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禍水 > 第244章 她有她的厲害之處
  她及時收回,卻留下一陣微風。

  軟軟的,涼涼的,如同浸泡了露水的茉莉花瓣。

  觸感在一霎通了電,電得梁遲徽一僵。

  他維持這個姿勢,一動不動。

  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指腹摩挲了一下鑰匙扣,依稀有她的余溫,“鑰匙掉什么地方了。”

  “床尾的毛毯里。”

  男人含笑揚頭,嗓音沉緩有力量,“毯毛長,又是黑色,不仔細發現不了。”

  何桑逆光,整個人太晦黯了,梁遲徽調整了角度,視線里的她更清晰,“弟妹有心了。”

  他稱呼何小姐,也連名帶姓的稱呼,唯獨不曾當面稱呼過弟妹。

  沒領證,梁遲徽始終不認可關系。

  偶爾一句,要么是外人在,顯得重視,抬一抬她的身份;要么是調侃。

  傳統的勛貴世家,名分取決于領證和生養,缺一不可。

  梁紀深多么鄭重其事介紹她,愛護她,甚至領了證,沒懷上孩子的階段,在外界看來,地位也是不牢固的,不正式的。

  所以那些闊太太根本不把丈夫的小蜜放眼里,即使愛得干柴烈火難分難舍,仍舊是不入流的小角色,除非肚子大了,有籌碼分財產了,她們才出手。

  “二哥,你有一塊手帕在我那里,是我那天崴了腳包扎傷口的,一直沒還你。”

  “一塊帕子而已,不值什么錢,你自己處理。”

  何桑很固執,“我洗干凈了,等有機會還你。”

  梁遲徽佇立在陽光深處,望著她。

  “好。”

  走出老宅,他開車回云海樓。

  下午街巷清靜,寬闊的柏油路彌漫著香草味道的風,梁遲徽一手把持方向盤,一手握拳抵住唇。

  心不在焉駕駛。

  經過華西路,他撥了一串號碼。

  “鄭叔,朱醫生呢?”

  朱醫生是老宅的私人醫生,工作了二十多年,突然被梁延章解雇了。

  “回老家了。”

  梁遲徽盯著前方路況,“家里有事?”

  “在當地開診所了,朱醫生的一雙兒女都學醫,不肯給醫院打工,朱醫生求到梁董頭上,梁董打點的人脈。”

  “知道了。”他掛斷。

  這位新醫生任職三天,梁延章便犯病了,梁遲徽總覺得其中詭異。

  具體哪里有問題,又琢磨不透。

  ......

  車抵達云海樓,是傍晚五點。

  梁遲徽直奔辦公室。

  也不開燈,坐在一片昏幽中。

  在老宅那句“弟妹”,他純屬是試探。

  何桑今天不對勁。

  一向是他主動接觸,她被動,有分寸,話也少。

  老宅分明有傭人,司機,保鏢,處處伺候著,哪怕懶得吃飯,傭人也會喂著吃,實在不需要她親自撿,親自送。

  何況她平時面對他,多少是不自在的。

  她的正常反應,躲他都來不及。

  梁遲徽枕著椅背,頭仰得高,脖頸繃直,喉結愈發地凸起。

  倪紅推門,他恰好扯開領口,挺括的衣衫扯得歪歪扭扭,裹著他身軀,他此時是閑散松弛的,浪蕩的男人味。

  梁遲徽的書桌上方懸著一盆蘭花,他不愛養花草魚鳥,沒那閑工夫,倒是玩獵犬,在郊區的園子里飼養獵鷹,喜歡看它們捕食,廝殺。

  這盆蘭花是他特意修身養性的,這兩天剛養,從園林館高價購得,現成的名品蘭花,十分嬌氣。

  他頗有雅興起了個名字,叫桑。

  養在溫室里,宜室宜家,溫柔貞潔。

  “你來這么早?”倪紅關門,“我白天逛街,順手捎了一份禮物。”

  梁遲徽沒興趣,“用不上。”

  “是領帶。”她不樂意,“你不系領帶啊?”

  他坐直,在煙灰缸熄滅了煙,“我上個月買了。”

  “女人眼光好,我買的適合你。”她拆開包裝,“暗藍條紋的,湖濱會所生意最火的那個小白臉,戴這款顏色很俊。”

  “小白臉?”

  “小白臉怎么了。”倪紅繞過辦公桌,“比小黑臉強吧?”

  “老三黑。”梁遲徽又燃了一支煙,“小白臉比他強嗎。”

  倪紅一愣,“他啊...他是曬的,不作數。”

  她豎起梁遲徽的衣領,余光瞟到煙灰缸里的煙頭要溢出了,“你干脆別戒煙了,越戒抽得越兇,反反復復傷害更大。”

  男人擋她手,“我自己來。”

  倪紅最痛恨他這樣,無論相識多久,如何熟悉,他永遠是一副遙不可及。

  他也并非吊她的胃口,玩套路勾引她愛而不得、持續對他上頭。

  梁遲徽是真的寡冷疏離。

  云海樓曾經跟他“好過”的女員工,在化妝間扎堆吐槽他浪費了風流的名聲和好看的皮囊。

  實際上,戒備心太重,無法靠近。

  倪紅賭氣,非要親手戴,“我幫你換過衣服,你忘了?”

  他輕笑,“我喝醉那次?”

  “你感冒了去應酬,渾身滾燙,我拿濕毛巾給你擦身降溫,脫到只剩內褲了。”

  梁遲徽笑意淡了點。

  倪紅想到那晚,就在這間辦公室里面的休息間,他穿著灰色的襯衫,每解開一粒紐扣,堅硬的胸膛刮過她手指,每一下呼吸的隆起,都深深烙印在她掌心。

  那一刻的梁遲徽,膨脹的張力與愛欲,如烈火焚燒。

  燒了所有人。

  只有始作俑者的他,完好無損。

  倪紅在名利場和風月場摸爬滾打,見識了無數男子,梁遲徽是最致命的,是令人難忘的。

  因為他征服不了,他壞得是一個謎。

  “以后你不用做這些事了。”梁遲徽撣落半截煙灰兒,“不方便。”

  “男未婚女未嫁,你沒女人,我也沒男人,有什么不方便的?”

  “或許真不方便了。”他噙了一絲笑,“有一個厲害的敵人要找我算賬了。”

  倪紅不屑嗤笑,“誰敢和你比厲害?”

  梁遲徽叼著煙,打火機蓋對準燈罩邊緣,一彈,剎那燈火通明。

  “我有我的厲害,她自然也有她的厲害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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