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植本想站起身來。他身材又高大,囚車卻低矮,腰都直不起來。
只好正坐在囚車中,一臉平靜的看著呂喬。
呂喬深吸一口氣,將暴虐情緒生生壓下,與盧植平靜對視。
因為盧植曾多次教導。為將之道,當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麋鹿興于左而目不瞬。
大丈夫切莫被情緒左右,應喜怒不形于色,或制七情而用之,哭笑皆由己心。
“張粱派出的信使如何了?”盧植沉聲問道,聲音沙啞。
“回盧帥,那一千人分散而逃。走脫了幾十個,應該是帶的口信。”呂喬回道,絲毫不問盧植為何被囚車入雒。
盧植撫摸著雜亂的白須,緩緩說道:“董卓此人吾雖厭惡,但其久于疆場,滅張角殘軍應該無礙。
可吾驟然被囚,軍心動蕩。董卓迫于壓力,必然急于進攻。
如此則大軍必敗。
張角已數日未曾現身。我猜想其時日無多。大軍應待廣宗黃巾自亂,順勢而取。
你回營應該多加勸誡。若董卓一意孤行,當行斧鉞以威之。
這就是你胡作非為,而我卻不將斧鉞收回的原因。”
呂喬無語之極,都身陷囹圄。還管這么寬干嘛!
“張遼,張郃、曹性。朝廷押解隊伍被黃巾亂黨襲殺,爾等還不為其收尸。”呂喬笑著對身后軍隊說道。
眾將獰笑著將朝廷使者和俘軍,一字排開。鋒利的漢劍高高舉起。
朝廷使者居然是個文官,而不是中官。這就有點讓人玩味了。
那使者痛哭流涕,將一張絹布從懷中掏出來道:“此朝廷之令,與我何干?”
呂喬拿過絹布,看都不看,就撕成碎片,冷聲說道:“此亂命也!請盧帥隨我歸營。”
說后去解囚車的鐵鏈,盧植卻制止了他,嚴肅的說道:“不過是政爭傾軋。只是一時之辱,吾定然無事。你當以國事為重。”
呂喬直接將那鐵鏈扯斷,然而盧植卻依舊安坐不動。
呂喬一陣頭疼,立刻喝道:“張遼何在?取使者首級和主帥斧鉞回大營聚兵來此,四校尉若敢拒絕,斬之。
記住帶上長水獬豸騎士,若董卓與其親軍敢阻止。則屠之。”
盧植冷聲說道:“長水校尉,爾欲陷老夫于不義么。朝廷自有法度規矩。若自行其是,天下將大亂。”
呂喬回道:“老師,這天下處處戰火,田地化為焦土,百姓易子而食。難還未大亂么。”
盧植沉默不語。那朝廷使者慘叫一聲,遭了張遼的毒手。
朝廷押送隊伍也被一群和朝廷精銳騎兵裝束一模一樣的黃巾賊全部斬殺。
呂喬將腰間主帥斧鉞解下遞給張遼,張遼帶著騎兵呼嘯而去。
盧植面色沉靜,看不出喜怒。心中卻在飛速思考呂喬到底想要做什么。
請自己回營的目的何在。禁軍家眷皆在雒陽,若真想裹挾禁軍作亂,太過天真。
長水獬豸騎士,腰間懸掛著猙獰的人頭。在軍營里來回奔馳大喊:
“軍師校尉有令,全軍集結。違令者斬。”
董卓忙碌一夜剛睡下,就被營中的馬蹄和大喊聲驚醒。
部將華雄、張濟和謀士李儒帶著面色驚慌的西涼兵走進帳篷。
“怎么回事?四校尉做亂了么?昨晚不是已經答應穩住士兵情緒么!”董卓怒氣沖沖問道。
“岳父,是軍師祭酒長水校尉呂喬以主帥斧鉞聚兵!”李儒面色沉靜的說道。
“荒唐!斧鉞非虎符,有何權調動大軍。難怪盧植老匹夫昨日只交虎符。原來他還留有后手!可惡!可恨!這老匹夫。吾必殺之。”
董卓在大帳中來回走動,像是一只暴怒的熊羆。他一腳踢在帥案上,帥案頓時四分五裂。
“岳父,那呂子墨不是和您頗有交情,不如重金美人拉攏!”李儒撫摸著胡須說道。
“難!昔日重瞳兒在南宮問漢鼎之輕重,我說撼之便知。
他卻在公卿大臣面前,大聲說我欲撼鼎,讓我好不狼狽。
我也曾說欲將孫女董白許配給他,他卻不置可否。雒陽誰不知呂子墨好幼弱。”董卓搖了搖頭說道。
“至少他沒有明確拒絕!或許還有轉機。大丈夫所求不過富貴權勢美人。若皆不動心,那其所求必大。”李儒道。
“董帥,呂喬不過九原塞外蠻子。
擅自集結大軍,分明是給我等西涼武夫的下馬威。我華雄第一個不服,斬其頭獻于董帥。”身材高大威猛的華雄抱拳說道。
“那重瞳兒止鼎救帝,吾就在當場。他幾如天神,子建雖在西涼勇力無雙,但吾不忍你折損于呂喬之手。”
董卓在朝廷選帥時,就一直謀求主力軍帥位。只是朝廷諸人都瞧他不上,連張讓都不同意。
讓他沒想到的是,盧植取得兩次大捷,將張角死死按在廣宗后。
老上司袁魁問他想不想取代盧植取此等蓋世大功。
董卓雖驚訝卻連忙點頭同意。誰都能看出來,這戰功和白撿沒什么不同。
匆忙之下,只召集到華雄、張濟兩將和女婿李儒帶西涼鐵騎兩千相助。
盧植有女婿呂喬這種猛虎。不帶華雄,無人與之抗衡。
“董帥,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誰強誰弱。只有交過手才知道。止鼎不過蠻力耳!”華雄桀驁的說道。
董卓正要同意。李儒卻說道:“岳父,呂喬掌六千禁軍騎兵,乃是大軍核心武力。
不知其聚兵目的,輕易與其起沖突,則毫無回還余地。智者所不為。
岳父與其本就有交往,還有許配董白這種看重之意。
而取代盧植為帥,乃是朝廷詔令。就算岳父不來,也有其他人來。
吾等何必為袁魁擋槍,不若向呂喬明言。以離間盧植、呂喬與朝廷的關系。”李儒平靜的說道。
之前董卓在行軍路上不斷夸贊呂喬,手下將士多有不服。
那董白被董卓養在深閨中,手下諸將都未曾有緣見過一面。卻輕易許給外人。
董卓之子早亡。董白乃是其唯一孫女。誰娶了董白,就能在西涼軍中獲得莫大影響力。然而這呂喬卻不置可否。
華雄乃是西涼軍中武力第一,對呂喬更是嫉恨交加。
董卓思考片刻,同意李儒之策。
而另一邊,張遼帶軍剛走。
盧植冷聲說道:“呂子墨。無論你想做何事,需以大局為重。
若在此地聚兵。你可曾考慮過廣宗張角軍的反應。
若張角軍趁機取大營。攻城器械和軍糧全失,大軍將不攻而破。
何其輕率,不顧后果。”
呂喬汗顏。這老骨頭都這般處境了。還依舊如此老辣。
他連忙命令張郃與曹性將朝廷眾人的衣服剝掉,就地掩埋。
隨后讓人拉著囚車向大營歸去,盧植坐在囚車中閉目養神。
曹性和呂青呂紅一樣,都是窮苦慣了的。
連朝廷押送軍士的腦袋都沒有放過,好歹可以當做黃巾賊記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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