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亦與繪梨衣是在黃昏時離開的酒店
盡管雨依舊沒有停,但也只是淅淅瀝瀝的下著,夏花火祭并不會因此而取消。
暗淡天空,夜來臨前的橘紅色殘響在視線的邊際外逐漸褪去,加長版林肯安靜行駛在去往千代田區的瀝青路上,這次的煙花大會,便是在此園區內的皇居處舉行。
窗外是滴答的雨落,以及不時穿梭而過的車流。
偶爾,還能看到街道之上,穿著和服浴衣的少男少女,撐著傘,打打鬧鬧的向前走去。
“和服啊......”
何亦收回視線,然后看向坐在一旁的繪梨衣,“要試試嗎?好像在煙花大會的時候,大家都會穿著去的。”
繪梨衣雙手捧著一個從昨晚便拿到手里的新柑橘,放在膝上,抬起頭來,看著何亦微微搖了搖頭,然后細聲回道:
“這件就好。”
聽完,何亦看著繪梨衣,心頭便又有些昨晚的那種勒緊感作祟。
此時,她穿著一套純白色綾羅綢針織連衣裙,腳下是雙同色的麂皮短靴,暗紅色的長發扎了起來,靠在肩上,腰間挎著一個櫻紅色的小皮包。
說實話,在繪梨衣打開禮盒,穿上它前,何亦是為自己的眼光感到深刻懷疑的。
畢竟以前也不曾為別人買過衣服,更別說是女孩。
但當看到,月光下,穿著這一套純白色連衣裙擺的她時,卻又一下子感覺,如果是她穿著的話,好像又漂亮了太多。
說完,她便從膝上拿起那只柑橘,有些笨拙的剝了起來,每次都只能剝開小小的一點。
何亦淡淡的笑著,然后伸出手去,于是繪梨衣便也將已然表皮戰損版的柑橘好好的放到了行為藝術家先生的手上。
沒一會兒,一個剝好的柑橘便又放回到了她的手心。
“好像到了。”
何亦看了看窗外,穿著各色和服浴衣的男女似乎愈發多了起來,到處都是人山人海,車流不斷簇擁著向前,已顯得相當擁擠,街道上,目所能及之處,是一排排的小店,店主們都各自熱火的叫賣著,一眼竟也望不到頭,每條街的頂上被玻璃罩著,沒有受到些許下雨的影響。
在離廟會稍遠些的原野上,四處都是些小小的避雨亭子,明明離天黑都還有些時間,卻也有不少早已坐滿了。
據說,煙花將在午夜之時,于那片的原野的不知處升起。
繪梨衣聽到這話,于是便將柑橘好好捧在手里,然后也向著窗外望去。
當何亦回過頭時,正好瞧見繪梨衣眼眸之中,好似螢火般的東西亮起,此刻少女臉上即便并無多少表情,卻又好像已然寫滿了期待。
“離煙花大會還有些時間,要去看看嗎?”
繪梨衣似乎這時才回過頭來,看著行為藝術家先生,然后馬上回答道
“嗯。”
說完,頓了一下,然后便又站了起來,從一旁的車載抽屜中拿出了一支小鴨子模樣筆帽的圓珠筆來,還有一個同樣封面的櫻紅色小本。
這都是今早出發前,繪梨衣一定要在酒店內置的商店中買的。
將這兩樣拿到手中,繪梨衣才又坐回了座位上,然后看向何亦,猶豫了一下,細聲說道:
“只有行為藝術家先生,才能說話。”
她像是解釋般的說著,然后抬起手中的本子和筆,“所以,需要這個。”
何亦看著她玫瑰紅色的眼眸之中閃閃的,就像是有著什么正在無聲的顫動,連語調,都顯得那樣無助著,
“可以......”
“不要感到奇怪嗎?”
那是一個害怕失去珍貴之物的女孩,害怕被珍貴之物討厭的女孩,害怕被珍貴之物害怕的女孩,所以,她必須乖乖的,必須好好說明關于自己的奇怪之處,必須保護好,無比珍貴的,又易碎的東西,甚至是,近乎請求的,祈盼的
她始終明白的,明白,自己是一個與人們不同的,
不同的......
怪物
何亦甚至看到了那個女孩眼角欲滴的晶瑩,像星辰般發著亮,又像雨露般流著光,
“嗯,我知道,”
【是啊,怪物,對于這個世界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人而言,應該是這樣吧,令人恐懼的怪物,一張口,嗷嗚一下就可以把他們全給吃掉了。】
“但沒關系。”
【沒關系的。
孤零零的怪物才會感到害怕,才會被人們慢慢吃掉,但......】
何亦摸了摸她的頭,然后微笑著輕聲說道:
“因為啊,或許我才是這個世界......最奇怪的那只怪物噢。”
【只要有更大的怪物在,就不用害怕,不用孤零零,更不用被吃掉了,
因為,
更大的那只怪物,會先去將他們全部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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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祭上,
即便下著雨,依舊是人潮洶涌
穿著和服浴衣的人們在各色小店停留,交談著。
“嘿小哥,你的兩串好嘞!”
何亦道了聲謝,便雙手接了過來,然后將右手的那根遞給一旁似乎已然對眼前之物應接不暇的繪梨衣。
“這個叫做蘋果糖,里面是一整顆蘋果,外面是很甜的紅糖。”
說著,何亦便咬了一口,然后示意給繪梨衣看,一個缺口處,共有四層,糖衣,蘋果皮,果肉,果芯。
于是繪梨衣也學著咬了下去,“咔”的一聲輕響,
糖衣破碎先落入嘴里,隨之便是蘋果的甘甜與輕酸先后而來。
吃完一口,稍停了會兒,繪梨衣便將蘋果糖微側一些,又輕輕咬了下去,卻只將外層的糖衣咬了下來,在嘴里“咔咔”的輕響,然后才吃里面的果肉。
何亦淡淡笑著,不禁想起以前自己吃糖葫蘆的時候,好像也是這樣,先把外面的糖衣吃了,然后才吃里面的水果,因為外面的糖真的很甜,比起大多數水果的酸,自然是更勝一籌。
“有什么想玩的嗎?”
見繪梨衣的視線總向著一旁的游玩攤位望去,何亦便問道。
“那個,是什么?”
繪梨衣拿出本子與筆,寫了片刻,然后指向不遠處的一個攤位。
何亦循著所指望去,那家攤位稍大些,正中間約二十米外擺著一個輪盤,上面是許多小型的氣球,而店鋪的兩旁,則是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玩偶與公仔。
“那是用塑料槍去打氣球的店,只要能夠打到足夠數量的氣球,就可以在那些玩偶里隨便拿一個。”
說完,何亦便見得繪梨衣仍看著那家店的某處,于是問道:
“要不要試試?”
話音落下,兩人已然來到來了那家店前。
給老板錢后,何亦便教了教繪梨衣如何裝彈,瞄準,與射擊,十發BB彈過后,繪梨衣放下槍,然后舉起本子,問道:
“可以拿了嗎?”
何亦看了看二十米外,一個沒爆的氣球,以及一旁戴著“必勝する”字樣頭巾,笑得輕松的老板,然后回道:
“嗯,但能先等我一下嗎?我也想玩一次。”
看到繪梨衣點頭,
何亦便走到攤前,拿起槍,一連要了50發子彈,隨即瞄準。
然后便在不斷地裝彈,射擊之中,對面輪盤上的氣球依次“砰砰砰”的炸裂著,
直至那個輪盤之上再也沒有一個氣球,直至老板的臉色變為凝重,
繪梨衣看著那邊依次炸開的氣球,與周圍站立的人傳來的驚嘆聲,便意識到,行為藝術家先生似乎又做到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于是當最后一槍后,也跟著一旁的人,似懂非懂的輕輕拍起掌來。
何亦這才放下了槍,50發子彈,剛好清空那輪盤上的所有氣球,然后笑著看向老板,湊近了些,小聲問道:
“請問,我可以選擇哪些東西?”
老板攤了攤手,艱難的回答道:
“全部,都可以。”
聽到這個回答,何亦道了謝,然后便走回她身邊,說道:
“老板說,那里面的東西都可以拿,繪梨衣先去選吧。”
繪梨衣這時才放下鼓掌合起的雙手,然后拿起本子,寫道:
“行為藝術家先生不選嗎?”
何亦作思考狀,想了想,然后回道:
“我喜歡的玩偶正好沒有了,等下次來的時候,我再選吧。”
繪梨衣見此,遲疑片刻,才點了點頭,然后向著攤位之中的一個方向走去。
而何亦則站在攤位外看著,繪梨衣似乎一點也沒有猶豫,走到了左邊倒數第二排最里面的位置,便直接拿了,
只是出來的時候,那個老板似乎說了些什么,使得繪梨衣略微駐足,有些疑惑的樣子,然后還用本子寫了寫,似乎在問著什么。
而那個老板則一本正經的跟她說著。
好一會兒才向老板點了點頭,然后走了回來。
當繪梨衣走到身邊時,何亦才發覺,她剛才選的似乎是一只充氣橘子玩偶,大小剛好能夠被手掌握住。
就這樣,兩人從攤位的最左邊玩到最右邊,然后換個方向,又是一遍。
至此,幾乎所有游戲的攤販都記住了兩個人,一個漂亮的姑娘,游戲玩的不太好,但很禮貌,雖然不知道為什么都是用一個本子交談;一個可怕的少年,玩什么就能贏光什么,但后面又基本什么都不要,也奠定了其往后夏日祭一條街的魔王傳說。
時間總在不經意時,就會過得很快,像是害怕被誰察覺似的,悄然溜走
轉眼,已是將近午夜。
何亦找到了一處無人的避雨亭,與繪梨衣逛完整個夏日祭后,兩人便坐到了亭子內。
繪梨衣手里拿著一個赤紅色的小風車,輕輕一吹,便可以轉個好久。
這也是在游戲中贏來的,那是一個套圈的游戲,只要沒套中哪一個,就可以帶走哪一個。
行為藝術家先生是這樣說的。
行為藝術家先生很厲害,最后只沒有套中風車,所以老板就把風車給我們了。
行為藝術家先生還說,那個老板還免費請我們去旁邊的老板那里玩,那個老板應該是個好人。
何亦看了看繪梨衣,然后拿出手機,打開屏幕,已是23:41了。
有些不對勁。
按照先前公告里所寫明的話,應該是在0點準時開始煙花大會,那么在現在這個時間,應該早就已經有工作人員組織人們的觀看秩序了,然而他并沒有看到一個工作人員,其次,就算并不知道煙花的具體釋放地點,那么也應該能夠看到去向煙花燃放地點的人員才對,最重要的一點,雖然這個過程非常慢,但,周圍穿著和服浴衣的人,似乎越來越少了。
“何亦,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這時,屏幕內,那個正在整理貓耳睡帽,坐在云朵上的小家伙突然看著何亦,滿臉看傻子的表情說道。
“什么話?”
何亦說完,仍不解的觀察著周圍。
“就是,你要不要點進我床下面這個天氣小程序看看?”
小家伙伸出手指,指了指下面,然后俯下身,拿起云下的一片水滴,然后示意給他看。
何亦有些疑惑的順著她所說點進去,直接便是一個大雨黃色預警彈了出來,而且往右下角看一看,還有個發布時間——22:23。
于是,何亦當場傻眼了。
“哎,有些人啊,玩得開心得,就連腦袋都丟掉了。”
那個小家伙說完,便從云朵之中拿出了那個吊著小西瓜掛件的本子,然后又拿出只筆,
“看來咱的日記,今天可以添一筆啦,何亦難得一遇的呆瓜時刻。”
待何亦回過神來,又看了看那個大雨黃色預警,夏日祭也就算了,但在有天氣預警的情況下,這種聚集了許多人的煙花大會肯定是辦不成了的,
即便實際上雨并未有大得多明顯,但為了舉行的成功率與效果著想,也會是......優先選擇放棄。
再結合目前的情況,就已經基本可以確認了,這場煙花大會的取消。
一旁,繪梨衣手里仍拿著那個風車,徐徐微風吹淌進亭子里,使其慢慢的自顧轉了起來。
也吹動起她額前的些許碎發,晃晃悠悠,仿佛支柳漂浮于春日里,而她的視線,則靜靜的望著遠處,眼眸之中倒映著雨,仿佛星的閃爍。
好像,在期待著。
“小家伙,”
何亦收回視線,然后突然開口道。
然而還不待他說完,正準備躺到床上的小家伙便先一步說道,
“東京港,葛西海濱碼頭,已經準備好嘍,‘綠森林’公司一向準時的,你們到那兒時,一切應該就都準備好了。”
何亦聽完,沒有多說,只是笑著答了聲“好”,因為這也是他本打算做的,然后便關上手機,看向一旁,然后問道:
“繪梨衣,地點好像有些變化,要去嗎?”
繪梨衣聽到這話,收回視線,便直接站了起來,看著何亦,輕輕的點頭。
手上的小風車仍在轉著,風似乎更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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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午夜過后,
一輛加長版林肯獨自穿梭在東京港碼頭的郊道上,耳邊只有潮聲拍打崖底起落,就像只轟鳴的巨獸,割開前路的黑暗而行。
這條路的盡頭,是一座燈塔
那是這片地區最為古老的燈塔,也是最高的燈塔。
約有90米的塔頂,一盞永不關閉的大燈,向著海面與天空照徹了不知多遠。
這便是斷崖之上唯一的風景,仿佛一位無聲的老人,矗立在這座面向太平洋的岸堤,望著那片海,枯坐無數個年歲。
最終,當油門止息,加長林肯停了那座燈塔前,眼前除了燈塔,便只有一望無際的黑色潮起潮落。
大風吹得周遭樹與指示牌皆發出獵獵聲響,雨似乎確實落大了許多
何亦與繪梨衣就這樣站在燈塔的圍欄邊上,風卷積著雨從他們的身邊呼嘯而過,卻又絲毫不能沾染他們的衣角,小皮包里夾著的赤紅色風車悠悠的轉著,腳下是巨浪拍打崖底的嘶吼聲,遠處是一艘萬噸巨獸撕裂海岸線,緩緩出現在視線之中。
郵輪劃破波濤,悠長的汽笛轟鳴恍若亙古龍吟在高唱,蓋過天際隱約的雷響
仿佛此間少年與少女,便構成了唯一的世界
而這,
是只屬于他們兩個人的旅行。
繪梨衣一只手拿著那個剝好的柑橘,一只手伸了出去,雨卻沒能落到手上,然后看了看一旁的行為藝術家先生先生,
深玫瑰紅色的眼眸之中,似乎有著什么光亮在懵懂的躍起。
何亦的手插在兜里,淡棕色的風衣被吹起些許晃動,卻又不染些許雨漬,似乎察覺到了繪梨衣的視線,然后笑著回答了她未問出的問題,
“因為,我就是這個世界最奇怪的怪物噢。”
說完,然后便抬起手來,摸了摸她的頭,
“我會永遠保護好繪梨衣的。”
聽完,繪梨衣突然感覺胸口的某個位置突然“咚”的一聲悶響,然后便開始“砰砰砰”的跳動起來,有點像是疼,又有點像是酸酸的,頭頂上被摸到的地方發燙的厲害,就像是在浴缸里,泡了好久好久,到處都是輕飄飄的泡沫,又像是被關到一個到處都是太陽的房子里,而她被包裹著,守護著,就像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寶貝。
她不禁微微低下頭,抬起手來,抵著胸口,因為不這樣的話,就好像有什么東西要從中蹦出來了,她不知道這究竟是怎樣的感覺,有些害怕,有些陌生,不知所措。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突然這樣,幾個詞匯一直在腦袋里面轉著,“永遠”?“永遠”是什么意思?“永遠”有多久呢?會比泡澡的時間更久嗎?會比在紅墻內的時間久嗎?會比小麻雀再次飛回來的時間久嗎?
不知道,但她好想知道。
“永遠?”
何亦看著繪梨衣眼眸之中,似乎有著什么在劇烈的閃爍著,就像是玫瑰盛開前那個雨夜,露在積攢,霧氣在彌漫。
于是認真的回答道:
“嗯......”
“就是比無數個煙花飛向天空,還要更久更久的時間。”
話音落下,正好那艘郵輪,在海平面的中心停下了。
而后,便是數不清的色彩從那艘郵輪之上升起,然后在云端之下,散開,變成好多好多的星星,閃爍著閃爍著,便種入了云朵之中,使得遠處的那片天空,一下子便被染成了無比綺麗的不知花模樣。
那是由無數朵花組成的花海,夜幕之下,是暗紅色的,
仿佛世界,
由那一角,已然開始燃燒
繪梨衣的眼眸之中,倒映著那片暗紅色的火焰,然后朝著火焰的方向,伸出手來,手中是那個剝好柑橘。
隨著一陣大風吹過,柑橘便在繪梨衣的手中,慢慢飛了起來,乘著風的方向而去,直至,消失在那片火焰之中。
“那就是,海上煙花。”
待到煙花聲稍息,何亦看著那艘郵輪,然后說道。
而繪梨衣的手仍抵著胸口,卻是仍看著那片開始逐漸失色的天空,翻滾的著的烏云一片片的蠶食起那片火焰。
就像,
水吞沒火,海吞沒鯨
她搖了搖頭,然后細聲說道:
“海,在那兒。”
何亦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夜已再度恢復了暗沉,烏云吃掉了最后一縷顏色,
天空仿佛翻騰著的海,月亮是露頭的鯨
世界是海底的世界,
所有人,都是終將溺死的魚
而何亦卻只是仍淡淡笑著,望了望頭上這片海,然后看向繪梨衣,看向她眼眸之中隱約流淌著的恐懼,
就像他曾經看到楓葉落下時,便會想起死亡一樣。
“那么......”
向著她的身前,伸出右手,輕聲問道,
“想去海面上看看嗎?”
繪梨衣似乎一時沒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但還是將抵在胸前的那只手放到了何亦的手上。
何亦握住她的手,仍是那樣笑著,然后輕輕一跳,便跳到了燈塔的圍欄邊上。
“準備好了嗎?”
還不待繪梨衣回答,
“飛起來吧。”
隨后,繪梨衣只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忽然一輕,然后便看見行為藝術家先生直接向后跳去。
耳邊開始傳來劇烈的風聲,但也很快停息,腳下再也接觸不到地面,周圍的一切都好像空蕩蕩的。
她有些害怕,
但好在手上傳來的溫度告訴著她,行為藝術家先生就在身邊。
當繪梨衣回過神來時,向下望去,腳下的一切已然越來越小,亮起燈光聚集在一起,像是拼圖般擺在黑暗之中。
抬頭望時,那片“海”已然越來越近,烏云掀起的浪花像是要濺到臉上般真實。
繪梨衣的臉上逐漸揚起的笑容,是像鳥兒扇動翅膀時般輕盈。
她感覺著,風從身邊吹走的味道,好像連風也再追不到她,她好像能夠去到任何想去的地方,比那片海更遠更遠的地方。
遠到她自己都找不到自己的地方。
終于,那片海已然到了眼前,像是就要立刻撞上去般接近
飛入烏云中時,四周是深邃的黑暗,與隱約的雷響,她甚至再也無法看清周圍的一切,此時,此時,身旁再次傳來了行為藝術家先生的聲音,手中傳來的溫度,似乎也越來越高。
“海面,要到了。”
話音落下,周圍的一切立刻便忽然變得明朗起來。
當繪梨衣看清周圍的一切時,
微仰著頭,眼前便是一個從未見過的,無比巨大的月亮,它被藏在了烏云的后面,一整個圓上都是銀色的光在亮著,跟以前見過的所有月亮都不一樣,看起來好近好近,仿佛只要伸手,就能觸及。
而腳下,則是層層迭起的云朵,卻又不是烏云,而是潔白的,好像泡沫般,飄乎乎的,散發著微微的光。
原來,世界的上面,不是海,不是鯨,
而是云朵,與月亮。
繪梨衣就這樣怔怔的看了好久,然后才細聲的說了句:
“天空,是這樣的。”
何亦握著她的手,感受著她指尖所傳來的溫度,以及眼眸之中如眼前月亮般亮起的色彩,然后輕聲說道:
“而且,永遠都會是這樣的。”
繪梨衣聽完,卻是頓了一下,她已經明白了“永遠”的意義,比無數個煙花飛向天空,還要更久的時間,那是很久很久的時間。
就這樣沉默了片刻,而兩人的手緊緊握著,腳下的云朵仍悠悠的漂浮,她側過頭來,看向一旁何亦的眼睛。
“行為藝術家先生......”
然后突然問道:
“是我的,‘男朋友’嗎?”
說著,用右手觸著胸口,眼眸之中是玫瑰般的清麗:
“玩偶店的老板說,”
“想要‘永遠’和他在一起的人,看見,這里就會跳個不停的人,就是‘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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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后,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么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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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后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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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獸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