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濤笑而不語。
這件東西的情況，早在神眼天瞳的鑒定能力下，他已經清清楚楚，然后再憑借溯源的能力，更是可以清楚的看到，這件東西從制作坯胚造假開始，到擺在這攤位前的一幕幕。
什么真正的德化窯白瓷精品，分明就是前段時間，才剛剛從山城當地的興魯窯，出窯的東西。
至于這老舊的痕跡，那就更簡單了，采用的是最原始的方法，先用牛皮將表面的光亮擦去，這是一個十分漫長的時間，少則兩三個禮拜，多則需要兩個月。等到這道工序完成后，需要將瓷器放入茶葉加堿的水中，煮5、6個小時，去掉表面的“賊光”。最后將瓷器擦上皮鞋油，埋入土中，瓷表面鞋油的作用下，便會將泥土“吃”進瓷器，古舊的感覺就出來了。
然后上面脫釉的地方，那就更簡單了，采用的是剝釉的方法，就是用很小很尖銳的利器，將釉面輕輕的撥開一道縫隙，然后用很細的萬分水砂紙打磨，使其形成這種看似是因為保存不善，釉色自然脫落的情況。
“王大少，過來。”
攤主哪里知道王小濤心里想的是什么，只認為這是自己還沒有發揮到位，沒能成功給忽悠了。
“干嗎？”
王小濤笑問道。
“給你看個東西。”
攤主一臉神神秘秘。
“哦？”
王小濤饒有興致的哦了一聲，向前走近過去，他倒是要看看，這個賊精的攤主，賣假貨還能玩出什么新花樣來。
攤主等到王小濤湊近之后，還左右張望了一番，這才小心翼翼的，從口袋里摸出了一張老舊的報紙。
“王大少，這是當年這件東西被挖出來時的報紙，我給一直保存到了現在，如果是一般人，我才不會給看呢。”
“你可瞧仔細了。”
說著，將報紙打開。
整張報紙的情況，就這么清晰的呈現了出來。
“豫省山城一村民，與家中翻建祖宅時，地下挖出祖宗埋下的寶貝。德化窯白瓷觀音相，經專家鑒定為真品，價值不菲。”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這么一行加大加粗的醒目紅字。
接著是一張放大的彩色圖片。
圖片上的那件德化窯白瓷觀音相，和攤主手里拿著介紹的這件，就連釉色脫落的位置、大小范圍、脫落情況，都一模一樣。
若是對比照片來看，完全就是一件東西。
再往下則是專家對于這樣一件德化窯白瓷觀音相的介紹。
“瓷觀音相，面部豐滿，眼大而凸，眉長而平，鼻深高隆與額齊平，耳長齊肩，頭戴寶冠。”
“造型規整，神態生動逼真，衣紋線條輪廓勾勒清晰，為德化窯白瓷瓷器中，難得的精品。”
王小濤一眼就看出老報紙的問題。
首先看報紙，刊登的年份，是民國三十年，然后報紙是出自晨報。
但事實上，晨報最初的名字叫晨鐘報，上世紀16年8月15日創辦，然后與28年6月停刊，雖然在28年8月5日后又在閻錫山復刊，但這個時候已經更名為了新晨報。
“這家伙，倒也是個人才，竟然能夠想到作假老報紙這種方法！”
王小濤并未揭穿，而是在心里不屑的笑了起來。
如今的古玩圈，賣假貨的太多太多了，而且造假的方法還是花樣百出，但是賣假貨的，無非都是那些慣用的套路和說辭。
但是，像眼前這個攤主一樣，玩起這種造假報紙手段的，其它地方有沒有不知道，但是在山城，這絕對是獨一份。
至少在今天之前，王小濤還從來沒有見過，有人這樣玩。
沒想到，這有些日子沒來坡子街，逛逛這些街道兩邊待攤的小攤販，竟然就出了這么個人才。
這種獨特的吹噓方法，確實新穎，而且報紙的公信力是很強的，很少有人會想到報紙也就有人造假的事情。
更何況，這攤主造假的，還是很多年前民國時期的老報紙，這種情況下，恐怕就更不會有人，懷疑有假了。
這種情況下，眼前這攤主，還真的是能夠靠此搶占先機，賺上不少錢。
來坡子街淘寶的人很多，其中不乏真正的行家，但事實上，更多的則是那些懷揣著一些暴富的新人，或者是略懂皮毛的老鳥。
他們哪里知道晨報的真正情況，恐怕看到這老舊的報紙，十有八九就距離上鉤不遠了。
不過這樣的方法，一旦被人發現可行之后，很快就會引來爭相效仿，然后很快滿大街都是這種。
到了那個時候，這種作假忽悠的方法，就算是徹底廢了。
所以今天帶來作假的報紙后，他才會根據人來決定，是否將作假的報紙拿出來看，為的就是要讓作假報紙的手段，第一次使用暴露的時候，遇到一個大客戶，狠狠的宰上一筆。
“王大少，現在你總相信了吧？”
“可惜這件觀音像有瑕疵，手臂后面的釉色，有明顯的脫落，會影響到價值，不過即便如此，這依舊是件很不不錯的寶貝。在我們這些擺攤的小攤位上面，可能賣不了多高的價格，但是放到你們古玩店，隨便一包裝，賣它個小幾十萬還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這東西呢，如果賣給別人，沒個十萬八萬的門都沒有，但是我看王大少你投緣，只要王大少你今后愿意多光顧光顧我這生意，五萬就行。”
攤主注意到王小濤的失神，只以為是被自己拿出的作假老報紙，給成功忽悠了，心里笑得那叫一個得意。
瑪德，老子就是個天才，居然能夠想出作假老報紙這種方法。
作假老報紙是他最近才想出來的方法，而這作假的老報紙呢，也就昨天晚上剛做成，然后今天第一時間就被他帶來了坡子街，結果就遇到了山城做古玩生意人心中，最最希望遇到的破爛王。
結果很明顯，這個破爛王已經上套了。
最近這段時間，這破爛王的王大少，跟著楚曼文好像變得又有錢了，不僅把家里的古玩店給贖回來了，然后還把旁邊兩家古玩店給一起接下。
不趁著機會狠狠的宰上一筆，那就對不起老天爺給的好機會。
尼瑪！
還真把老子當做冤大頭了！
行，那就讓你先嘚瑟一會吧，等會老子讓你腸子都悔青到肚子里面。
王小濤對于攤主心里的得意，清清楚楚，這讓他很是不爽。
但是為了那件真正的德化窯白瓷，并且還是出自林朝景之手的達摩相，這會必須要忍。
等到他把東西買到手的時候，就會讓這攤主知道誰才是傻逼！
“老板，既然你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我要是再講價，那豈不是襯的我王小濤太不知好歹了。”
“這件東西，我也不講價，就按照你剛才說的那個價，五萬塊我買了。”
王小濤直接答應了下來。
他知道以這個攤主的精明，如果自己貿然提出要那件德化窯白瓷的達摩相，即便是對方覺得那是造假的贗品，也一定會漫天要價的。
而若是對方再發現什么端倪，怎么也不愿意賣了，把東西收起來去找厲害的大師鑒定，那就更慘了，就這件寶貝，真正的鑒寶大師，一眼就會看出問題，然后很快就會發現這可不是什么新貨，而是真正的寶貝。
倒不如將計就計，接著買下這件造假觀音相的機會，把另外一件真正的德化窯白瓷毛公洞的達摩相，讓對方當做搭頭。
這樣不動聲色的，將那件林朝景的德化窯保持達摩相搞到手，才是最好的方法。
當然答應的這么痛快，也還有王小濤另外的想法在里面，雖說如今的坡子街，到處都充斥著作假的贗品，真品鳳毛麟角，可依舊會吸引不少真正的行家，過來撿漏。
畢竟若是滿大街都是寶貝，隨隨便便都能撿漏，也就失去了撿漏的意義，只有那種在滿大街假貨的情況下撿漏，才能夠讓那些行家真正興奮。
和被神眼天瞳鑒定能力，估價為一千七百萬左右的林朝景德化窯白瓷達摩相比起來，區區五萬塊，就只是九牛一毛而已，若是因為討價還價的功夫，被其它人注意到，那可就真的是哭都沒有地方哭去。
尼瑪！
要少了！
看來這個破爛王，傍上了楚曼文這個富婆后，真的是搞到了好多錢。
不然的話，怎么可能連價格都不講的，就直接答應了下來。
攤主心里此時那叫一個郁悶。
本來給出五萬的報價時，他已經覺得不少了，可沒想到王小濤居然沒有還價，就直接干脆利索的答應了下來。
早知道這樣，真應該多要點，別說五萬，估計十萬這破爛王的王大少，都能夠一口答應。
不過現在，說什么都晚了，只能是硬著頭皮擺出一副滿心歡喜的樣子：“王大少爽快，我就喜歡和你這樣的人做生意，干脆利索，省事！”嘴上這么說著的時候，攤主也在心里打定主意，必須要再從這破爛王的王大少身上，再狠狠的宰上一筆才行。
至于方法，他已經想好了，再作假份老報紙就行了，到時候找件大物件，好好包裝包裝，狠狠的宰上一大筆。
“老板，先別激動的那么做，價格我可以不講，但是我也有個條件。”
王小濤示意對方先別激動。
“什么？”
攤主慌忙追問道。
“你這攤位上的東西，要再選一件，當做搭頭送給我。”
王小濤終于說出了自己的真正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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