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沒什么人，兩人停在一棵樹邊，白蓁蓁先開口：“恭喜。”
她想了很久，見到他之后要怎么問，可是事情臨到眼前，她才發現，她會用這么客氣又生疏的話開頭。
云襄沒說話，看起來并沒有跟她解釋的意思。
白蓁蓁欲言又止，隨后從他身邊走過。
“等等。”
云襄看著白蓁蓁那副藏不住的失魂落魄，心中有些說不出的感覺。
白蓁蓁轉過身，云襄的目光在她眼睛上落了很久，片刻后，聲音低沉的問道：“你的眼睛好了？”
白蓁蓁的心猛然跳了一下，她抬起頭去看云襄那雙深邃見不到低的眼睛：“為了救我的眼睛，你才要娶胡夢甜嗎？”
云襄的手緩緩背在身后，搖了搖頭：“不是。”
白蓁蓁不信，繼續逼問：“如果因為我，讓你的婚事……這么不情不愿，我情愿她沒有治好我。”
“我沒有不情不愿。”云襄的眼眸染上一絲不舍，偏過頭去，不讓白蓁蓁看到他的情緒。
白蓁蓁下意識跟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一道淡紫色的身影隱隱約約在樹后，白蓁蓁認得出來，那正是胡夢甜。
戒心剎那間提起。
她在偷看？
“胡夢甜是大月國三公主，能娶到她，也是我的福氣。”云襄的眼底聚齊冷漠，嗓音冰冷的與白蓁蓁劃清界限。
“你讓人送來的魚皮我沒有收，我額頭上的傷，自然有未婚妻幫我醫治。”云襄渾身上下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息，讓人忍不住想要后退。
白蓁蓁的聲音有些輕得發澀，：“那是我費了很大的勁……”
才從沈離那里得到的，甚至在她眼睛失明的時候，也沒有忘記，他就這么隨隨便便拒絕了嗎？
“我知道，你用云鈴丸跟靖王換的。”云襄頓了頓，道，“可是上元節之時的云鈴木，也是三公主有意送給你的，算起來，我應該感謝的人是她。”
白蓁蓁難以置信的看著他，眼底一片模糊。
她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那你對我的感情呢？”
他難道不知道，她才剛剛從一段失敗的婚姻里逃出來，她用了多大的勇氣，才決定接受他的嗎？
云襄淡淡道：“是我讓你誤會了。”
他的聲音沒有任何抱歉，也沒有任何酸澀，冷得像是碧波潭的深水。
“我誤會？”白蓁蓁一字一頓的質問。
“你父親與我母親是舊交，我一直以來對你好，也不過是念在長輩的情分。”云襄道，“你后來與靖王和離，聲名狼藉，嫁不出去。我便想著，反正我也沒有心儀的女子，照顧你一輩子，也是多一雙碗筷的事。”
白蓁蓁好像被狠狠捅了一刀。
她無意識后退兩步，將眼淚忍回去，啞聲道：“我不信。”
他對她那么好，救了她那么多次，怎么可能不是喜歡？
“不信么？”云襄嗤笑一聲，“那你不妨想想，在靖安司的大獄中，我為什么愿意用我的血救你。那時候我并不認識你。”
白蓁蓁聽懂了他的意思，如果不是因為長輩的情分，他不會救她的。
白蓁蓁笑了笑，笑容里多少帶點苦澀：“我知道了，治好我的眼睛，也不是因為什么喜歡，我居然以為……”
“可我現在見到胡夢甜，才知道心動是什么感覺。”云襄繼續道，“我無法再照顧你一輩子……”
“別說了。”白蓁蓁慢慢打斷他，目光移開，望向遠處，喉頭微動，像是在將滿腔的苦澀咽下去，“我祝你們百年好合。”
兩人都沉默下來，相顧無言。
所以，什么不能娶妻，沒有姻緣，都是分人的吧？
跟她就是沒有姻緣，跟胡夢甜就是兩廂情愿。
“我先走了。”白蓁蓁轉身而去，目光落在很遠很遠的地方，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在看什么。
或許，只是不希望忍了很久的眼淚掉下來。
說來也可笑，她剛走沒兩步，胡夢甜就從不遠處走了過來，不知有意還是無意，關切道：“發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哭了？”
云襄的身形微微凝滯。
白蓁蓁揉揉眼睛：“風吹的吧。”
她是有心多說幾句的，比如，她的眼睛還沒完全好，用的時間太長，就會忍不住流淚。
可她卻像是沒有力氣一樣，連敷衍都差點做不到。
“未婚夫——”胡夢甜喊云襄過來，柔聲道，“四小姐這樣我不放心，要不你去送她出宮吧。”
“不必。”白蓁蓁冷漠的拒絕。
云襄十分冷漠：“她一個剛剛和離，名聲又不好，你別跟她走太近。”
胡夢甜似乎有些尷尬，云襄將她從白蓁蓁身邊拉走。
“那四小姐自己小心。”胡夢甜的聲音逐漸遠去。
白蓁蓁撐著一口氣走回去，只覺得腳下變得軟綿綿的，眼前也有些發暈。
暈過去之前，她聽到沈純熙焦急的聲音：“蓁蓁！”
“舍不得走么？”
眼看白蓁蓁被沈純熙他們帶走，云襄才冷淡道。
胡夢甜輕笑一聲：“不應該是你舍不得么？我以為你有多喜歡她呢，原來也不過如此。你還真是鐵石心腸啊，看著美人兒在你面前落淚，這么無動于衷。”
云襄懶得搭理她，轉身要走，胡夢甜追上去：“你說，我們的婚期定在什么時候好啊？既然決定娶我了，是不是也該商量一下上次跟你說的事……”
云襄沒有任何心思理她，胡夢甜追了一陣，故意道：“那我去陛下回稟，就說淑貴妃情況不好，都是白蓁蓁沒有好好醫治的緣故。”
“隨你。”云襄仍然不理。
胡夢甜震驚一瞬，之后又忍不住低頭淺笑。
看來，他真的沒那么在乎白蓁蓁那個女人。
跟她只不過是好玩刺激而已。
此時此刻，沈離已經在城郊與大月國的使臣會面，走回到城郊五里處。
他原本想提前跟三公主聯絡一下感情，讓她替自己治一治隱疾，誰知道，三公主根本沒有與使團同行。
而直到現在，他才收到京城的消息，三公主早已經到了京城，并且有了和親人選，圣旨已下，讓她嫁給公子襄。
兩儀殿側殿。
白蓁蓁睜開眼睛時，還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