱著妹妹轉了兩圈，才將其放下。
姜瑤眼圈紅著。
她這個年紀，想如少女時一般放肆大哭，已是不能！凡人的一生，經歷過太多俗事紛擾，讓她的心不再年輕！但她情緒極為激烈，手撫著哥哥年輕的臉，身體在抽泣中顫抖。
不僅僅是因為闊別五十年的再見。
還有許多復雜的情緒參雜其中。
每個人生命中，都有對自己最特別的人！
前輩之于姜玄！
哥哥之于姜瑤！
小時候，爹娘總是進山，每當有打雷的夜晚，每當有傳來妖獸嘶吼的夜晚，只有哥哥的懷抱，才是她擺脫恐懼的港灣。
十一歲那年，爹失蹤了。
娘一次次帶人冒死進山搜尋。
部族里的男人們，不斷戰死擂臺。
一月月，一年年。
她恐懼，但她有哥哥！
十四歲那一年，哥哥跳上了擂臺！蜉蝣撼樹般發出姜氏男人最后的吶喊！那一戰，哥哥贏了！卻要迎接更大的死亡挑戰！她隨母親進了城求助，卻被母親的家族強行扣押，并意圖將她嫁給，與母親的同輩的老男人！
哥哥成了黑潭山這片大地上的奇跡！
他失蹤三年，歸來踏破衛家！
他既挽救了即將陷入瘋病的娘，也挽救了自己！
童年時、少女時的經歷，既有她不想去回憶的苦難，也有讓她不斷回憶的身影！更讓她受困半生。
家族的情況變好了！
她開始越發努力的修行，拼命的磨練追尋！
然而直到五十歲，她雖是大天劫境，但在真意訣竅上都進境緩慢，無論她怎么努力，她的肉身狀態，也都因年齡而不可抑制的開始下滑……她知道，自己失去了晉升神魔的機會！與哥哥相比，自己本就不是什么天才，不過是仰仗哥哥為家族帶來的權勢財富，才能到大天劫境，那已經是僥幸！
她曾經幻想過，自己將來的丈夫，也要像哥哥一樣優秀！
哪怕近似！
但不成神魔，一切空談！哪怕是近似哥哥的天資，也會成為神魔！神魔會與凡人戀愛，那是傳說里的動人故事，并非現實！
她妥協了！
爹娘希望多子多福，而哥哥這一支，都天資卓絕，神魔又很難生育，為家族直系快速開枝散葉的重任，落在了她的頭上！
值得慶幸的是，她在最彷徨時，遇到了自己愛的人！
那是一個曾經沖擊神魔之境失敗一度走火入魔的失意者！一個經歷過人生大起大落，卻始終無法看透的彷徨者！他“流浪”到了太玄城，看似玩世不恭，實則無比消沉。
兩顆都有不甘的心，漸漸靠在了一起，相互慰藉。
姜瑤在諸多背景顯赫的追求者中，選擇了他！
招做姜家贅婿！
兩人一口氣生了六個孩子！為家族開枝散葉！都是大天劫境，都是五十多歲，生育倒是不難！
那是姜瑤個人最幸福的二十六年，兩人一同見證了孫兒都長成了半大小子，一直到丈夫隱疾失控，任憑滔天錢財也無藥可醫！姜瑤送走了丈夫，那是她此生最后一次痛哭！悲傷過度至暈厥！
凡人的一生！
再見如少年的哥哥！她在恍惚中，重新回顧了自己的一生！苦難與權勢，不甘或幸福……如今自己垂垂老矣，兒孫繞膝，或是圓滿的。
但與哥哥，還能再回到曾經嗎？
……
涼亭里的茶，漸漸涼了。
姜玄與小妹，聊了很多，他為妹妹曾找到幸福而感到欣喜，卻也能感受到，妹妹對妹夫離世的痛苦！而當妹妹談起最優秀的孫兒時，他亦感受到了妹妹發自內心的驕傲與欣慰！
不僅僅是孫兒。
妹妹六個兒女中，二女兒與五子，皆成神魔！再加上長孫……姜玄感受到了妹妹對家族的付出，無論是為家族開枝散葉，還是為家族培養了三尊神魔！
然而這一切，都無法抹平姜玄內心的復雜。
或真如前輩所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數。
妹妹明明具備與自己完全相同的血脈，經歷過六次提升！卻依舊沒有成為神魔，主要是她成為劫境的時間太晚，錯過了最黃金的那十幾年……
“哥，等我將來走了，這家里……”姜瑤向姜玄說起了對家族未來的擔憂。
姜玄沉默了一下。
姜家是因為發展太快，興起數十年就同時出現多名境界相當的神魔，才出現這么離譜的隱患！
先走一步看一步。
“尊兒很不錯。”姜玄道，“雖是靠資源硬升上來的，但就算沒有那些，僅憑日月神宮的正常培養，他三四十歲成為神魔，機會也很大……這種天資，家族悉心培養，他將來二劫三劫，恐怕問題不大，能否晉升四劫，要看時運機緣……”
“來不及的。”姜瑤搖搖頭。
正常神魔晉升，時間是以千年計的！
姜瑤很清楚，長孫的天賦沒有那么高！成神魔前砸資源，與成神魔后砸資源是兩回事……后者，砸不起的！
“其實……”姜玄想了想，欲言又止了一下。
“什么？”姜瑤問。
“沒什么，我還需要確認一下，暫時沒有感知到。”姜玄道。
他沒有感知到申屠玉在哪兒！恐怕不在太玄城內！
“爹娘不在城里？”姜玄又問，他也沒感知到。
“應該去山里了。”姜瑤道，也不太確定！現在家族里的瑣事，基本不會打擾兩位老人家！
與妹妹長談了近一個時辰。
姜玄才帶著復雜的心情，暫時離開！
……
太玄城東城，一片山林間，如今姜氏的祖墳便在此處，還有大量與姜氏關系密切的人，也葬在這附近。
姜玄感知到這里，來到這里。
走走停停。
很快在一個墓碑前停下，跪下，三叩首！
這是“金花奶奶”的墓！
金花奶奶、翠云姑姑、羅英成總教頭、盼雪姐、千荷姐……還有翠云姑姑的丈夫、最早入贅姜氏的黑甲軍修士狄凱勝，以及許多入贅黑甲軍漢子的墳墓，都在這里……他們都早已走完自己的一生，且子孫眾多……
姜玄走著，看著，曾經的回憶，不斷涌上心頭！
“雷鴻大哥恐怕也……”姜玄想到，監察使雷鴻，他是一個公正的執法者，見證了姜氏與申屠氏一年又一年的生死戰，之后，又對他姜玄有很多幫助……
不過雷鴻并非北洪洲人，是外調來的，不成神魔過世后，自然是葬在自己家族。
一座豪華陵墓前。
姜玄再一次停下。
上面的碑文只刻了一半，是右半邊，豎著雕刻了‘父俞文生’，而立碑者，則是長子‘姜繼’等名字！母的那一邊，還未雕刻名字。
是自己妹夫的墳！
等妹妹將來過世，會與丈夫合葬！
這墳前，還有許多干枯的鮮花，與相對新鮮的花朵！似乎總有人，拿著鮮花來看他！
姜玄看著，看著，突然盤坐下來，望著墓碑。
“我們甚至都沒有見過……”
“妹妹提起你時，眼神里有光……”
“想來你是一個很特別的人……”
姜玄的情緒，陷入前所未有的復雜！他不知道，人死后，會去往何處！是徹底消亡，還是怎么！念叨著，他心里也做了一個決定，如果自己將來有幸成為絕強者，他會“復活”很多人，包括自己從未見過的妹夫。
自己會與他好好喝上一杯。
沒有什么特別原因。
他只希望，這個世界，能多一個愛著小妹的人！亦是小妹愛的人。
“我敬你！”姜玄最終從須彌戒指里拿出了一壇酒，自己喝了一半，余下潑灑在墓前。
“嗯？”剛起身的姜玄突然抬了下頭，緊接著露出了笑容。
他是突然察覺到，有元神掃過自己！
……
奢華的飛舟剛進入太玄城不久。
這飛舟極大，前方甲板上站著不少身影，簇擁著一名雍容且氣場強大的老婦人，而在飛舟船艙里，則是大量被抓捕來的兇惡妖獸！剛運回來！
“嗯？”老婦人突然蹙眉，望向下方姜氏禁地的方向！那地方平常不開放的，只有祭祖節日時，才會允許子孫們去祭拜，里面有太多姜氏重要人物的陵墓，單是陪葬品的價值，就足以讓一些普通神魔眼紅。
禁地本有陣法遮蔽，天空上無法直接看到。
但老婦人身上有令牌，在加上自身能力，可以輕易感知！
“玉夫人，怎么了？”后方的神魔門客，察覺到了老婦人的異常。
“沒怎么，你們押送回去，我有事要辦。”老婦人說著，甩出飛舟躍上，飛向禁地。
“是！”門客們領命。
包括神魔門客們，都極為敬重她！
她仿佛有無限的精力，姜氏發展的每一件大事，都要她經手，包括與通天閣的多次稅點談判，太玄城對普通人的稅收，是很低的，但對通天閣，是隨著太玄城的發展，而不斷變化！
……
禁地很大。
飛舟在遠處降落，老婦人閃爍消失。若是被其他人看到這一幕，一定會無比震驚！因為她根本就不是劫境修士！不過是常年靠寶物偽裝！
盤坐的姜玄在墓碑前起身。
等待了一陣。
“你是誰？誰讓你來這里的？”冷幽幽的聲音從后方不遠處穿來。
老婦人站在那，望著戴著兜帽的黑袍身影，輕撫自己手腕上的鐲子，那是一件多年前隨信送到她手中的攻殺寶物！
除非是天命神魔！
否則無論是誰，若有歹心，天命以下皆瞬殺！
“玉兒啊！”姜玄感嘆著，笑著，回過身，摘下兜帽。
老婦人看著熟悉的臉一愣。
跟姜瑤一樣，她是先猜疑！
“當年在湖邊……”姜玄一句話，同時閃爍到了老婦人身前！接著道：“不錯！秘密修煉成仙！嗯……應該叫仙人才對！”
申屠玉確認了！
她的容貌迅速發生變化，銀白的長發轉為烏黑，老婦人的面容迅速重歸年輕！已是下品真仙的她，一直都在裝！乃至整個太玄城，都沒人知道！這個秘密，只有穆修與曹龍圖知曉！
“你回來了。”
“是啊，我回來了！”
再見申屠玉！
姜玄內心因妹妹帶來的復雜感稍有減退！因她似曾經！申屠玉讓自己的外表，恢復到了二十歲上下的模樣！并褪去寶物偽裝！她……極為驚艷！
神羅無盡世界的人族，修煉成了仙人！
她的氣質，越發獨特！
“夫君……”申屠玉伸手輕撫姜玄的臉頰。
姜玄則直接雙手掐住了申屠玉粉嫩的臉頰，輕輕的！
“仙人欸！”
“玉兒你……辛苦了！”
“來，夫君抱抱……”
兩人的關系，從一開始就是奇怪的！甚至可以說，從未有過真正的“相愛”！
不似真正的夫妻關系！卻又有著高于私情的親密關系！
她成為姜玄的妾侍，在黑潭山這片充滿殺戮的蠻荒之地上，充滿了象征意義！族群的融合！恩怨的終結！
姜玄能放下，沒有屠盡申屠氏，是為了向前看！
申屠玉能沒有私心的建設太玄城，為如今的姜氏殫精竭慮，也是向前看！她是一個有大理想的堅強的女人！極具管理才能，為這片大地上的經歷過太多苦難的子民，帶來更好的生活！不斷奉獻自己！
兩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給這片大地，帶來更多，更美好！
……
不多時后，太玄城最高處。
那是在一座山峰的頂端，建造了整座城大最恢宏的雕像……嗯，依舊是姜玄！高舉長刀問蒼天的姿態！因為雕像太大，人站直刀尖上，就像是螞蟻站在一個小平臺上一樣！
姜玄與申屠玉來到了這里。
是申屠玉引著姜玄過來的，靠寶物遮蔽，外界無法看到兩人！
兩人沒有敘舊。
申屠玉沒有說自己如何平衡修行與管理，經歷了多少枯燥與艱難，姜玄也沒說自己域外征戰成長，具體經歷的兇險。
獨特的默契，懂對方！
她帶著他，俯瞰著整個太玄城！
這一刻，她是驕傲的！
太玄城發展至今，各種家族的遷入，錯綜復雜的利益糾纏，還包括衛家的利益、陳家分支的利益、穆家分支的利益等等，平衡這一切，管理這一切……太玄城到現在沒出什么大亂子，整體上的富足繁榮向上……有她的功勞！
“那邊那塊空地……我打算開建一座交易集市，通天閣的利潤太大了！目前在整個北洪洲，太玄城通天閣的收益，已經僅次于軍城……”申屠玉指著道。
“通天閣貨通天下，而且這樣做……有些卸磨殺驢了吧。”姜玄摸了摸下巴。
他是一個很講感情的人！
無論是飛雪城通天閣，還是軍城通天閣，都對太玄城的發展，有過很大助力！
哪怕飛雪城通天閣的廖掌柜早已離世……
“我查過的，通天閣在整個北洪洲的稅點，都是偏低的！因為這里偏遠落后，有很多歷史原因在其中，而在其他洲，只要貴族領足夠興盛，通天閣一定會讓步！甚至能與通天閣談合作分成……”
“封王神魔領地，在壯大到一定程度后，都是自建交易集市，而后通天閣入駐合作，大部分利潤，一定是留在領地內……”
“夫君的身份雖然不能公開，但長遠考慮，如果近幾年就開建，我也好向軍城總閣施壓，會有談判優勢……等將來夫君身份公開，一切就能順水推舟……”
“姜氏現在看起來很有錢，實際上是因為家族剛發展起來，一下子涌入太多錢，人少，才顯得錢多！耗費奢靡，這不是良性的！未來族人更多，不可能再像現在一樣給資源……”
“長遠來看……必須要有足夠多且穩定的收益……才能應對家族的人口膨脹以及培養出更多神魔……”
兩人說了很多。
主要是申屠玉在說，姜玄在聽！
申屠玉的很多想法理念，她無法對任何人傾訴，其他人恐怕很難理解她！敢想那么遠那么多，姜玄回來了，她有了能傾訴的人！
姜玄聽著，微笑著，乃至敬佩著。
講述著家族未來規劃的申屠玉，整個人都在發光！
“對了，姜耀尋……夫君你知道嗎？”申屠玉又主動提起。
“我處理。”姜玄一句話。
申屠玉心頭一松。
這事兒讓她很難抉擇！姜瑤的親孫子！她不殺，未來怎么管理家族？可殺了的話，若姜瑤心有芥蒂，兩位老祖那邊，若再向著女兒……她以后恐怕就難了！很多想法也必然遭到反對！
她在姜氏的權利，全都源于姜玄侍妾的身份！
這是根源，憑能力服眾，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而她與姜玄沒有子孫，老一輩申屠氏的人，也都已經過世，后代們則是姜氏子孫，相比于姜氏的其他派系，她孑然一身……
“那，不過小事。”姜玄感覺到申屠玉的情緒，又安撫了一句，對他來說真的是小事！
“咳！”他又輕咳一聲，問道：“玉兒啊，我有個問題……”
“什么？”申屠玉看向姜玄。
“這些……好多啊！誰讓建的？”姜玄指了指腳下，又指了指四周，他的雕像，太多了！
“我啊！”申屠玉道。
“是不是有些，太浮夸了……太……嗯，怎么說呢……”姜玄自己都覺得有些尷尬！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哪有給自己立這么多雕像的？
“子民需要信仰！”申屠玉卻認真道。
“尤其是對這片有過太多仇怨的大地來說！他們需要信仰！太玄城初步發展，太多人太多事情，都需要靠……才能更……”申屠玉看著姜玄說著。
嗯……
姜玄聽著聽著，略感頭疼，漸漸放棄了思考，并對申屠玉拱了拱手，他知道，自己是沒有太多做管理者潛質的！跟申屠玉一比，那是一點都沒有！
申屠玉抿嘴笑，又好驕傲的樣子。
姜玄攬住了她的腰，勾起了她的精致的下巴。
“你不會這么荒唐吧？”申屠玉呼吸一緊，略有嗔意帶著嬌柔的道。
“不至于，這地方，怪怪的。”姜玄道。
兩人對視著。
漸漸深吻。
申屠玉呼吸更重，略有主動，雙臂攀附。
但最終，兩人還是克制住了。
“妖獸司那邊，我得去……”
“嗯，我去見我爹娘，回來找你！”
******
黑潭山深處，十方絕地，無盡潭岸邊。
身材消瘦的老者正在練刀，他很老很老，頭發花白而稀疏，臉上的皺紋很深，卻目光堅毅威嚴，刀法在其他凡人看來，也是出神入化！技藝上已經返璞歸真！掌握多種真意門檻。
呼呼呼！
老人不斷出刀，突然一個踉蹌，卻沒有摔到，停下揮刀，身形略微佝僂的甩了甩持刀的手臂。
“你呀！就是不服老！一把老骨頭了，還逞強……”老婦人走過來，埋怨著。她也很老，老的好似隨時可能入土！
“你懂什么？人越來就應該越多活動，這樣才能活的長久……”
“是是是，真是越老越固執。”
嘩啦啦！
無盡潭平靜的水面突然激蕩，好大一個腦袋半浮出水面，碎嘴子似的也說了句：“越老越固執。”
“多嘴！”兩位老人幾乎同時扭頭道。
“哼哼！”比你三劫神魔的千丈巨獸不滿的哼哼著，又忍不住道：“又嫌我煩，又總來我這，又不愿意聽我說話，你們人類啊，口是心非……”
兩位老人直接回身，相互攙扶著，走向不遠處的茅草屋。
不聽不聽！
“峰哥，你說大頭是不是有病？我之前一直覺得，它是活了太久憋壞了，可這都多少年了，還這么能說……”
“估計是天生的！碎嘴子！本性難移啊！”
老夫妻倆還說著。
“喂！別走啊！”
“喂！”
“大頭啊，你要是讓我兒知道你這么煩人，小心他回來抽你！”老人回頭說了句。
“我哪兒煩人了？明明是你們來找我，我又不能去找你！再說，你讓他回來打我呀！”千丈巨獸的口氣相當囂張，“嘿，我怕他？我現在——”
他正說著，聲音戛然而止。
似感覺到了什么。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
嘩啦！
千丈巨獸猛的下潛，激起大量水花，迅速遠去！這倆人肯定告狀！先跑了再說！想念？想個屁！他活了三十多萬年！這才過去幾十年！先躲躲吧！
“怎么跑了？”兩名作勢要回茅草屋的老人回過身，又走到岸邊。
“估計是假裝的，一會兒又突然冒出來！”
“咱們等會兒！”
兩人老人小聲言語，實際上，他們并不嫌煩！
老了老了，女兒忙，孫輩重孫們，該疼的，之前的都疼過了！越來越多……下面小輩們的矛盾也越來越多，他們不想偏心，但見的多了，總難免。
太老了，也沒精力應付那些，更受不得刺激，女兒兒媳對下面的管束也越發嚴厲，給兩個老人清靜。
清靜是清靜了。
卻又難免，寂寞了一些。
“真走了？”
“估計被咱倆氣的，但它不記仇，之后肯定會出來。”
“晚上吃什么？我今天采了蘑菇。”
“呃……讓人送吧。”
“你嫌我做的難吃？我當初追求我，就知道我不擅長，現在后悔了？”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亂說！”
兩名老人拌嘴說著，又走向茅草屋，兩人每次過來，都是住在這里，也不需要護衛跟隨到這，因為在十方絕地，兩大妖獸就是最強護衛！進了絕地范圍，沉默寡言的老黑會隱藏在暗中，始終跟隨。
走著說著。
兩名老人突然同時停下腳步。
望著前方不知何時突然出現的年輕身影。
時光仿佛在這一刻凍結。
再見爹娘！
父親姜寒峰已有一百二十六歲高齡！母親衛白筠也有一百一十九歲！他們無比衰老，不再有壯年時的風采，從爹娘布滿溝壑的面容上，姜玄只能依稀看到曾經的模樣！
兩位老人的人生后半段，沒有他這個至親兒子！無論是思念也好，孤獨時也罷，節日時、團圓時、過壽時，喧囂吵鬧中，總是缺少那個他們最心心念念的身影！
人人都說他是英雄。
而姜玄的英雄，就是他的爹娘！
爹教會了他勇敢與責任，教會了他對修行的執著！
娘教會了他對愛的義無反顧，教會了他堅守與堅強！
可他再也見不到曾經的爹娘，他錯過了太多！時隔五十載再歸來，他見到的，是兩名行將就木的老人，眼含熱淚的望著自己！對姜玄來說，自己時隔千年萬年又如何，他有時間！
但爹娘沒有了！
最是難報父母恩！
身為人子，姜玄自覺愧對爹娘！
“爹！”
“娘！”
“孩兒不孝！孩兒不孝！”姜玄跪地，叩首！
兩位老人殘影閃爍到了近前。
“小玄！起來！”
“回來了！回來了就好！起來！”兩名老人攙扶起了姜玄，姜寒峰作為父親，他情緒是克制的，只是不斷的說“回來就好”！衛白筠卻抱著兒子，又摸摸兒子的臉，上看下看，還念叨說著：“起來！讓娘看看，聽說你為了救人，受傷了，傷的嚴重嗎……”
“娘！”姜玄抱住母親，緊緊的抱著。
……
夜。
茅草屋前點燃了火堆，鍋子里煮著濃湯，還有幾根木棍，插著烤肉，斜對著火堆。
“嘿！要么說您兒子我是天才呢！區區厄法妖尊……”姜玄給爹娘講故事，那叫一個精彩，那叫一個拍案叫絕！
姜寒峰聽的特別激動，大叫“不愧是我兒子”！
總拍大腿！追問后面！
衛白筠則聽的心驚肉跳！危險，太危險了！
“湯可以喝了。”
“小玄！”
“峰哥！”
姜玄接過母親遞過來的蘑菇湯，喝了一口，剛要將碗放下，見母親看過來，他又喝了一口。
“嗯！好湯！”姜寒峰很享受的樣子。
姜玄與爹交換了眼神。
娘是真不會做飯，出身城里大族衛家，從小沒學過，這輩子都沒怎么做過，老了老了，倒是來了興趣。
趁著母親一回頭的功夫，姜玄憑空生水，將鍋加滿，并迅速加熱！
“誒？怎么湯多了？”衛白筠轉過頭就發現了。
“爹加的。”姜玄捧著碗隨口道。
“咸了嗎？還好吧……”衛白筠嘗了自己碗里的，而后用審視的眼神看丈夫！
姜寒峰不可置信的看向兒子！你可真是親兒子！
“嗯，不咸不咸，好喝……”姜玄悶頭喝湯，又贊嘆，“哇！娘的手藝，厲害了……平平無奇的山野蘑菇，在娘手里，化腐朽為神奇一般，好喝好喝！”
“呃……稍微加了點，我口淡。”姜寒峰只能硬著頭皮道。
姜玄又看了父親一眼，不愧是我爹！真男人！
他享受這一刻的溫情，在爹娘面前，誰又不是個孩子呢！
……
夜漸深。
爹娘終究是年紀太大了，處在靠寶物極限續命的狀態，雖是大天劫境，但精力卻很一般。
兩位老人去茅草屋里休息了。
姜玄仰躺在火堆不遠處的斜坡草地上，雙手枕在腦后，仰望著星空，微風輕撫、青草芬芳，在這萬籟寂靜時，姜玄的內心迎來了無比的平靜。
“我的心境，當真是堅固的不可撼動，任憑之前有萬般復雜情緒，也只是情緒，若想晉升天命，恐怕……”
“前輩說了，我的心境……若是天命后，修行恐怕會很順利！其他妖孽天驕，若能過天命那道坎，或許短短數百年，就能沖擊涅槃，以我天資，或許百年內都有可能，而涅槃修行更重肉身，我天資更高！”
“理想狀態，我幾百年內達到渾源巔峰！都并非沒有可能！至于本命真意的領悟，以及多長時間能沖擊不朽，則就不好說了……”
如今的姜玄，對自己未來的猜想，稱得上無比大膽！
但絕不是高估！
不說他，太多渾源神魔，都是如此！他們都曾是頂尖天驕！在天命前卡了漫長歲月，一過天命，涅槃、渾源都不是坎！只要按部就班的修行！只要天資足資源足！
甚至可以不靠機緣！
比如祝誠大元帥。
他執掌天瑯星域三四千年，他成就渾源巔峰并掌握本名真意時，年齡也就五六千歲……天命、涅槃、渾源三個大境界的修行耗費時間，總計也就兩千多年！這還包括他參悟本命真意所耗費的時間！
但他幾百歲就是六劫巔峰！他在六劫巔峰到天命境，這“一步突破”上，卡了足足超過三千多年！
而滄瀾星域的孟遠征大元帥，雖未掌握本命真意，但其他方面，都是極為近似的！
連師父曹龍圖都有這種苗頭！
他只是天命前被自創功法所拖累，天命后，已是瘋狂崛起之勢！
至于司徒血宵這種，他在天命前就不是頂尖天才，都沒有加入誅仙殿，天命后雖然戰力恐怖，但進境始終都不快！情況很特殊！
異常穩固的心境。
還有之前雙絕碎墟對境界天賦的提升！
再加上生死造化。
姜玄自認一但晉升天命，幾百年內直沖渾源巔峰，絕不是空談！比天賦，比進境速度，這些人都遠遠跟他比不了！比他們快幾倍，絕不是高估！
乃至，只要過了天命這道坎。
姜玄甚至可以不屑的說一句：“呵！區區不朽之姿！”他絕對配上說這句話！
然而，怎么過這道坎？！
姜玄從未對修行失去過敬畏之心，這一刻更是如此！在這個見完了自己最重要親人的夜晚，他深深的感覺到了，什么叫做——天！命！難！破！
天大的事，最在乎的事！都有了！
還有什么，能觸動他的心境？！
姜玄思索著，卻并不感覺焦慮，他始終都有著一往無前的勇氣與自信，想著想著，甚至還有一種“不用急”的心態！卻又非常矛盾！因為，他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他想……陪父母走完人生最后的時光。
但這段時光，或是數年，或是二三十年。
而他若在這段時間，瘋狂的拼一把，主動去尋找，閉關也好，去其他星域也好，或許能趕在黑白子爭奪戰前晉升！或許吧！
——陪伴爹娘走完最后的人生！
——去拼，尋求晉升，參加爭奪戰，殺仙妖，進雙絕碎墟！報效朝廷，為陛下盡忠！
自古忠孝難兩全！
姜玄遇到了許多許多神魔都遇到過的難題，而他這，其中還參雜了許多可能，或不可能！
“爹、娘、小妹……”
“前輩恐怕很難同意，點化神魔……那將讓外界意識到，姜家與強大不朽神的關系，一但被仙妖查到我……”
復雜的思緒，持續了整整一夜。
一直都天明。
爹娘早起，走出了茅草屋。
“小玄……怎么躺那兒了，不進屋睡啊……”衛白筠道。
“娘！”姜玄一下子蹦起來，對母親露出笑容，“你兒子我可是六劫巔峰神魔！嘿……早上吃什么啊？”
姜玄陪父母在十方絕地呆了三天。
******
清晨。
一個消息，迅速轟動的太玄城！
——姜家的傳說、滄瀾英雄、皇家巡狩神魔姜玄，突然出關！
他每一次出關都會引起轟動，這一次更是如此，因為十年周期未到！突然出關引發了大量猜想！更引人關注的是，姜玄這一次，公開露面了！
內城宮殿中。
高臺上，姜寒峰與衛白筠兩位老祖坐在主位，姜玄坐在左手邊第一個位置，身邊是申屠玉，姜瑤則在兩位老人另一側。
姜玄穿的很樸素，布衣寬袍，臉色乍一看沒問題，但認真看，就會意識到，他身上有寶物偽裝！
“參見少家主！”
“參見舅舅！”
“參見舅爺爺！”
大量姜氏族人跪拜見禮。
“都起來吧……”姜玄聲音平淡溫潤不失威嚴，他從椅子上緩慢起身，開始了一番訓話……稿子是申屠玉寫的，姜玄隨便一說！
“……我很慶幸，如今的姜家，能有這般氣象！”
“……如今的姜家，天才輩出！”
“尊兒，很好！”
姜玄不過在訓話中，隨意夸了姜耀尊一句，讓其在下面激動不已，更有很多隱晦嫉妒的眼神瞥向他……
“咳咳咳……”姜玄說著說著，咳嗽了幾聲，看似正常，又時而不正常，才符合他現在的身份！
“夫君！”申屠玉連忙起身，攙了一下姜玄。
姜玄一擺手，示意不必。
繼續訓話！
雖然姜玄感覺，申屠玉寫的稿子，廢話蠻多的！形式大于內容！但下面的姜氏族人，全都極為認真的在聽，包括姜家的七尊神魔！因為都是新生神魔，都沒有馬上征戰，全都在家！
姜玄也在這個過程中感受到。
自己現在說什么，哪怕是沒有其他意思的廢話，也會讓下面的人細細品味，去揣測！
他對任何一個族人的隨口點評，都會直接改變其之后在族內的處境、待遇、人際關系！
被姜玄說一句不好，人就完了！
嗡——
姜玄突然感覺到，須彌戒指中王耀的身份令牌，震了一下！有人嘗試聯絡他！
姜玄不能直接拿出令牌處理。
繼續說！
半個時辰后。
“……關于姜耀尋，殘害無辜，三日后午時公開處斬！”姜玄說到最后，隨口補了句。
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下面的空氣仿佛都在這一刻凝固了！
除了一個中年婦人直接昏厥過去！其他人連頭都不敢抬！姜玄親口說的殺，沒有回旋余地了！更沒有人敢忤逆！
姜瑤坐在爹娘右邊。
她很平靜。
因為姜玄提前告訴了她！其實她也……十幾個孫子輩，“偏心”是一種必然！喜歡優秀的，好的！這跟天資沒有絕對關系！她長子天賦欠佳，但沉穩機敏，目前負責太玄城的底層密報工作，深受她喜愛與器重！
對于家族里的敗類畜生，除非是沒緣由的特別偏心喜愛！
否則，該殺就殺！！
只是三女兒那邊，終究是自己帶大的……她再怎么罵！心里還是會因為女兒的哭訴而心懷不忍！哥哥出面直接定生死，反而解決了她的難題！沒人敢說什么！
為了家族未來考慮！
也必須殺！
“家族，有錢了！有權勢！仗勢欺人鬧出二十多條人命來……呵！希望你們以此為戒！若有再犯者，斬！”姜玄很平淡的說完，一聲輕‘呵’讓所有人都抖了一下。
“姜家神魔隨我來，其他人都散了吧！”姜玄說著，轉身而去。
“恭送少族長！”
“恭送……”
一片跪拜后，最前的七道身影又馬上起身，他們既激動又疑惑！不知道姜玄為何要突然找他們七個！
“舅舅他會不會……大限要到了？要托付我等？”
“未必！”
“不好說！舅爺爺狀態看起來還不錯！”
“有寶物遮蔽，你能看出什么？”
他們還相互傳音議論，倒也不是把姜玄的狀況往壞了想！而是姜玄臨時出關，本就反常，在消息剛傳開時，就有人猜測，姜玄可能是因斬命法大限將至，所以出來用最后的時間，處理姜家的一些事！
******
一間靜室內，姜玄進入后，直接啟動了封絕陣法。
跟進來的七名神魔，全都眼皮一跳！
這是絕對的密議！
“你們是不是覺得，我要死了？”姜玄扭身坐下，望著一字排開的七名神魔道。
“外甥不敢！”
“孫兒不敢！”
七人嚇的連忙躬身！
“嗯……”姜玄打量著七人，沉吟了一下。
這七尊姜家神魔，從整個家族輩分上來說，有三個兒子輩，四個孫子輩！年紀最小的是姜耀尊！
“有件事，我覺得你們應該知道！”沉吟的姜玄終于開口。
……
盞茶的功夫后，封絕打開，七人魚貫走出房間，他們人都還是傻的！是徹底的發蒙，一時緩不過來的那種！激動且震驚！
姜玄也走出房間。
他們連忙讓到一旁，躬身，低頭。
直到姜玄在走廊轉角處消失，才敢抬起頭！卻還是沒緩過來！并看著姜玄離開的方向，露出近乎狂熱的崇拜眼神！
他們知道了姜玄的另一個身份！
整個皇朝的傳說、戰力滔天名動天下、鎮壓仙妖一整代天驕、厄法妖尊也要對其低頭的——烈荒王王耀！
……
姜玄來到了一處偏殿，他的感知在自然擴散著！“監視著”七名姜家神魔的動向！
他之所以要讓七人知道自己身份，原因很多，震一震他們，讓他們別內斗爭權奪利是一方面，給他們樹立新的想法與目標，是另一方面！
這七人很重要，是會切實參與到家族建設的“初代七神魔”！不戰死最少也有一兩千年壽命，家族發展離不開他們！他們若是總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會對家族內部產生極大危害！
讓他們明白這個家族，究竟有怎樣的潛力！
這股力量足夠大，他們就會改變！
說功利一些。
只要他們表現好，讓姜玄滿意，隨手賞賜一下……都要比他們內斗爭權奪利的收益大的多得多！
而這次談話，姜玄還向他們提了一個要求——年滿一百歲時，才能去域外征戰！
姜家攤子太大了。
依舊膨脹發展，還被仙妖盯著！
現在越多神魔坐鎮，越利于發展穩定！
姜玄也會在離開前的這段歲月里，親自培養他們，哪怕多數只能是一劫神魔，但修煉出更多手段法門、秘術等等，能降低他們將來戰死隕落的可能！
姜家的神魔，一定會為國盡忠！
姜玄希望少戰死一些，攢夠功勛的隱退神魔越多，家族發展的越快越強！
“血宵大人？”姜玄激發了令牌，之前聯絡他的，就是司徒血宵。
“你在忙啊，哈哈！”司徒血宵回道，心情很好。
“剛剛在處理家族事務，當眾不好直接走開。”姜玄簡單說一下，單獨訓話七神魔以及表明身份，時間很短，主要還是當眾訓話時，耽擱了半個多時辰。
“有急事？”姜玄又問。
“也不算什么急事吧。”司徒血宵連道，“你之前的四年戰績，包括救云拔的功勞……陛下的恩旨，到天瑯星域了！”
“……那我，得過去一趟？”姜玄遲疑一下道。
有些折騰！他離開天瑯星域滿打滿算也才一個多月，這回去一趟再回來。
但陛下的旨意，他肯定是要當面接的！
“不用！陛下知道你從天瑯星域暫時隱退了！赤影王今天上午在天瑯星域宣讀了給整個星域神魔的封賞旨意，之后來了我這兒，問了你的情況，并對你頗為贊譽……我便跟他，說了一些你的情況。”
姜玄眼皮一跳，問道：“我的真實身份？”
“對！”司徒血宵道，姜玄的王耀身份，就是他一手操辦的！他的人脈中，本就有人知道，他本也不用經過誰允許，才能對外透露。
只要他認為可以絕對信任！
不過司徒血宵還是解釋了一下：“赤影王柴翼，曾擔任過天瑯星域最高統帥，他對天瑯有很深的感情，而你之于天瑯，太重要了！與他交談中，我更能感覺出……他個人，很看重你！”
“我明白的。”姜玄直接道，“不朽神親王，自然是絕對可信的！”
“嗯！”司徒血宵連道，“所以……你也不用回烈淵洲接旨，單獨給你的那份旨意，赤影王已經請示過陛下，之后會親自去北洪洲一趟，你就別折騰了！該干嘛干嘛！之后秘密單獨見一面接旨就完了！”
“嗯！好！”姜玄道。
“姜玄！我知道，你背后那位……也一定會竭盡全力，幫你恢復心境！但心境太獨特……能多被一名不朽神重視！幫你一把，終究是好事，至于最終能否恢復，還要看你自己！”司徒血宵又道。
這是他會透露姜玄真實身份的關鍵原因。
赤影王若沒有表現出重視，他就不會說。
既然重視……那就震撼他一下！推高姜玄的價值！一千七百多歲的王耀固然是歷史級的怪物天才！那……九十三歲的呢？！觸及生死造化門檻呢？！還掌握元神法相呢？！！
“先前我與赤影王說出你真實身份時，他的臉色……當真！我從未見過不朽神如此劇烈的神心波動……他一定會幫你！”司徒血宵又笑著道。
“血宵大人有心了。”姜玄道，說著眉頭微微一蹙，又馬上舒展！
太玄城的秘密，倒也不怕被柴翼發現！
那可是絕對可靠且高高在上的不朽神！跟自己的前輩，應該也是認識的！
而若能向柴翼請教一二，也是好的！
雖然前輩更強，特殊的三重天不朽神！但前輩太了解自己了！對他姜玄自身的情況，亦屬于“當局者”！柴翼或許能夠做出一些，脫離他自身狀況的指點！
哪怕是一些無用的思路。
終究也不會是壞事！
******
就在兩人傳訊聯絡的同時。
烈淵洲，一個昏暗的靜室內。
赤影王柴翼孤身盤坐，整個人還沒用緩過來！一連“要死”的表情！他甚至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哪怕已經向陛下傳訊請罪了，人還是麻的！
“司徒老賊！你連個秘密都守不住！一萬多年活狗肚子里去了！為什么要告訴我啊？為什么啊？！”柴翼突然激憤喊道！
封絕的靜室內，聲音不斷回蕩！
悲乎！
他已經意外知道了王耀與陛下存在關系！
陛下則顯然不可能不知道，王耀的真實身份！
但司徒血宵恐怕不知道姜玄與陛下的關系，不然也不會表露出，希望自己幫姜玄的意思！
巨大的秘密！
陛下的計劃！一個被陛下以獨特方式親自培養的隱秘天才？！自己本不該知道的！
探知陛下的秘密，是死罪！
神羅的蕓蕓眾生，對陛下而言，既重要，又沒有誰是一定不能死的！因為陛下獨強！超級無敵斷層的強！她庇護眾生，族群因她而存在！陛下的偉大，陛下追尋的天下大同，陛下構想之深遠……因果、宿命、代價……
誰若影響到了陛下的計劃，哪怕只是因知曉隱秘可能帶來泄密隱患，生死也都在陛下一念之間，無論是誰！
柴翼一點都不想知道陛下的秘密！
一丁點都不想！
可司徒血宵那個嘴就跟破棉褲似的！你說什么啊！你為什么要說出來啊！你有病啊！！
他現在很怕陛下誤會，誤會他是在已經知道姜玄與陛下存在某種關系的前提下，還主動了解姜玄的秘密！司徒血宵是主動說的，還是被他態度誘導說的……就看陛下怎么想。
“司徒老賊！我與你不同戴天！”柴翼又激憤悲愴喊了一聲。
許久許久。
終究是氣話！
柴翼平復神心，起身走出了靜室。
趕緊把旨意送了，以后這差事，能躲就躲！哪怕去虛界征戰玩命呢……這次之后，他再也不想見王耀！不對，是姜玄！
才到軍城上空。
“老東西！來烈淵洲了，不來看我？”低沉的聲音突然傳入柴翼耳中，來自很遠之外。
柴翼扭頭，而后閃爍出現在了火魔山上空。
在他眼中，火魔煉獄的規則不斷變化，主動打開了一個缺口，他能直接看穿，看到火魔煉獄深處，巖漿海里冒出的大腦袋！
火魔神！
“你沒沉睡？”柴翼道。
“天魔降世，你睡得著？”火魔神道。
兩人是老相識了，柴翼兩萬多年前執掌天瑯，而烈淵洲是天瑯星域的核心對應洲地，在那個時代，許多規則與現在都不同，柴翼也經常來烈淵洲！柴翼在晉升不朽前的那段歲月，為追尋更多可能，也與火魔神探討過許多。
遠古生命雖與現在神魔完全不同，但現在的許多法門，演變追溯起來，最早都是遠古生命的能力，是有相通之處的。
兩人關系不錯！
“哈！你是擔心你那些寶貝吧！”柴翼笑了一下！火魔神吝嗇是出了名的！
“我沒有！你別亂說！我對陛下忠心耿耿，若與天魔戰況真的惡化，我愿獻上全部財富……”火魔神連忙道。
“行了吧，沒人會強逼你獻出財富！你那些破爛，陛下看不上！”
“我這是破爛？你有啊？你那點家底跟我比……”
“是是是，你有錢！”
老友簡單敘舊！柴翼也是開玩笑！將來天魔若真侵入神羅，火魔神必然會庇護烈淵洲這片大地！
遠古生命很獨特！在域外天魔降世時，整個神羅所有沉睡的遠古生命，都被驚醒了！
至于比有錢？
任何一個遠古生命的財富，都是恐怖的！世襲王爵家族的財富，也跟他們比不了！各種現代早已絕跡的寶物，他們不知道有多少！陛下當年立國時，對于遠古生命很是優待！只要歷史上沒有歸順過攻入的仙妖，都沒被殺！哪怕曾經站在陛下的對里面，臣服就好，也允許他們保留自己的財富！
他們是神羅大地的底蘊！在大乾建立前，正是他們的不斷抗爭，才讓仙妖沒有在上古時期，就徹底占據神羅！
更代表著歷史！
如今大乾皇家典籍里諸多對上古、遠古的記載，都來自于這些遠古生命！他們對整個神魔修行體系的提升，都有著非凡的作用！
“來來來，進來啊，陪我聊聊！咱倆比劃比劃，讓我看看你長進了沒有！”火魔神連道。
“有要務在身。”柴翼道。
“什么要務？差這幾年？來吧！”火魔神道，不朽神辦事，多數周期都很長！
“我得去北洪洲一趟，等回來的！”柴翼道，目的地，倒是沒什么好隱瞞的，尤其是對遠古生命。
“北洪洲？你不會是去找王耀吧？不對！是姜玄！”火魔神直接就猜到了。
北洪洲那偏遠落后之地，除了姜玄，沒什么特別的！
“嗯。”火魔神毫不驚訝。
當初司徒血宵臨時開啟了一次火魔煉獄，王耀一舉成名！柴翼已經能輕易推斷出，司徒血宵就是為姜玄特意開啟的！并且一定會確保姜玄的安全，那么火魔神知道王耀真實身份，肯定是司徒血宵那個破嘴說的！
火魔神雖常在火魔煉獄里，但并非對外界一無所知。
都不用其他辦法，僅憑感知，距離火魔山最近的那些城市，那里的人平常說什么，議論什么，他都想聽就聽！
“那小子！哼！當初差點拿走我的……哼！還騙了我一顆渾天火心！”提起姜玄，火魔神頗為沒好氣，“他能掌握以火重生，八成就與渾天火心有關！有我的功勞！也不說來謝謝我，天才是真的天才！可惜性格固執！狂的很呢！如今心境大損，成不了天命……完嘍！”
“倒也不必幸災樂禍。”柴翼很平靜的說了句。
“我幸災樂禍什么？一個小家伙罷了……”火魔神嘟囔。
“你都多大年紀了？還這么小心眼？”柴翼笑了一下。火魔神不是壞的，就是嘴特別不好！
“你是送封賞旨意？聽說他之前四年域外……”
“別問。”
“嘿！還不讓問。”火魔神說著，又忍不住道：“可惜嘍！絕代天驕烈荒王王耀！過不了天命這一關，可惜了……那份大機緣！給我多好！雖然我用不上，但必然價值好多錢呢！”
柴翼眉梢一抬。
大機緣？
首先可以確定，與陛下無關，不然火魔神不敢提的！火魔神敢這么嘲諷姜玄，也應該不知道他與陛下的關系！
而且能讓財富滔天的火魔神說一句“價值好多錢”！
那得是……
“什么？”柴翼問了一句。
“一個多月前吧，骨神大人又傳訊聯系了我，問了姜玄曾經的情況，你懂吧？”火魔神道。
“骨神大人……”柴翼一下子就懂了！
語氣也極為尊重！
神羅有四大造化尊者級的遠古生命！
神羅東方有一個被稱為‘生死獄’的遠古之地，便是骨神的領地！柴翼對骨神了解不多，只知道他曾經極為兇暴殘忍，之后又轉變為憐憫慈悲……據說是與他境界提升“看透了”有關！
而似乎為了彌補過去的因果，骨神從上古時期開始，就特別喜歡撒錢，培養神羅東方一些洲地的天驕！雖然那些天驕并不知道他的存在，他是通過建設許多絕地、寶地的方式，給予資源！
還有！
如果天驕足夠特殊，且掌握的能力與生死、生命有關！無論在哪兒，過了天命境，他都會直接給予“機緣”！
骨神掌握一種古老的法則，被稱為“起源生命法則”！
“哼哼！立國后這幾萬年來，骨神大人直接看上的也有十幾個了，然后最終被他直接賜予過大機緣，還真有大成就的，只有裴沉一個！嘖嘖嘖！浪費錢啊！司徒老匹夫什么廢物啊，這么多年還卡在涅槃，浪費了機緣……”火魔神搖頭晃腦，順便罵一罵司徒血宵。
是的！
擎海王與司徒血宵，都曾被骨神賜予機緣！
那甚至是他們在天命后，最重要的一次機緣！司徒血宵天命后的崛起，不能說完全因為骨神，有太多因素在其中，包括自身努力，但骨神也確實是給他成長，提供了極大幫助！
天才的成長，總是要依托各種機緣！
而骨神選他們……
因為他們都在不朽前，提前觸碰生死造化門檻！并還具備更多特殊性！
骨神的“起源生命法則”，與生死造化不是一回事！但有非常大的關聯，乃至相互一些法門，是重合的！
只是最終指向與極限強度不同！
而在神羅境內，骨神能直接感知到誰觸碰了生死造化！
生死造化與宇宙意志產生關聯！對骨神來說！那不受任何法門設施隔絕，隱藏不了！
“姜玄觸及生死造化的時間，是幾十年前……那時候骨神大人就找過你吧？”柴翼問道。
司徒血宵跟他說了，姜玄觸及生死造化的大概時間！
“可不嘛！等他成天命呢，結果！嘿！完嘍！”
火魔神搖頭晃腦咧個大嘴，“骨神大人一個多月前聯系我追問更多，他雖然沒直說，但我聽他的意思，姜玄那時候在京城……似乎在生死造化門檻上，又有進境吧，骨神大人感知到了！估計是通過另一種方式，再次觸及生死造化門檻？反正骨神大人特別重視！就差問我，王耀當初在火魔煉獄說過的每一句話了……”
“嘖嘖嘖，骨神大人當初對裴沉，恐怕都沒有這么上心！”
“他這次要給的機緣，不敢想啊！”
“可惜啊可惜！王耀他不爭氣！自己亂搞壞了心境！本就心境圓滿再大損，我是沒聽說過哪個年輕神魔能過這一劫！骨神大人也十分惋惜！完嘍！全完嘍！天才如流星般劃過，終究只能成為史書上的一個篇章……誒？你怎么了？！”
火魔神說著說著，突然發現柴翼不對勁！
柴翼瞪大眼睛！一副要發狂的樣子！
火魔神譏諷也好，說骨神大人都惋惜也罷，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
……一個多月前……
……姜玄在京城……
大概一個半月前，京城氣運異動！只有不朽神有所感知！并因為其異動特點判斷，是陛下在轉移自身氣運！之后也確認了！確實是如此！陛下召集了包括棕大人在內的七人，讓他們臨時承擔……據說，陛下是辦私事！
所以是……陛下隱瞞身份跟姜玄見面了？！！
啟動源陣，那種耗費……只為見面？！
陛下的計劃到底……
姜玄他到底是……
自己又知道了什么啊？！！
自己不該知道的！
“我為什么要問！為什么要跟他說話！啊啊啊啊！”柴翼渾身顫抖目光閃爍，欲發狂！
為什么要問，敢說？
因為柴翼可以萬般確定，骨神大人對姜玄的關注，與陛下沒有任何關系！那是骨神大人自己的大因果！陛下不會安排他，強迫他做任何事！更不會干擾他修補因果！
骨神大人是四大造化尊者級遠古生命中最特殊的！
他算是……陛下的半個師父！
當年陛下崛起時，成長路上，就受過他的機緣培養！
他更是最早追隨陛下的遠古生命！立國戰爭最早平定的就是整個東方！骨神大人居功甚偉！雖然如今陛下實力遠超過骨神大人，卻依舊對他非常敬重！連最強遠古生命棕大人，都不敢對其放肆！
所以柴翼……隨便一聊！
可火魔神你這個破嘴，你說什么啊！你們遠古生命圈子里的悄悄話，往外說什么？！說什么京城！！
柴翼突然閃身消失。
“誒！別走啊！”
“閉嘴——”
“不是，老柴！別走啊！陪我說說話！你！”
“火魔老賊！閉嘴！別說話！我不聽！”
“干嘛呀這是！發什么火，回來啊！”
柴翼遠遁而去，極短時間離開了烈淵洲！
“唉！怎么跟突然發病似的？我說錯了什么？”火魔神疑惑嘟囔著，火魔煉獄的規則再次變化，徹底封閉。
……
北洪洲，太玄城。
大殿里，一家人圍著長桌正在吃飯。
這是姜玄正式露面的第一頓飯，姑且算是早飯吧，因為早晨訓話來著，自己又處理了一些事，已經是上午過半了！而這一頓飯，除了姜玄、姜寒峰、衛白筠、姜瑤、申屠玉外，還有三個小輩在場，分別是姜瑤長子姜繼、長孫姜耀尊，重孫女姜寶花。
五代同堂！
姜瑤長孫都二十五歲了，比姜耀尊小一歲的第二個孫兒因天賦不夠，很早結婚生育，十六歲成婚，如今成婚八年，足有五個孩子，年紀最小的姜寶花，也三歲半了！
小丫頭超乖！
“小花呀，你知道……你應該叫他什么嗎？”衛白筠哄她，指了指最后過來的姜玄！
“老祖，我知道！叫……太爺爺！”小丫頭搖頭晃腦聲音稚嫩清脆，叫完，一雙小手又捧著一個比臉大的碗喝粥，身體向后仰，差點沒翻過去。
很愛吃的樣子，可愛極了！
“慢點慢點，這丫頭……”衛白筠笑著扶了扶小丫頭。
一場氣氛并不算太輕松的家宴，主要是姜繼與姜耀尊父子倆壓力巨大！不敢輕易開口！
尤其是姜繼，四十一歲了，硬砸成的大天劫境！在家族里權力很大，但在姜玄過來后，他除了起身恭敬叫了一聲舅舅外，第二次開口，是給姜瑤添飯時，叫了一聲娘。
之后就一直沒敢說話。
其他人正常。
申屠玉說了說目前正在處理的事務，包括要動超大一筆錢，姜瑤則說了說目前太玄城的治安、以及防備仙妖的安排等等！
姜耀尊也開口一次，向姜玄請教了修行問題。
一家人吃著，聊著。
……
與此同時。
一道毫無氣息雙目如淵的身影，出現在了太玄城的上空，他并未躲在云層里，就立在那，卻沒有人能看到他！亦無法感知！太玄城的任何法門設施對他來說，也等同于擺設！
柴翼到了！
并且是一路反思人生直接飛過來的！從烈淵洲到北洪洲，極為遙遠，但他飛過來，只需要非常短的時間！
不朽神都不喜歡用傳送陣，尤其是在神羅境內。
激發時間太長，耗費也大！
傳送不朽神這種恐怖能量體，每一次花費，對不朽前的神魔來說，那都是天文數字！柴翼不是花不起這個錢，只是沒必要！習慣了！
“太玄城……”俯瞰著整個太玄城，平復神心的柴翼隨意感知著。
這城，對一個不朽神來說，倒是沒什么新奇的。
“姜玄……”柴翼直接鎖定了姜玄！姜玄一身寶物對他都沒意義，唯有屏蔽天機……不過人就在他感知內，再怎么屏蔽天機，也是瞬間找到！
趕緊宣旨，然后走人！
“嗯？仙妖？”柴翼突然目光一凝，“不對！不是仙妖！是神羅凡人修煉成仙，仙人？！！”
他注意到了申屠玉！姜玄身上的寶物都對他無意義，更不要說申屠玉身上的！
直接看到命里深處！
血脈如何，法門如何！
“竟然能修煉成仙人！”柴翼很震驚。
不用懷疑對方是仙妖轉世，探子反而不會修煉成仙人！更沒有那種天賦！縱觀神羅人類誕生以來的歷史，或許曾出現過許多，有仙人天賦的人，但因為資源等，都被淘汰了！
到現在，掌握元神的神魔又有幾個？
修煉成仙人？！！
這對整個神魔族群的意義，又將……
柴翼本有些激動的想著，突然瞳孔猛的一縮！
“司徒老賊！你害我啊！！”柴翼又又開始神心劇烈動蕩！因為他又又發現了陛下的一個秘密！這里出現了可能是有史以來的第一個仙人……這恐怕也是陛下的手筆！
如果不是司徒血宵守不住秘密。
他就不用向陛下請罪。
也就不會談到，他來送旨的事。
司徒血宵不泄密，他大可以讓司徒血宵叫“云游的王耀”回烈淵洲一趟！
“司徒老賊！！”
柴翼感覺身上有一億只螞蟻在爬！
……
大殿內。
“娘啊，您也沒必要這么故意吧……”姜玄終于忍不住了，妹妹那一支，連重孫女都叫過來吃飯！都是娘安排的！
自己這邊“孤家寡人”的！帶著侍妾一起吃飯。
雖然衛白筠沒提什么，但姜玄感覺到了！
“我這身體狀態，恐怕不好生育了，神魔本來就難生，兩個丫頭也都大了，都是神魔……要先專注修行，感情的事，隨緣吧……”姜玄連道，“您可別逼我再納妾就好！”
直接把話說死！
雖然神魔與凡人生育的可能性，會高一些！姜玄若是為了生孩子不斷納妾嘗試，只要侍妾的數量足夠多，很可能會成功！
但他沒那個心氣！
他現在已經很了解，姜家這幾十年“多子多福”計劃執行的多徹底！自己又是從天瑯星域隱退回來的！在兩位老人看來，姜玄若開始長期鎮守家族，當然是要生孩子的！
之前在山里三天，娘就旁敲側擊的問過，提過。
“小玄啊，神魔征戰，很兇險！”姜寒峰點到即止的說了句。
“怕我這一支絕后啊？”姜玄卻沒什么顧忌的直說，“那倆丫頭，那種天資，在加上各種安排……想的太遠了，爹！”
姜寒峰與衛白筠對視了一眼。
無奈，沒辦法！
姜玄其實是能理解兩位老人的心態的，老了老了，就會有一些固執的想法，但他……反正爹娘也不太能管的了他！
不聽不聽不聽！
裝作老婦人的申屠玉瞟了姜玄一眼，又夾菜。
“哎！不說這個。”衛白筠開口道，“不過，你……這次出關，或許可以借機團圓一番，元姝、醉雪、思思她們，都應該……”
“她們忙得很，率軍征戰，哪能輕易擅離職守。”姜玄想著道，“過幾年吧，等爹一百三十歲大壽……我這次出關，短時間內不會再閉關，有時間的！”
“好，好啊！”姜寒峰不住點頭。
這也是他與妻子最后的心愿，在過世前，全家大團圓一次！這一家人，已經太久沒有真正團圓了！
“念念那丫頭能回來嗎？”衛白筠又朝姜玄問，而后忍不住瞥了姜寶花小丫頭一眼……她很喜歡這個“小小孫女”！
雖然小花跟她“念念小姑奶奶”性格并不一樣，她很乖的，念念則非常狂！早熟！也會嘴甜！很好玩！
但都是小丫頭。
終究是有相似的！
比如都可愛，都特能吃！
之前衛白筠除了兒子，最掛念的就是念念！其他媳婦孫女只是回來的少，不是不回來！每次休整，都會回太玄城的！
可小念念卻……
“能的！聯絡過說好了。”姜玄給了娘明確答復。
“好！能回來就好！”衛白筠很喜悅，“小丫頭，五歲就離家，這都多少年了，一次都沒有回來過……”
“五十三年。”姜寒峰給了準確時間。
“這么久了啊……應該是大姑娘了！再見恐怕都不敢認了！不知道性格有沒有沉穩下來……”衛白筠道，她知道小念念成了神魔，但不知道具體境界。
五十三歲的神魔是很年輕的！基本都是少女容貌！
“沒有！那丫頭……比她娘都狂，一點也不改！”姜玄端著碗，夾著菜，隨口道，“我這兩個女兒啊，都像她母親……”
姜玄也是略有感慨。
小花一直在吃吃吃，大人們說什么，毫不關心！
姜繼與姜耀尊，則都默默聽著。
他們不是外人，雖插不上話！卻也都知道小念念是誰！乃至整個北洪洲都無人不知！是姜玄與穆醉雪的后代，他的二女兒！降生時天生異象！先天生命！轟動全洲！
這并不是什么秘密！
連滄瀾星域的仙妖，都知道這些！
也都知道，姜念璃很小時候就被送走了，似乎是穆修的人脈關系，去跟一位境界很高的神魔前輩修行了！以免浪費天賦！目前外界，倒是很少提起她，因為被送走后一丁點消息都沒有，也沒什么好討論的！
姜家內部則，經常會談到！
誕生先天生命，代表了姜家血脈的強大與潛力！其他姜家子孫雖不是姜玄直系血脈，但也有關系，很激勵人！
……
太玄城上空。
柴翼徹底凝固在了藍藍的天空上！他就在那，沒有任何遮掩，卻“不可見”！但若是可見，也會感覺奇怪，他仿若與這片空間徹底融合，就像是凝固在天上的一幅畫。
一動不動！
永久定格！
并且姿勢還蠻奇怪的，雙手抱著頭，身體略蜷，一腿抬起，似乎是在將要崩潰的瞬間被定住了！
他是自己定住了！
前所未有的震驚與無邊的恐懼，讓他已經看不到這個世界！神心即將崩潰！
自己！又！知道了什么啊！！！
啊？！！
念念？五歲離家？五十三年前？狂？！
五十三年前！京城出現了一個名叫“武念”的五歲小女孩！先天生命！隨陛下修行！天資極為恐怖！性情猖狂但修行極為刻苦！被棕大人親自守護，其已被陛下收為一代親傳，且立為皇公主！
為將來陛下離開時，繼承帝位做準備！
這個大乾儲君，一直都很神秘！知曉其存在的人，沒人敢查她來自那里！尤其是在其被立為儲君之后，更不敢！
是極大的忌諱！
所以……
武念殿下……
是姜玄的……女兒？！
陛下不僅僅秘密培養姜玄，還要讓他女兒將來繼承皇朝？！
偏遠北洪洲的一個小小姜家，將來會……
姜玄，是未來女帝的，父親！
那他跟陛下到底……
柴翼不想去往更深了想，但神心失守控制不了自己，驚濤駭浪般的思緒中，突然又劃過了一個“念頭”！
他想到了一部陛下所創將要改變神魔修行歷史的功法！
它叫——玄！武！圣！經！
“噗！”柴翼長噴一口血，體內磅礴的不朽神力也在這一刻失控，其威能爆發，足矣將下方的太玄城，以及更加廣袤的地域，蒸發般夷為平地！整個黑潭山地貌都會發生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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