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長,人固有一死,或輕于鴻毛,或重于泰山,我想我這一生已經沒有遺憾了......”林牧邈無神地望向天花板,瞳孔失去了高光。
“休息一下吧。”
程勛航走到一旁拿了一瓶水扔給林牧邈,兩人盤腿坐在地板上,休養生息。
“剛剛真的差點以為自己會死......”林牧邈無力地說。
“不會的,我會救你的。”程勛航認真地說。
“會長你真沒幽默感,我是開玩笑的啦,”林牧邈笑了笑,“不過你好可靠,難怪秀雅姐喜歡你。”
“我......并不可靠。”程勛航低下頭,眼簾微微垂下。
“會長如果連你都不可靠,許禾那貨豈不更是人間失格?”林牧邈說,“不要太悲觀嘛。”
程勛航不說話了,仿佛化作了一塊孤獨的石頭,任憑風吹日曬都不吭一聲。
林牧邈心里咯噔一聲,心說該死,氣氛變得好凝重,我不會說錯話了吧?
“會長你為什么要蒙上眼睛練習?是機關的難度已經不夠大了么?”林牧邈打破沉默,試圖尋找話題緩解尷尬的氣氛。
“不是的,”程勛航低聲說,“我......有不得不閉上眼睛戰斗的理由。”
“不得不閉上眼戰斗的理由?”林牧邈一愣。
“林牧邈,你想加入急診院是為什么呢?”程勛航話鋒一轉問道。
“我......”林牧邈忽然認真了起來,“我想找到治愈疫化病的方法。”
“是么,挺好的,學院里絕大部分人大概都抱著和你一樣的想法吧。”程勛航輕聲說,“但我和你們不一樣,我......是為了殺一個男人。”
林牧邈心頭一震,震驚又茫然地看向程勛航。
“八年前,我的父母去世了......”程勛航幽幽地說,追憶著那個充斥著血腥和絕望的夜晚......
小時候有人給程勛航取了個綽號,叫作“小葉問”,因為他的父母是開傳統武館的,在那個時代已經頗為少見,而他從小耳濡目染也習得了一身不俗的武藝。
他家武館教授的武藝種類繁多,白打、棍術、槍法......但最為出名的,還是那手精湛的刀法。
正是因為如此,程勛航的父母常年各背一把唐刀,那是祖上傳下來的刀,分為雌刀和雄刀。
武館一開門,他們精湛的刀法就吸引來了許多慕名前來的弟子,每天從早到晚,武館內都會傳來“喝喝”的練功聲。
換作其他小朋友擁有這樣一對父母,肯定會自豪無比,在他們眼里,會武功是多么了不起的一件事,飛檐走壁,行俠仗義,像極了電視里的大俠!
可實際上,程勛航一點也不喜歡練功,因為練功又苦又累,其他小朋友都在外面嬉戲玩耍,他卻得在練功房里劈叉打樁,直到手腳都疼得發抖。
更重要的是,練功和傳授武藝幾乎占滿了父母所有的時間,他幾乎沒有時間和父母好好坐下來吃一頓飯。
剛入學的時候,他跟其他小朋友說自己的爸媽會武功,有個小男孩不相信,說就你這樣還想有一對武林高手當父母?
他和那個男孩大吵一架,扭打在一起,直到老師來了才被分開。
回家以后,程勛航跟父母軟磨硬泡,好不容易才讓他們答應下次校慶時來學校表演節目,向那個男孩證明自己沒有吹牛。
可校慶那天,他站在校門口盼望了很久很久,看著其他同學的父母笑吟吟地牽著自己孩子的手往學校里走,卻終究沒能等到自己的父母,只得垂下腦袋,硬著頭皮去面對那個男孩的冷嘲熱諷。
也就沒能擺脫吹牛大王的稱號。
后來他才知道,父母受領導邀請臨時去市里表演了,手上有這么重要的活兒,當然就把一個小小的校慶忘記了。
那天他生氣極了,在大街上就哭了出來,他痛恨傳統武術,傳武既剝奪了他的自由,又剝奪了父母的陪伴。
這天是程勛航的生日,他站在校門口的保安亭里,目光深遠地望向車水馬龍的街道。
烏云密布,雷聲滾滾,暴雨傾盆而下,雨點打在保安亭的玻璃上,噼啪作響。
“小程啊,你爸媽還沒來接你嗎?”保安大叔打了個哈欠,問道。
程勛航沒有應答,只是繼續幽幽地望向窗外。
“唉,你別怪你爸媽,你爸媽是有本事的人,有本事的人都忙不過來的,不像大叔我,沒本事就只能看保安亭咯,你長大了就明白了......”
保安大叔絮絮叨叨地講了很久大道理,回過神來才發現程勛航根本沒聽見去,悻悻地撇了撇嘴,說:“你再這樣等下去也不是辦法,要不給你爸媽打個電話?”
程勛航終于有反應了,他走到座機前,拿起聽筒,手指一下一下地鍵入電話號碼。
長久的嘟嘟聲后,電話被接通了,媽媽的聲音從電話的另一頭傳來:“喂?”
“你們還來接我嗎?”程勛航的語氣充滿了嘲諷,他本不是這么不懂禮貌的孩子,可眼下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對不起寶貝!爸爸媽媽竟然忘記了!是我們不好!”媽媽的語氣中透著焦急,“你也知道,咱家武館馬上要去市里比賽了,正在給你師兄師姐們加訓,爸爸媽媽實在忙昏頭了......”
程勛航默默地聽著媽媽的解釋,時不時發出一聲冷哼,不怪他這么冷漠,實在是這樣的情況發生過太多次了,他都能猜到媽媽接下來要說什么。
電話那頭的媽媽似乎感受到了他的不滿,小心翼翼地說:“寶貝......你還在生氣嗎?媽媽現在就去接你好不好?你在學校等等媽媽。”
程勛航望著街上已經堵成一串長龍的轎車,冷冷地說:“不用了,有這時間還是去教你們的學生吧。”
他重重地掛斷電話,背上書包,決然地踏入雨中。
雨水很快就將他的頭發和身體淋濕了,背包里還裝著上課的教科書,沾了雨水就全毀了,但此刻的他正在氣頭上,根本顧不上這么多。
他踩在十厘米深的積水里,一步一步地往家里走去,惡狠狠地想著回到家后就把自己鎖在房間里,任憑那對天底下最失格的父母怎么懇求,怎么擔心他淋雨后會感冒,他都絕不理會。
這樣的父母,就是得氣一氣,這樣他們才會明白兒子是需要關愛的,而不是有事練功沒事放養!
這么想著,程勛航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很快,他就冒著雨走到了家中的武館門前,但他有些疑惑,明明在加訓,為什么武館里一點練功的聲音都沒有?
片刻后他明白了,冷笑一聲,加訓什么的果然是借口,他們根本就是忘記接自己回家了。
他掏出鑰匙插入門孔,用力扭轉開鎖,推開大門。
他脫下書包,剛要用力一甩,看到眼前的場景時卻愣住了,踏入門檻的那只腳也懸浮在空中,久久忘記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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