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這副皮囊和與生俱來的身份，她對沈離的一切認知，幾乎都是假的。
軍功，性格，還有三觀。
沈離瞬間想到了她在說什么，臉色煞白。
“若我有足夠的證據，現在就會去拆穿你，我全家都是武將，你覺得我會喜歡一個貪了別人功勞的人？”白蓁蓁嗤笑一聲。
“住口！”沈離低聲吼道。“他已經戰死在沙場上，本王不過是順應天命罷了。”
白蓁蓁不再說話，走到一邊的藥爐旁邊煎藥。
沈離看了她一會兒，逐漸平息掉自己的怒氣，起身出門，留白蓁蓁一人在室內。
白蓁蓁也懶得搭理他，她巴不得他不在。
沈離拖著病體去給淑貴妃的靈位上香，剛出門就正好遇到了沈瑾。
“你能動了？”沈瑾上下打量他。
“多謝二皇兄關心，我一直都能動。”沈離陰沉的臉色勉強收了收。
沈瑾點點頭，腦袋往里探一探，看到了在煎藥的白蓁蓁，又道：“不是我說你，我早就勸過你，對她好點，你看看，現在后悔了吧。”
沈離心中本就煩悶，再聽他這種馬后炮一樣的話，更加氣悶了。
“你想跟她重新和好，我看是沒戲了。”沈瑾道，“我要是她，在你府上受了那么多的罪，也不會跟你和好。”
沈離目光如劍：“二皇兄這話是什么意思？”
沈瑾看熱鬧不嫌事大：“她從前愛你的時候，你給過他什么？什么都沒有。現在不愛了，你反倒開始倒追，有什么意義呢？心都傷透了。”
沈離抿著嘴，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扯了一下：“我可以給她補償，什么都可以。”
沈瑾怪模怪樣的看著他，似乎在說，你現在還有什么？
當然，他沒有說。
“你自始至終都不知道自己喜歡什么樣的人，”沈瑾道，“你以前喜歡云出岫，連我都認為你喜歡溫柔懂事的。那以前的白蓁蓁不夠懂事嗎？她做過什么傷害你的事嗎？你冤枉了她，她都沒有怪你，只是一遍又一遍的辯解，是你不信。”
沈離心中仿佛在滴血，他忽然有了一個新的角度，或許，白蓁蓁從前那副溫婉的模樣確實是裝出來的，她以為自己愛的，就是云出岫那樣溫柔的人。
而現在的她，才是她原本的樣子。
她自從決定跟他和離，就完完全全展露了本來樣貌，因為她不在乎他是不是喜歡她了。
她早就不在乎了。
沈離呼吸急促，從他給了她五十鞭子之后，她就再也不在乎他了。
“你補償過她鞭子和跳湖，可是有什么用呢？”沈瑾拍拍他的肩膀，“她的心早就傷透了，沒法再變回原來的樣子了。”
“但我有一件事還是挺好奇的，”沈瑾道，“你到底喜歡什么樣的女子？”
沈離轉頭去看白蓁蓁，他喜歡什么樣的女子？
他也以為他喜歡溫柔的。
可是在喜歡上白蓁蓁之后，他才知道，白蓁蓁是什么樣子的，他就喜歡什么樣子的。
只是……一切都太晚了。
“是我不明白自己的心。”沈離顫抖的說完，又看向沈瑾，忽然道，“你來這里做什么？是來找她的嗎？”
“啊？”沈瑾有點蒙圈。
“你跟我說這些，是不是想讓我放棄白蓁蓁，然后你……”
沈瑾：“？？？”
他忽然就笑了，去拍沈離的肩膀：“你可真是，太可悲了。”
他說完，轉身就離開了。
沈離這個人，跟個護食的狗一樣，把誰都當成假想敵，偏偏不知道，他忽視了真正的敵人。
沈離一時語塞，但沈瑾已經走了，他也不再說什么，去給淑貴妃上香。
安樂已經到了，衣著更加樸素，神情更加憔悴，看也不看沈離一眼。
“安樂。”沈離有些擔心的看她。
安樂張開蒼白的嘴唇：“白蓁蓁在你那里是不是？”
沈離有些無語：“我是為了……”
安樂冷笑：“從前你說是為了母妃，我信你。可是現在母妃已經死了，你又是為了誰？為了我嗎？”
“我……”
“不用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我的未來，我要嫁給誰，都不需要你操心。你想追回白蓁蓁，只不過是為了你自己。”安樂說完，靜靜的跪在蒲團之上，一副不想跟他說話的樣子。
沈離終于生氣了：“為什么連你也不相信我？”
安樂冷聲：“我不想在母妃面前跟你吵架。”
沈離一口氣堵在胸口，覺得自己被全世界拋棄了：“我想和白蓁蓁重歸于好，只是為了將軍府的權勢，難道我永遠做一個不受待見的三皇子嗎？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如果連你也不理解我，我還能怎么辦？”
“藥涼了，三皇子去喝藥吧。”白蓁蓁的聲音從背后響起。
沈離剎那間冷汗透衫，他猛地站起來：“蓁蓁！”
她聽到他的話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
白蓁蓁又無所謂，反正她也不會再跟她和好：“喝完我就出宮，等明日再來。”
也算是給承明帝那句“看著他點”有個交代。
沈離要追過去，剛起身，就聽到安樂在身后嗤笑一聲。
沈離快瘋了，左右為難之下，覺得還是妹妹好哄，決定先哄安樂。
白蓁蓁吩咐人盯著沈離喝藥，自己離了宮。
她是想直接回護國公府的，但她的腳似乎有自己的想法，走著走著，就走到了云宅門口。
礙著淑貴妃的葬禮，這里并沒有大張旗鼓的好幾條街都染成紅色，但門口和院墻之上還是能看出洗清的色彩。
他明天就要成婚了嗎？
白蓁蓁抬頭看看天，已經快到午時了，已經不足十二個時辰了。
她昨天離開的時候，云襄還沒有醒過來，不知道現在醒了沒有。
也或許，他醒了，但他也無法拒絕跟胡夢甜的婚事。
貞潔是女孩子最重要的事情，就連當初如日中天的靖王，都沒有辦法拒絕跟白蓁蓁的婚事。何況是現在的他和胡夢甜。
更別說胡夢甜原本就是他的未婚妻。
云宅之內，胡夢甜守在云襄床邊，他臉上身上的灰白色已經完全褪去。胡夢甜沉思一會兒，拿起匕首在自己心上又劃了一刀。
云襄能脫離危險，全都因為白蓁蓁給他的心頭肉，至于胡夢甜自己，那天剛動手，就已經發現情況不對勁了。
“看到我為你受傷，你會有一點難過嗎？”胡夢甜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