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一瞬不瞬的看著她。
徐鳳蘭沖她笑笑,并不說話。
顧荷想了想,抬頭:“阿婆,您跟我走吧,我可以給您頤養天年。”
以前她沒有本事,護不住阿婆,怕給她帶來麻煩,現在她有這個能力了,保護一個人而已并不是什么難事,即便是從傅家手上搶人。
徐鳳蘭笑笑,她們今天也才第一次見面,小姑娘就嫌她可憐要照顧她,可是照顧一個人哪有那么容易啊。
何況這個世界,一個人活著就已經夠累了。
“那你的家人怎么辦,他們也需要你養老呀。”
顧荷眸底浮上一抹冷色。
“我沒有家人。”說到家人兩個字的時候,她的語氣生硬而冰冷。
外面枯高的樹枝越過窗戶在地面上投下細長的黑影,顫顫巍巍的,凄清又孤冷。
徐鳳蘭頓了頓,嘆了口氣:“小姑娘,人的一輩子很長,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我不值得你這么費心,何況…我不能離開這里。”
顧荷皺眉:“為什么?”
徐鳳蘭面朝門口,不知是看見了還是沒看見:“我不能走,我在等一個人…”
她回來會找不到她的…
顧荷愣住了,回過神來徐鳳蘭已經站了起來,只留給她一個背影:“你先住在右手邊的房間里吧,里面很干凈,我每天都打掃。”
自己推開左手邊的門走了進去。
顧荷握著杯子的手緊了緊,靜靜的低頭坐著。
門外的風像是要破門而進一般,呼嘯著撞擊著玻璃、門縫,從各種各樣的縫隙里擠進來,在屋內也能聽得狹長的咆哮聲。
顧荷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起身去了右邊的房間。
房間很小,陳設也很簡單,只有一張小床,上面鋪著淺色的碎花床套,干干凈凈的。
顧荷看著這張床,眼前一陣黑紅閃動,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里。
記憶中一個小女孩兒痛苦的躺在床上,渾身燒的滾燙,臉蛋紅彤彤的,浸濕了大半個枕套,臉上還帶著干涸的淚印。
阿婆手里還端著一碗藥,在耳邊輕聲的唱歌,哄著她喝藥:
“阿沁小姐乖!把這碗藥喝了我們就能回去了。”
彼時她什么都不懂,只是又哭又鬧:
“我不喝,我要回去,我要爸爸!我要哥哥!”
“阿沁小姐乖,喝了這碗藥,他們就來接你了…”
“你騙人!阿婆騙人…”
“…”
盡管她邊喝邊吐,意識模糊不清,阿婆還是在旁邊照顧著她,她吐一口阿婆就擦干凈再喂她一口…
她當時完全不理解阿婆看她的時候眼里的心酸和淚漬。
只記得那年冬天格外的冷,外頭白雪皚皚的天地里似乎有人在沖她招手。
后來阿婆跑了大半個村子,用了她一整個冬天腌制的臘肉去求了好久村子里的醫生才將人請了過來,可是醫生只是看了一眼就走了。
彼時她意識模糊著,只聽見他說了一句話:“這是個短命的,早做打算吧。”
阿婆那時哭了好久,但還是堅持給她喂藥,一刻也不敢停歇。
她稍微清醒一會兒就聽見阿婆在她床前低喃:“要是夫人在天有靈的話救救小姐吧…”
一直是這一句話,一直是。
不停的重復著。
后來阿婆聽說市里有名的醫生要來這里傳授經驗,不管不顧的在村道路上攔住了人家,跪在地上一個接著一個的磕頭,求他救救她家小姐。
她說:“我家小姐是名門之后,豪門望族,若是你救的了她的命,京城不會虧待你。”
那個醫生嚇了一跳,連忙扶起她:
“就算你家小姐不是名門之后,高門望族,我也會救她的。”
阿婆連忙帶人回了小房子,醫生認真的給她看了看,重新給她開了藥。
他說:“如果她今天晚上退燒了就沒事了,但要是不能退燒的話…”
嘆了口氣,離開了。
空蕩蕩的房間里只剩阿婆一個人的哭泣聲。
小姑娘伸出手想替阿婆擦擦眼淚,卻怎么也夠不到…
她那次燒了足足兩天,夜里依舊沒有退燒的跡象,村里人都說讓阿婆早做打算,后來只要有人在阿婆面前說這些話,阿婆都會兇狠的用掃把將人趕出去。
一遍又一遍。
終于在第三天夜里她退燒了。
四歲的小姑娘伸著紅彤彤的小手對阿婆說:“阿婆,我夢見媽媽了,她沖我笑。”
她永遠不會明白阿婆當時為什么哭的那么傷心。
那一天,雪化了。
久違的出了太陽。
顧荷眼前的黑紅暫時恢復平靜,走到小床邊躺了下來。
床已經有些小了,她要雙腿蜷著才能睡下。
熄了燈。
屋里黑的很快,風聲很響。
漸漸入耳。
…
第二天。
徐鳳蘭起的很早,在外面的灶臺邊上生煙,濃濃的煙霧從小小的灶臺冒了出來,手邊還放了一個小盤子。
聽見聲音抬起頭來,眼神渙散著沖著那邊:“你醒了,我烤了幾個饅頭要不要嘗嘗。”
顧荷搬了個小凳子挪到她身邊,在灶臺處坐了下來。
徐鳳蘭就把盤子往她身邊推推。
顧荷拿了一個烤焦的饅頭小口咬著,嘴里慢吞吞的說著:
“阿婆,我昨天想了想,”頓了頓,“您得先把眼睛治好才能繼續等人,要不然您等的那個人回來了你認不出她了怎么辦。”
徐鳳蘭苦笑一聲,搖搖頭不說話。
小姑娘懂什么,她等的那個人不會再回來了…
“阿婆,我是認真的。”顧荷認認真真的盯著她的臉。
徐鳳蘭察覺到了她的目光,慢悠悠的起身,端著盤子走了進去。
顧荷低頭看著腳底的煙灰,垂著腦袋。
似是入冬了,天氣都有些涼。
徐鳳蘭擔心她找不到路還將人往前送了送。
站在路口朝她揮手。
顧荷看著她拄著拐杖的身影消失在路口,才開車離去。
車子在路上漫無目的的晃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在高大的建筑物前停了下來。
她沒有給任何人打招呼,扣著鴨舌帽帶著口罩從地下車庫摸了上去。
孟星河此時正在訓練室里大汗淋漓,在排一支獨舞,她已經二十八了,而且過去的幾年里都沒有再接觸過這方面,猛然拾起來有些費力。
周易今天難得的空閑,過來瞧瞧她,在邊上坐著,不時地提出一點意見。
訓練室里只有她一個人,門開了一個小縫,孟星河正在下腰,忽然余光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從眼前閃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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