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渭熊望著桌上的文書，望向屋外愣愣出神。
她是該重新認識一下徐平安。
坐在圈椅之中，雙眼上翻，腦子里飛快地思索著。稍頃，她倏地望向桌上的文書。
這次她逐字逐句看著文書上的內容，雙眸之中炯炯有神。
徐渭熊回想起徐平安的過往。
現在完全變了。
之前見到徐鳳年，徐鳳年也變了。
她心中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擔憂，北涼雙星，對北涼而言不是好事。
徐渭熊手中依舊拿著文書，按照文書上的內容，從書櫥中拿出一張堪輿圖，擺放在案幾上攤平，按照文書上的所說，她逐一看去，飛快地看完，然后再仔細的看一遍，她心中一驚。
好一個以北涼遏制北莽的政策。
好一個以分化策略分化北莽。
好一個以戰養戰。
徐渭熊再仔細回想一下這些日子從流州得到的情報。有關流州如今已經擁有流塞城、青蒼城、鳳翔城和扼住鐵門關。
流州境內有良將、謀臣。
流州以戰養戰，經略姑塞州和金蟬州，以此達到流州戰馬不斷。
徐渭熊仔細回憶著文書中的內容，她在上陰學宮學習，除了對弈，還有軍略。
她曾經跟著姚簡走遍北涼三州，就連流州、姑塞州和西域，以及西蜀都走過，而且自己繪制了走過的堪輿圖，其中風土人情，地理位置都一一的記在腦海之中。
流州之地是北涼和北莽必爭之地。
現在成了徐平安的地盤。
而且流州現在已經是固若金湯，而且經常襲擾姑塞州，就連董卓都吃了不少虧。
忽然間。
屋外便是一陣腳步聲響起。屋子外走進兩人，竟是徐平安和魚幼薇。
魚幼薇沒有進屋，而是與徐平安低語幾聲，轉而朝著這座精舍的另外一間屋子里走去。
屋子里照射出光芒。
徐平安轉過頭看向徐渭熊，跨過門檻徐徐走到徐渭熊身邊的一個圈椅上坐下，他乜一眼徐渭熊放在案幾上的文書，“二姐。我來為的便是送來這份文書，相信你也看完了，以二姐的謀略，以后定然是北涼背后的大推手。這份文書中的內容，算是我流州的態度。”
徐渭熊怔了怔，旋即，她倏地望向徐平安，“你為何不將這份文書遞給北涼。”
徐平安搖搖頭，“不能。畢竟北涼王，還是李義山，以及大哥都有自己的布局，而我這僅僅是流州的布局，不想影響北涼的布局。”
徐渭熊：“你又怎知我會支持你？畢竟，你現在是流州使君，在某種意義上，你是離陽的使君，替離陽扼住流州。我們不一樣。”
徐平安：“一樣。”
徐渭熊：“怎么？”
徐平安：“北涼早就不是為趙家天子守國門，而是為離陽百姓守國門。”
徐渭熊：“那又有什么不同？”
徐平安：“以二姐的軍略和政略不該問我這些的，其實你心知肚明。北涼三十萬鐵騎，一直是離陽皇帝心頭的刺，在那些文人的眼里都是虎狼，可在離陽百姓的眼中，北涼是北莽大軍南下的攔路虎。”
徐渭熊一怔，目光中泛著震驚，“你倒是看的很透徹。”
徐平安：“這是北涼必須走得一步棋。否則，便會被離陽趙家天子掣肘。”
徐渭熊徐徐走到徐平安對面的那張圈椅上坐下，她低著頭腦子里正在飛快地思索著。少頃，他倏地看向徐平安，“有件事，我想問問，若是方便回答，可以回答，不方便，可以不回答。”
徐平安笑了笑，“怎么？”
徐渭熊：“出陵州之際，褚祿山和陳芝豹曾經攔了你的路。但最后都悻悻離去，拋開褚祿山不談，陳芝豹是什么樣的人，我很清楚，你都和他說了什么？陳芝豹不是一個能改變主意的人。”
徐渭熊說完，目光定定看著徐平安。
屋子里沉寂，徐平安稍微斟酌一下，反問道：“北涼是怎么看陳芝豹的？”
徐渭熊目光一冷，“沒有態度。”
徐平安：“以咱們父親一輩的人中，分為兩個部分，一個是支持陳芝豹成為新的北涼王。另外一些人支持大哥。在這中間其實還分為老派和青壯派，老派覺得大哥資歷尚淺，不足以駕馭北涼，軍中很多人不會服氣。而青壯派卻是覺得大哥可繼承，一來是名正言順，二來是機會。陳芝豹成為北涼王，新人未必會起來，而且以陳芝豹對文人士子的態度，不利于籠絡天下士子，于北涼是一大憾事。”
徐渭熊臉變得更加鐵青，“你看的如此透，對北涼王就沒有一點想法？”
徐平安：“北涼是北涼，我是我，現在我是流州使君，和北涼算是戰略盟友。在你案幾上的那份軍略和政略二姐可以仔細考慮，留給北涼的時間不多，最多兩年。”
徐平安的話落下，精舍外忽然起風了。
門窗被吹的吱嘎作響。
風太大，徐渭熊閉眼雙眼，又緩緩睜開眼，望向徐平安，“你什么意思？”
徐平安定定看向徐渭熊，“北涼可以等，二姐可以等，大哥也可以等，但老爹還能等多久，李義山可以等多久，身在江南的那一襲紅衣還能等多久？”
徐渭熊是個聰慧之人，聽到徐平安這些話，她頓時沉默了。
徐曉已經老邁，這些年一直都在抱怨老了，身體一年不如一年。
就在正月的時候，徐渭熊見到徐曉時，背更加駝。
就連走路都更加蹣跚。
李義山她極少見，她也極少去聽潮閣，但李義山的在閣樓里的所有手札她都拜讀過，對此人她是極為敬佩。
李義山身體不好，她是知道的。
因此她倒是不驚訝。
徐渭熊兀自望向徐平安，“你見過李義山了？”
徐平安身體向后傾斜一下，靠在圈椅背靠上，雙目閉上。
徐渭熊等著徐平安的回答。
徐渭熊繼續道：“李義山和你有一番怎樣的談話？”
徐平安雙眼睜開，盯著屋頂，屋外的風聲依舊，門窗已經是被吹地嘎吱作響。
“要下雨了。”風聲越來越大，徐平安站起身準備去關上門，但被徐渭熊阻攔，“不用。在這里除了我和魚幼薇，誰也無法靠近。你的話沒有人能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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