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酒劍四方 > 第三百一十九章 小輸一陣
  是日,三門江卷起千堆雪。

  艷艷沖天劍氣與一頭粗如江水的黃龍捉對廝殺,攪得整半條江水化作霧氣,騰空直起。

  雖說劍氣猛烈,而那頭模樣十足鮮活的黃龍卻是丁點不落下風,一雙斗大眼目泛起輝光,將周遭昏沉霧氣照得奇亮如晝,森森口齒銀芒隱現,與那呼嘯直下的劍氣殺作一團,鱗片墜地,而那劍氣亦是折損一分,毫不相讓,兩兩對抵。

  大抵針尖麥芒棋逢對手,便是如此一番狀況。

  “人都說吳大劍仙劍氣之盛,可壓劍王廟道人,如今一見,著實是名不虛傳,比什么所謂的五絕,實在強上太多。”男子扛著黃繩,或者說是扛著那條鱗毛鋪散的黃龍,對半空之中連聲贊嘆,倒不像是二人正相對廝殺,而是對座飲茶時溫言笑語。

  “誰能想到南公山腳下終日醉醺醺的教書先生,竟然有這等乾坤手段,先生還是過謙了。”一身青袍隨風翻滾的吳霜也是一笑,可隨之而來便是令青霜向前一遞,連波劍氣驟然直下,壓于男子頂上。

  劍光鋒芒比之方才,猶有過之,竟是齊齊削去那頭黃龍兩角,使得后者吼嘯不已,渾身層鱗抖擻,一時間撇去痛意,大開巨口,不管不顧沖吳霜咬去。

  而踏在成團江水上的吳霜,唯獨牢牢抓緊了那柄青霜,橫在胸前。

  萬朵劍氣皆回轉,護住吳霜周身一丈有余,黃龍尖牙同這道劍氣屏障撞于一處,鏗鏘響動不絕于耳。

  吳霜劍術,尤以攻伐時威勢強絕聞名,少有守時。當初憑一己之力硬抵五絕時,經絡叫五人聯手震裂大半,吳霜亦是單手提住青鋒,一劍接一劍,將周遭連片山巒盡數毀去,而斗牛劍氣往來不絕。

  今日卻不知為何以守代攻,看得舟中男子眉頭微挑。不過手頭黃繩卻并未松開,雙目望向半空那道持劍身形,“稀罕事。”

  男子開口剎那之際,腦后有一劍奔襲而來,快似流星趕月,轉瞬之間已然沒入男子后腦一寸,卻是并無絲毫血漬淌出。

  “此界無日無月,唯有墨云千頃。”男子撇撇嘴,扭過頭來,端詳了端詳那枚懸停在眼前的古樸飛劍,“身既在此界之中,怎可為刀劍所傷,劍仙此番出招,確實有些考慮不周了。”

  一擊不中,吳勾退卻,可待到從渾身癱軟的許儀身旁經過時,劍柄處突兀現出一人身形,握住電掣也似的吳勾,向許儀手腕處黃繩挑去。

  再瞧黃龍口中,唯有青霜當空,抵住那黃龍口中萬千齒刃,劍鳴不止。

  “管你什么自成一界,大霧當空,劍所過處,我自當隨。”

  持劍的青袍男子足尖輕輕踏上許儀小舟,江波微動,竟是令萬千浮水游魚退回水中。

  男子倒也干脆,抬手收回黃龍,重新化作條長繩背在肩上,拱拱手道,“兄臺劍道,的確脫俗,一時間就連我也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今日切磋,算在下小輸一陣。”

  吳霜也不理會,抬起掌中劍朝許儀道:“那黃繩可抽去福分運氣,若是抽了個精光,恐怕就算是行路腳下打滑,都能將你摔個半死,不如趁著那繩還未深入渾身四肢百骸,就給它砍個干凈。”

  無意中吳霜瞥見那串魚王,更是搖頭嘆道,“如此小恩小惠,換你半生不如意,或是平白暴死,這買賣才是真個不劃算。”

  可許儀只是癱坐在舟中,摁緊腕上黃繩,一言不發。

  “伸手,我替你去了這附骨之疽。”吳霜言語微寒。

  許儀依舊搖頭,并未去看吳霜,而是顫著唇慘笑開口,“仙人老爺,其實非是小的蠢笨,那氣運一說多有講究,即使小的沒讀過書,也知道這一說相當玄乎,運氣要是差了,那便啥事也做不成。丟了性命倒還好說,要是落得個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那不是比死還遭罪?”

  “可小的活了小半生,除卻吃爹娘血肉之外,竟然連半點好事也沒做過,光靠打漁這門手藝,哪里能掙來什么銀子。”

  “十二頭魚王,在您眼里大概不算什么,同那位爺一樣,勾勾指頭便能取來,可落在小的眼里,那就是好幾座兩三層的大宅,還能有富余雇上幾個煮飯端水的老婆姨。”許儀抬起臉來,望向沉默不語的吳霜,“我爹腰腿奇差,聽人說艾灸極對癥,可就連集市里頭的上好艾葉都不舍得買上一捆,就是為了給我這兒郎多攢些錢財,免得日后日子太過清苦。”

  “小的求您,千萬莫要收去這段黃繩,好讓我雙親過幾天舒坦日子,小的拜謝。”

  年輕人屈膝而跪。

  江上寒風凜冽。

  青袍劍仙轉過頭來,“果真是小輸一場,到底是做先生的,當真高明。”

  “可若是我非要破開此局,也是信手可為,不知你又要往何處落子。”

  男子聳聳肩頭,“破一繩容易,破千萬繩難,萬兩黃金,想必對于您而言,乃是唾手可得的凡俗物件;要是你吳大劍仙非要強行解開此局,在下倒是有不少脫身的手段,只可惜山下學堂,又得另請先生了。”

  說罷,男子輕揮袖口,使神通令許儀睡去,而后再度開口道,“我所取的那一絲黃道氣,雖與運氣二字同氣連枝,不分你我,但并非是為我所用,而是為旁人埋下一手退路,退可保全性命,進可護來日破境,所取福緣,不過萬分一二。”

  “破境護命,所需的氣運何其之多,若是落在這小子身上,怕是有九條命都不夠,又與取人性命何異?”吳霜冷笑,喚回青霜,二劍合為一處,指向那神色淡然的男子。

  “有話好好說嘛,舞刀弄槍的作甚,”男子相當無賴,連連擺手笑道,“今兒可是驚蟄時節,不宜見血,您要是失手砍了在下,平白惹上一身霉運,不值當的。”

  說罷男子從懷中掏出壺酒水,端到吳霜面前,“上好的杜陵酒,何不邊喝邊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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