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河東郡穿行數日。
進入解縣,呂喬并沒有因為來到前世的家鄉而高興,反而心情逐漸陰郁。
前歲大疫,戶戶出殯。且感染疫病而亡多為青壯,鄉野衰敗。
野狗把破席里的尸體拖出。它不知吃了多少尸體,膘肥體壯,雙眼發紅。
呂喬順手取下弓箭,將野狗釘在地上。
不遠處灌木叢鉆出一小兒,把野狗尸體搶在懷中,呵呵直笑。
小兒八歲左右,生得濃眉大眼,瘦骨嶙峋。衣衫破舊,卻洗得干干凈凈。
“小子,那野狗以病亡尸體為食,不可接觸。”呂喬急忙喝道。
小兒對著呂喬做了個鬼臉,抱起狗尸就跑。呂喬驅馬攔住。
東漢末年疫病主要是傷寒,傳染性極強。
呂喬冬日閑暇時,與華佗多次交流,對此病的了解已經夠深。
張仲景的桂枝湯,呂喬雖不清楚具體有哪些藥。但獲取華佗的醫術,可以推演出來。
然而主藥桂枝,詢問華佗,他居然不知為何物。
呂喬知道桂皮等香料多產于南方,華佗是北方人,不知也正常。
桂枝湯的藥方是有了。但缺了主藥桂枝,效果差了不少。
哪怕他醫術與華佗不相伯仲,但傷寒依舊棘手。就算從南方尋回了桂枝,也是杯水車薪。
那小兒見跑不掉,這才放下野狗,對著呂喬行了一禮說道:“先生,我阿母病了,家中無糧。多日未曾進食。我這才搶了您的獵物,請饒恕。”
“獵物?你難道不怕染上疫病。”
“飽食病死總比餓死滋味要好吧。請先生放我離去。”那小兒一副大人的語氣說道。
呂喬嘆息一聲,將馬背上一袋糧食取下,贈于小兒。叮囑他將狗尸埋掉,切莫食用。
隨后吩咐百騎們在村子外等候,帶著張遼、云間進入村子。
村子里每家大門上都用黃土寫著甲子二字。敲開一戶人家,一老者顫顫巍巍的開門。呂喬詢問關羽家在何處。
那老者沉思好久,突然渾濁的雙眼微微一亮,又快速斂去。打量著呂喬三人豪奢的衣袍問道:“客從何來?吾村未有叫關羽的人。”
呂喬微感詫異,關羽故居他從小逛到大,還曾在院墻撒尿,被父親得知后挨了一頓好打。
雖說那故居是后來新建,但大概方位是不會變的。
呂喬稍做思考后說道:“吾兄壽長明明說家在解縣,托我將帶些錢財給嫂夫人胡氏。人命官司未了結,壽長兄暫時回不來。”
老者見呂喬說得有鼻子有眼,連忙告罪。他只是擔心仇家尋仇,這才出言試探。
既然來客連關羽改為云長之前的字都知道。自然是友非敵。
老者細細詢問關羽現狀,呂喬只有瞎編。
說關羽在涿郡做得好大生意。幾乎壟斷整個涿郡大棗綠豆市場。
呂喬詢問這門上甲子何意,老者笑著說道:“這是一位游方術士,說寫此二字可隔絕疫病。寫寫又不費力。”
從老者家告辭,呂喬按照老者所說的方位找到關家。
一座茅草屋,低矮的院墻。
一位瘦弱少婦正摘取院中棗樹嫩葉,不時發出一陣輕咳。
少婦面色發黃浮腫,看不出姿色如何。呂喬隔著院墻說明來意,胡氏連忙將三人迎進屋去。
三只粗陶碗,泡著嫩棗葉。呂喬等人也不嫌棄,入口一股甘甜青棗味道。
胡氏等幾人飲后,這才詢問良人近況,呂喬依舊是之前那些瞎話。
胡氏低聲哭泣,良人離家逃亡已五六年。音訊全無,此刻得了安好的信息,堅韌的胡氏忍不住掉淚。
呂喬嘆息一聲,三國豪杰都不太重視妻兒。
重情的可能就只有布與喬。而劉跑跑更是視女人如衣服。
關羽丟下妻兒,五六年不聞不問,是否有思念呂喬不知。但再過幾個月,關羽就變得只會心疼哥哥。
就在胡氏哭泣之時,門外闖進一小兒。對著呂喬三人怒目而視,大聲嚷道:“先生,我不就是未聽你的話,留下了野狗。怎么追到家中來了。”
那野狗被小兒抗在肩上,血污將衣物打濕。手中提著的糧食卻只剩小半袋。
“平兒,不可無禮。這是你父好友。咳咳咳。”胡氏嚴厲喝道,隨后一陣咳嗽。
“母親。。。”關平見母親咳嗽,又是心痛又是委屈,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嫂嫂,莫非是感染了風寒。吾略懂醫術,嫂嫂請將手腕伸出。”
呂喬把住胡氏干瘦的手腕,長出一口氣。還好不是傷寒,只是尋常風寒。
傷寒風寒初期表現差不多。但一字之差,難度天差地別。
以現在缺了桂枝的桂枝湯,傷寒治愈率只有兩成。就算加了桂枝,呂喬估計治愈幾率也只有四成不到。
傷寒乃是傷寒桿菌作祟,桂枝湯可加強人身體機能,但不能直接殺死傷寒桿菌。
這也是張仲景發明桂枝湯后,為何漢末到三國依舊死了兩千多萬人,全國都才五千萬余人。
建安七子五位死于傷寒。他們出身世家,并不缺醫少藥。
風寒好治,喝幾天姜湯就好。胡氏瘦弱,面頰浮腫。
但應該是餓的,只要吃飽飯,要不了幾天,可能連姜湯都不用喝。
呂喬將藥方開出。關平目光閃亮的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樣子。
“平兒想學醫術?”呂喬問道。
“先生,我想為鄰里瞧病,這樣就他們不會因為瘟疫而死。”
“學醫是救不了大漢朝的。”
“但學醫能救大漢人啊。請先生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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