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以行沒有回復。
江蕁按下鎖屏。
“組長，誰的信息？”張圓圓觀顏察色，小聲地問，“你看起來……不太高興的樣子。”
江蕁收起手機，面不改色：“沒什么，是一條詐騙短信。”
“噢。”張圓圓恍然大悟，又特別理解地點點頭，“現在的騙子真是層出不窮，昨天我還收到一條短信，對方說自己是M國總統，在深山野林里迷路了，讓人給他打錢。”
“這種一聽就是騙局，我有一個朋友居然信了。”
場務一手按著海報，轉頭看向她，深表懷疑：“圓圓姐，真的假的？你說的那位朋友，不會就是你自己吧？”
張圓圓臉一紅：“去去，胡說什么呢，趕緊貼你的海報吧。”
江蕁彎了下嘴角，心情也隨之好轉。
***
江蕁把心思完全投入到工作中。
忙碌了大半個小時，總算趕在簽到開始前把會場布置好。
十點整，嘉賓簽到入場；十點半，發布會準時開始。
發布會結束時，已是暮色四合。
忙碌了一整天，江蕁身上每一個細胞都叫囂著累。
從電梯出來，張圓圓忽然拉了她一下，低聲說：“組長，快看前面。”
江蕁抬頭：“看什么？”
在一樓大廳，很不湊巧地，她們又遇到了傅以行一行人。
一個年輕女人越過人群，追上傅以行的腳步。
她一身白色的職業套裝，波浪卷發披散到肩，妝容精致，氣質成熟。
“傅總，您好。我是浩豐投資的投資經理蘇可嵐，剛剛在會上向您提問過的問題，我們公司和貴公司也有業務上的合作。”
“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傅總能否賞臉，晚上一起吃個飯？我還有幾個和投資相關的問題想請教傅總……”
傅以行背對著她們，無法看到他此時的表情。
江蕁看不下去了，轉頭對張圓圓說：“圓圓，你不是說附近有一家烤肉店很好吃嗎？走，今天我請客。”
***
日式烤肉店。
烤肉在烤爐上滋滋作響，油沫子歡快地跳著舞，直到鋪上一層誘人的金黃色。
用夾子把烤肉翻了一面，張圓圓看向江蕁，試探地問：“組長，你是不是……不太喜歡傅總？”
江蕁動作微頓，夾起的烤肉又掉回到烤架上。
她抬頭：“為什么這么說？”
張圓圓說：“我覺得，你對傅總的態度有點像我男朋友。你知道吧，我男朋友是傅總的黑粉，怎么說，就是那種……”
江蕁覺得好笑：“有這么明顯嗎？”
張圓圓點了下頭，又搖頭。她忽然想起件事，忙岔開話題：“對了，組長，有件事，我今天沒來得及跟你說。”她猶豫了下，“今天早上，策劃總監接連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語氣聽起來很急，一直問我有沒有見過你。”
她又趕緊補充：“不過你放心，我絕對沒有出賣你！”
江蕁嘆氣：“抱歉，是我把她拉黑了，沒想到連累了你。”
張圓圓像是猜到什么，瞪圓了眼睛：“總監還是不肯放棄‘咸豬手’那個項目嗎？”
江蕁有些無奈：“顯然易見。”
“我真不明白，總監為什么要捧這么一個人品敗壞的家伙？”
張圓圓喝了口水，又壓低聲音，語氣染上幾分不確定：“不過，我之前聽別人說過，那個‘咸豬手’跟我們公司的一個高層沾親帶故，難道這傳言是真的？所以總監才會這么著急。”
咸豬手本名朱俊旭，是公司的合作方推過來的一個素人。
半個月前，江蕁就職的傳媒公司接到了一個單子，對方要求把朱俊旭打造成網絡紅人。
然而這朱俊旭色膽包天，才來沒幾天，就頻繁對公司里的女同事進行騷擾。
女同事們慘遭毒手，敢怒不敢言，只能在私底下互相吐槽。
后來項目被轉到江蕁所在的部門。
江蕁聽說了這事，便多留了個心眼。在上廁所的時候，把正在隔壁偷拍的咸豬手人贓并獲。
但不知怎么的，這事最后被壓了下來。
上周五，策劃總監把她喊到辦公室。
沒想到迎接她的，是朱俊旭不懷好意的嘴臉。
朱俊旭向公司點名要求她負責這個單子。
擺明就是報復。
江蕁往烤爐上瞥了眼：“肉要焦了。”
“啊！糟了。”
張圓圓發出一聲低呼，趕緊拿夾子去拯救烤爐上的肉。
***
張圓圓是自己開車過來的。
吃完烤肉，張圓圓開車送江蕁回家。
夏季的天氣變幻無常，早上還是晴空萬里，到了晚上，突然毫無征兆地下起了暴雨。
直到晚上，這場雨才堪堪停了。但積壓在天空的烏云還未散去，仿佛在醞釀下一場大雨。
路面濕滑，張圓圓也不敢開得太快。
說起在烤肉店未聊完的話題，張圓圓多少有些擔心：“組長，說起來，你拒絕了總監，他不會向大BOSS告狀吧？”
江蕁微微一笑：“放心吧，我是不會妥協的。大不了……”
張圓圓疑惑：“大不了什么？”
前方是十字路口，綠燈轉紅。
張圓圓剛減速停下，卻聽“砰”的一聲響，車子猛地震了一下。
“發生了什——”
意識到發生了什么，張圓圓兩眼一抹黑：“老天，我剛貸款買的新車！”
她趕緊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跑下車。
車被追尾了，所幸碰撞并不嚴重。
但江蕁還是花了半分鐘的時間，才從驚魂未定的狀態中抽離出來。
她跟著下了車，張圓圓正在跟追尾車車主商量賠償的事宜。
很快，張圓圓返回到江蕁身邊，面帶愧疚：“組長，抱歉啊，我可能不能送你回家了。”
“我剛剛報了警，現在要等交警過來核定責任，估計要折騰很久的，要不你先打車回去吧。”
江蕁不太放心：“可是，你一個人沒關系嗎？”
張圓圓說：“沒關系的，交警很快就會到了。我喊了男朋友過來接我，他正在過來的路上。這里車來車往的，也不安全，你先回去吧。”
見她堅持，江蕁也沒再拒絕。
她點點頭：“好，那你也要注意安全。”
***
江蕁走到人行道上，拿出手機，打算叫一輛快車。
解開鎖屏，她才發現手機只剩下6%的電量。
江蕁趕緊從包里翻出移動電源。
給手機續上航，她松了一口氣。
江蕁點開嘟嘟打車軟件，下了一張訂單。
屏幕上彈出一句提示——
“您前面還有267位乘客排隊，車輛預計2小時后到達……”
江蕁：“……”
附近也沒有可用的車輛。
她加了幾次價，仍然沒有司機愿意接單。
茫茫的夜色像一團黑洞，吞噬了延伸向前方的道路。
Cadence大酒店是度假式酒店，地處偏遠的郊區，這附近人煙稀少，最近的地鐵站距離這里也有十多公里。
天上又開始飄下零星小雨，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不會這么倒霉吧……”
江蕁握著手機，站在原地。
手機的電量還不足夠支撐打一個完整的電話。她猶豫是該回去找張圓圓，還是應該去尋找附近的公交車站。
突然，面前落下一片陰影。
她抬頭。
頭頂多了一把深藍色的雨傘，街燈的光與雨水一同被隔斷。
傘底下，傅以行垂眼看著她，眸色比夜色更濃烈，像一團化不開的濃墨。
低沉溫潤的聲音傳入耳中，帶著一絲笑意——
“傅夫人，需要免費司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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