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外之意是，不需要耀日了。
余清聽出來了她的意思，抿著唇沒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我想留下。”
顧荷微微挑眉，他的目光已經沒有了剛才的希冀，現在甚至可以用深沉來形容。
她記得這種目光，她第一次在大橋上救下即將跳水的少年的時候，當她提出她可以幫他重新走向大眾的時候，少年就是用這種目光看著她。
顧荷看著他：“想好了？”
“想好了。”
余清幾乎是不假思索。
“我考慮考慮。”
顧荷沒再說什么，提著剛才順手放在地上的東西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不久，汽車的引擎聲就響了起來。
余清不自覺松了一口氣，眼皮無力的耷拉著，怔怔的看著她離開的方向，她沒有直接拒絕他也算是有點成功了吧…
眼底不受控制的涌出一絲悲哀。
許久才重新戴上帽子和口罩離開。
…
顧荷到徐鳳蘭那里的時候天差不多剛好黑，黑色的煙囪悠悠的向外冒著白煙，在藍黑藍黑的天空中形成了一條隱形的隔斷。
隔的老遠就聽到了里面老人斷斷續續的咳嗽聲。
顧荷輕車熟路的將東西放在了屋里的桌子上，然后才到了廚房。
在她身邊蹲了下來。
徐鳳蘭也聽到了聲音，微微抬起耳朵沖著這邊，想要聽出來什么似的。
噼里啪啦的火柴聲映在通紅澄明的火光里搖曳萬分。
咔咔作響。
“阿婆。”顧荷還是沒有讓她等太久，在她身邊溫順的低著頭叫了一聲，伸手接過了她手里的柴火棍，幫她燒火。
徐鳳蘭聽到聲音還是愣了一下，循著記憶才想起來了她是誰，每次這個小姑娘叫她阿婆的時候她都有些不受控制的想起來了那個人，每每想起都會覺得這人還在她的身邊。
許是這個緣故，她總是覺得這個姑娘跟她格外有緣，也對她少了很多防備。
“哎！”親切的應了一聲。
將手里的柴火棍遞給她，順著她的手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
手指不經意的滑過了她左手手腕處。
顧荷就這么扶著她站起來，看著她朝著里屋走去。
徐鳳蘭轉過身往前走了兩步臉色才沉了下來，怎么會沒有呢…
明明是有一條疤的…
顧荷看著鍋里的東西燒熟剛好徐鳳蘭已經將盤子端了出來，兩人就把吃的盛出來端到屋子里。
她掃了一眼，看出來徐鳳蘭已經提前擺好了碗筷。
小屋里雖然燃的是多年前早已被時代淘汰的蜂窩煤，但依舊很暖和，厚厚的棉被門簾隔斷了暖暖的屋子和外面的冷空氣。
“那些東西是你帶來的嗎？”
徐鳳蘭喝著碗里的粥，低著頭沒看她。
顧荷知道她說的是什么，淡淡的嗯了一聲。
“你拿回去吧，我不需要。”
顧荷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看著倔強的老太婆：“留下吧。”
“拿都拿來了。”
徐鳳蘭也不在說什么，一頓飯吃到尾聲的時候才抬頭看著她：
“說吧，什么事。”
顧荷沒想過自己能瞞過她，既然她提出來了索性就不再躲避，擦了擦嘴：
“是有事，上次跟您說的去看看眼睛的事情。”
“我那個那個朋友醫術很好的，您讓他來看看，他一定會有辦法的。”
“您這樣平時也不方便不是嗎？”
“…”
顧荷還想再說什么，徐鳳蘭已經擺擺手站了起來：“謝謝你的好意，但是不必了。”
半截入土的人了，有沒有這雙眼睛，她早已不在意了。
顧荷看著她的背影心中有些著急，眼眸沉了下來：
“如果治好了眼睛，您會看見想見的那個人的。”
風聲不知道什么時候又起來了，呼呼的沖著門窗呼嘯著。
果不其然，徐鳳蘭聽見她這話頓了頓，再次回頭，求證似的：
“你說什么？”
顧荷知道自己的話起作用了。
“你會見到她的。”
“我保證。”
她幾乎是一字一頓說出來的，下定了決心一般。
僅僅是這幾個字便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好。”
徐鳳蘭也不再跟她爭論，小姑娘有這份心她很知足，也總不能一直駁人家的好意。
至于能不能見到那個人，嘴角不自覺撤了一抹苦笑，她確實快要見到她了，不過不是現在，更不是這里…
她…該去找那個人了。
顧荷今天晚上還住的是之前的那個小房間，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這個屋子里竟然比燃著蜂窩煤的正堂更加暖和。
上次來的時候發現小房子里漏洞還挺多的，便讓人過來修了修，主要是把徐鳳蘭住的那個小房間給修的嚴實一點，又順便讓人送了些新的被褥和日常用品過來。
徐鳳蘭倒是沒有拒絕修房子的事情，但是被褥和日常用品全部被她回絕了。
她剛才掃了一圈，修的還可以。
顧荷躺在床上想著剛才的事情，她來之前想了很久，徐鳳蘭要見的人無非就是她，如果徐鳳蘭不同意治眼睛的話，她就只能搬出來那件事了。
她的身份…
如果她的身份能夠挽救一個人的話，即使自己萬般不愿意提起，她也是會告訴徐鳳蘭的。
她是阿婆。
不是別人。
“嗡——”手機振動聲在枕頭邊上響起，顧荷愣愣的看著天花板，過了好一會兒才按下接聽鍵。
男人磁性雄厚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了出來。
“住外面了嗎？”
語氣似乎隱約還帶著一絲不滿。
傅臨喻只是出去處理了一下事情，回來的有些晚了，這個時間應該呆在家里人突然就沒了人影，他打開手機才看見她發來的消息，說有事情要出去一趟。
他等到現在人也沒回來，才給她打了電話。
“啊，”顧荷漫不經心地啊了一聲，視線不自覺瞥向了門口，“今天不回去了，明天早上回。”
“好。要不要接你？”
“不用，我開車了。”
“行。”
兩人又隨便聊了些才掛了電話。
看著小屋子里的燈熄滅了，徐鳳蘭才悄悄的從門口移回了自己的小屋子，關上門，靠在門上像是在思索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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