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見狀也是嘆息一聲，他們確實不懂。
“那…咱現在咋辦？”
壯年人還捂著腳，沒好氣的：“能怎么辦！還跟以前一樣擺在門口！”
“可是…每次老太太都會把東西扔了啊。”其他人欲言又止，放這兒也沒用…
“那也放啊，難不成拿回去嗎！？”
要是敢拿回去，別說他們的小命了，就連他們家人的小命，那位閻王爺也不一定保。
一群人嘆息著，還是訓練有素的將東西擺在了門口。
身影很快消失不見。
似是感覺到外面沒有人了，一個滿頭花白佝僂著腰的老太太從里面慢慢的摸了出來，她已年過七旬，一雙大眼睛深深地陷了進去，嘴里的牙也已經快掉光了，粗糙的手上爬滿了一條條蚯蚓似的血管。
老太太瞇著眼睛向前摸索著。
顧荷站在草堆后看她，看見她瞇著眼睛摸索不禁皺緊了眉頭，她的眼睛怎么了？
老太太已經摸到了門口堆的東西，將所有自己能拿動的全都抱在懷里，又摸索著朝外面的一個綠色垃圾桶走去。
將東西一個個扔了進去。
顧荷就這么遠遠的看著她，心頭涌上一層酸澀。
片刻之間，老太太已經進行第二趟了。
顧荷斂了氣息悄悄的跟在她身后幫她拿著東西。
老太太第二趟回去的時候地上已經沒有東西了，不禁有些奇怪，嘴里嘟嘟囔囔的：
“咦，沒了嗎？”
手指又是在地上一陣摸索。
顧荷摒氣站在一旁，這樣的場景已經發生過無數次了，她無數次站在這個位置悄悄看她，只不過她不知道。
這次是她回長野之后第一次來，距離上次見面已經過了一年多了。
老太太今日似乎有些反常，并沒有著急往屋子里走，而是站在了院子里背對著顧荷那個位置在想著什么。
顧荷眉心跳了跳，轉身朝外面走去。
“站住。”
一聲蒼老而又沙啞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顧荷心里咯噔一聲，立在了原地，不可置信的回頭。
她怎么可能被發現了…
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轉身面對著她了，自從她眼睛看不見之后耳朵和鼻子就變得格外敏感，這個人一直躲在暗處悄悄的看她，也不說話，她一直忍到現在才戳穿他。
不為什么，只是一種很熟悉又很陌生的感覺。
顧荷將她當做普通的老太太所以一直對她沒有很多的防備，而且，她低估了老太太。
能在如狼似虎的京城待了大半輩子的人又豈是什么善茬。
“你是誰？”
老太太沙啞的聲音再一次傳來，手里不知道什么時候握著剛才的掃把。
掃把被緊緊的護在胸前，不知是害怕還是為了尋求一個安慰。
“說話！”
顧荷感覺她要是再不說話的話老太太就要一棍子悶在她頭上了。
顧荷嘆了一口氣，聲音溫順：“阿婆。”
清冷的女聲傳來。
老太太頓時愣住了，雙手不自覺的收緊，呆呆地立在原地。
顧荷又叫了一遍：“阿婆。我路過，能討杯水喝…”
兩個字立馬使原本平靜的湖面激起了巨大的浪花，老太太頓時睜大了混濁的眼睛，第一次奮進全力想要看清眼前的人，后面說的話也聽不清了，嘴唇都在顫抖：
“阿沁小姐，你是阿沁小姐！”
猛地丟掉了手里的掃把，沖到顧荷面前，雙手緊緊的抱著她的肩膀，說了半天一直重復著一句話。
月亮爬上樹梢，給寂靜凄清的小屋撒上了一層白鹽一般的明亮，照在院子里緊緊相擁的兩人身上。
顧荷深吸一口氣：“阿婆，我不是，你認錯了。”
老太太抹了抹眼角的淚，不相信似的拉出了她的左手，在手腕上摸索著什么。
因為常年干活而變得粗糲的雙手在細膩的皮膚上刮下一道又一道紅紅的痕跡。
老太太摸了半天沒有摸到自己想要找的東西，戀戀不舍的撒開了手，哽咽著：
“不好意思啊，我認錯人了。”
她的阿沁小姐左手手腕處有一道很長的疤痕，摸起來會有明顯的突兀，這個人沒有。
臉上爬上了一層失落。
老太太很快理了情緒：“小姑娘這么晚在這兒干嘛呢？”
許是掉淚的緣故聲音又啞了一些。
“阿婆，我路過，可以…借宿一晚嗎？”
顧荷看著她。
老太太愣了愣，要在她這住？可她這里條件很不好啊…
忍下心中的疑惑，還是點了點頭：“好。”
跟著老太太走了進去。
剛撩開門口的棉被，就有一股淡淡的煤屑味撲面而來，屋子打掃得很干凈，正中間還掛著老舊的財神爺的畫像，看樣式也是幾十年前的了，下面放了一個陶瓷瓶子，里面還插著一支枯萎了的桂花。
只有兩個破舊的沙發對面放著，門口還架著一個臉盆。
顧荷靜靜的掃視一圈，陳設過去了十幾年還是一點都沒變，和記憶中的慢慢重合。
徐鳳蘭帶著她慢慢的往里走。
“我這里有些簡陋，你多擔待一些。”
說著，拎起煤氣邊剛燒開的熱水就要往茶杯里倒。
顧荷趕忙接了過來：“我來吧。”
“唉！”徐鳳蘭揮開她的手，“別看我眼睛看不見了，這點小活我還是能干的”
徐鳳蘭將熱水遞到她手里，也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小姑娘，你是來這兒旅游的吧？”
顧荷動作一頓：“嗯。”
“我跟你說，明天你沿著這條路出去一直往南走就能走到鎮上了。”說著，手指在空中比劃著。
“好。”
熱度從手里傳來，濃密的水蒸氣使眼前的一切變得霧蒙蒙的，眼睛都有些濕潤。
“阿婆。”顧荷手指摸索著杯壁上的花紋，心中暗忖道，“剛才那些人是來接您的嗎？您為什么不跟他們走？”
徐鳳蘭手上的動作一頓，慢悠悠的：“我沒有兒女，剛才的是騙子。”
顧荷知道她不想多說，也不問了，思索著：“那您的眼睛怎么了？”
“唉，人老了，半截入土的人了，不知道是什么病慢慢就看不見了。”
顧荷飲了一口水，慢慢的：“沒去醫院瞧嗎？”
“瞧了，醫生也沒瞧出了啥病。”
“…我…有一個朋友是個醫生，您愿意的話我們去他那看看。”想了想，接著道，“就當是您今晚收留我的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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