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雪顏到處找他。
她走遍了他們曾經去過的地方，一次兩次三次無數次。
以前，她最是看不上守株待兔，可為了找他，她也學會了守株待兔。
可等待終究只是下策。
她果然沒能等到他。
見她坐在空蕩蕩的雪地里默默流淚，司徒驚鴻心疼壞了，脫口而出道：
“你知道他是哪里人嗎？知道他在哪個軍營嗎？知道他有什么親朋好友嗎？你連個能打聽他下落的地方都沒有吧？從一開始，他就沒把咱們當朋友，如今說走就走，也不與我們道個別，你怎么還不明白呢？”
“他的身份，必定高貴。他就是怕你纏上他，才將你甩得干干凈凈。”
“畢竟，救命之恩這筆債，不是那么容易還的！他當然能逃就逃了！”
......
司徒驚鴻的話，句句扎心，卻句句都是大實話。
正因為是大實話，所以，更讓人難以承受。
徐雪顏畢竟才十歲，哪里受得了這樣的打擊？
她坐在雪地里，抱著自己的雙膝，哭得昏天暗地。
司徒驚鴻輕嘆一聲，俯身抱起她。
徐雪顏也沒反抗，任由他抱著。
“雪兒。”司徒驚鴻耐心勸說，“蘅奕他二十歲了，過完年，他就二十一歲了。我想，他大概是回老家成親去了吧。雖然他突然消失很不好，但這些年來，憑良心講，他教了你很多，金銀珠寶，珍貴藥材，奇花異草，也都沒少給，你就當他已經報了救命之恩了吧。別想了，忘了他好不好？”
忘？
是該忘。
從一開始，她救他，不就是為了抱大腿嗎？
雖然最后，她連他的身份都沒能問出來，但這些年，她從他身上得到的東西已經夠多了，夠她吃喝幾輩子了。
她不虧。
“鴻哥哥。”
她將腦袋埋進司徒驚鴻懷中。
未語淚先流。
沾濕了司徒驚鴻的前襟。
司徒驚鴻溫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低聲道：
“雪兒別怕，你還有鴻哥哥，鴻哥哥會一直照顧你的。”
“嗯。”徐雪顏吸了吸鼻子，聲音中帶著哭腔，“一開始，我的確目的不純，覺得他非富即貴，刻意接近，以為憑著救命之恩就能抱大腿了，可是后來，我是真心把他當兄長，我以為他對我也一樣，誰知，竟是我一廂情愿，我好蠢。”
司徒驚鴻道：“我們家雪兒最聰明了，怎么可能蠢？別哭了，這么漂亮的眼睛，哭瞎了可就不美了。”
“嗯，我不哭，我都聽鴻哥哥的。”徐雪顏抱緊他道，“鴻哥哥，我只有你了，你發誓，永遠都不會離開我，好不好？”
“那是當然。”司徒驚鴻一臉篤定，“就算你想趕我走，我還不走呢，我這輩子都會賴在小雪顏身邊，永遠不離開。”
有了蘅奕的前車之鑒，徐雪顏有點不敢相信了。
她伸出手道：“我們拉鉤。”
拉鉤雖然也不能保證什么，但至少有儀式感，說不定，鴻哥哥真能陪她一輩子。
司徒驚鴻淺淺一笑，然后他一手抱著徐雪顏，騰出一只手與她拉鉤。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年少輕狂時，總能輕易許下諾言。
許諾時，都是一腔熱血，滿腹真情，沒人想著要違背諾言，否則也不會許諾了。
沒有了君落蘅，徐雪顏的日子冷清了許多。
她逼自己不去想他。
她比以往更努力了。
恨不得不吃不睡，也要發奮努力。
既然大腿靠不住，那她只能靠自己了。
幸好還有鴻哥哥，她并不孤獨。
她打算，做他一輩子的好弟弟。
這輩子，她不想嫁人，只想讀書習武，建功立業。
在舅舅的軍營待了一段時日，徐雪顏打算回家看望一下母親和弟弟。
母親雖然戀愛腦，但對她也是真心疼愛的。
弟弟乖巧可愛，每次回去，總喜歡跟在她后頭追著喊她哥哥。
母親不厭其煩地提醒他叫姐姐，他總是歪著腦袋看著她，一臉不解地道：“明明是哥哥啊，姐姐不長這樣。”
真是個小憨憨。
想到弟弟，徐雪顏紅潤的唇角忍不住輕輕揚起。
這樣的傻弟弟，靠是靠不住的，只能她多加努力，希望有朝一日，能成為傻弟弟的倚靠。
抱大腿什么的，她已經不想了。
與其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不如自己勤加努力。
靠誰也不如靠自己。
突然，她看見父親戴著黑色斗篷行色匆匆地與她擦肩而過。
他還是沒能認出她。
看父親這個神情，似乎是有什么大事。
徐雪顏偷偷跟了過去。
跟了大概小半個時辰，徐雪顏看見父親進了一個小木屋。
小木屋里有十個黑衣人，看樣子，不像是什么好人。
她急忙躲好，隱匿在暗處偷聽。
徐父：“準備得怎么樣了？”
黑衣人甲：“主子放心，都準備好了，萬無一失。”
黑衣人乙：“主子，真要一鍋端嗎？小姐和少爺可是主子的親生兒女啊，常言道，無毒不食子......”
徐父：“無毒不丈夫，那兩個孩子是奚氏所生，我若殺了奚氏，有朝一日他們知道真相，萬一要替母報仇怎么辦？”
黑衣人乙：“應該不會吧？主子是他們的父親，就算他們知道真相，也不可能弒父啊。”
徐父：“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還是小心一點為好。”
黑衣人丙：“主子說的對，屬下也覺得那兩個孩子必須除掉。奚氏那么多嫁妝，按照律法規定，將來是要交給那兩個孩子的。除掉他們，奚氏的嫁妝才能完全屬于主子。”
黑衣人丁：“不過就是兩個孩子罷了，主子又不缺孩子，殺了也就殺了，反正，多的是女人給主子生孩子。”
......
躲在暗處的徐雪顏，又氣又驚又怒。
父親原本只是一個窮小子，最大的本事，是會甜言蜜語哄女人開心。
如果沒有母親，他屁都不是。
他花母親的銀子，在外面瘋狂養女人養私生子。
靠著外祖父和舅舅們的軍功，他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如今，大概是覺得母親的價值被榨取得差不多了，打算殺雞取卵？
連她和弟弟都不放過。
徐雪顏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想聽一聽他們打算何時動手，以及，怎么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