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習結束后，已經過去了一周。
這段時間是必修五班和六班的假期，學生們不用來上課，只需在各自的房間里休養。
趁著這個時間，林牧邈廢寢忘食地補習落下的醫學課程，同時不忘調理好自己的身體狀態。
一周后的今天，他的反噬終于完全消失，身體狀態恢復到了巔峰。
智能手表顯示，他的侵蝕度從“早期5%”升高到了“早期10%”，想來是這段時間頻繁使用“癥狀”，使侵蝕度有所提升。
他暗自估計了一下，自己的“全功率模式”的使用時間從原先的十秒，提升到了十二秒。
但是擊敗山崎的焚天破--他自己偷偷取的名字，雖然很帥，但是由于太中二沒敢告訴任何人--仍然只能使用一次。
吃過午飯后，林牧邈來到了山本稻夫的辦公室前，叩響了門扉。
門扉敞開，山本仍然穿著那身深褐色的和服，面容剛毅，氣勢凜然。
“你又來了？”山本微微皺眉。
“是的，山本老師，”林牧邈說，“很抱歉之前缺席了一周，自從演習回來后，我的身體一直欠佳，但現在已經調理好了，請您繼續訓練我吧。”
“我說了，我并不是在訓練你，是想讓你知難而退。”
“那么很顯然，您尚未成功。”林牧邈微微躬身。
山本沉默了很久，嘆了口氣，說：“你先進來吧。”
......
山本的房間不算很大，但幾乎集合了所有傳統東瀛人的特征，其中一項就是茶道。
林牧邈和山本跪坐在茶桌的兩側，山本用覺花一心流的方式點炭火、沖茶、煮茶，最后將一個盛了半碗清茶的茶碗遞給了林牧邈。
“東瀛的茶道素來程序繁瑣，這是為了磨煉飲茶者的人心，只有當復雜的規則不再使飲茶者厭煩時，才算是真正領悟了茶的真諦。”山本啜飲了一口清茶。
林牧邈有樣學樣，雙手端起茶杯，小口啜飲。
“很少有人和你一樣，主動來找我訓練，和我講講你的動機吧。”山本說。
“前不久，有兩位很關照我的長輩變成了疫化患者，”林牧邈低聲說，“他們曾經是那么溫柔的人，疫化后卻變得殘暴冷血，還讓我的朋友生命垂危。”
“為了救我的朋友，我不得不將他們的‘病原體’奪走，移植給我的朋友，可是這也讓我遭受了牢獄之災。”
“所幸急診院愿意給我一次機會，只要我能夠在半年內從醫學院里畢業，就不用回去坐牢，還可以成為一名疫化專科醫生。”
“山本老師，我想當醫生。”林牧邈不自覺地緊抓褲腿，“我的妹妹和兩位長輩都是被疾病奪走了生命，我想用我的力量，幫助更多的人免于病痛。”
“可是我的力量還不夠。”林牧邈說，“這次演習中，我見識到了馬克演習官神秘莫測的偷襲技術、山崎演習官高超的相撲功底，還有程會長精湛的刀術，我意識到自己的格斗技巧太差了。”
“我知道我或許天資不佳，即便如此我還是想懇求您，”林牧邈深深地鞠躬，“請您訓練我吧。”
山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緩緩地喝下一整杯茶，幽幽地說：“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現你們這種家伙啊……”
林牧邈一愣，沒有說話，繼續聆聽。
“好幾年前，有個叫詹鵬飛的家伙和你一樣，別人對我都是躲閃不及，他卻總是湊到我面前，要我和他對練。”
“不過他和你不一樣，他是個十足的蠢貨，剛開始的時候每次都直愣愣地向我沖來，像是沒學到教訓似的，急眼的時候甚至會用牙咬我的腳踝，還會在口袋里藏一把沙子忽然撒向你的眼睛，毫無禮儀武德可言。”
“老實說，剛開始我也并不看好他，也實在不勝其煩，有一次就下手重了點，希望他知難而退。”
“可沒想到他第二天又來了，鼻青臉腫，手臂上還纏著繃帶。”
“我愣住了，問他到底為什么要如此執著，他也愣住了，說不執著不就沒法畢業了么？”
“那時我才幡然醒悟，那家伙是個練武的好材料，雖然傻得跟白紙一樣，但就是這種執著的家伙，才能悉心鉆研武道，不會輕易退縮。”
“時至今日，他已經在烏肺分院擔任院長了，不過聽說仍舊是個笨蛋。”
山本又斟了一杯茶，緩緩喝下：
“像你們這樣百折不撓的人，要么傻得跟白紙一樣，要么內心執著于什么東西，原因五花八門，但這才是真正適合武道的人。”
“只不過我沒想到，今年會有兩塊好的‘劍胚’。”
林牧邈心里一動，兩塊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了，我會訓練你的。”山本說，“但我的訓練可是很嚴格的，遠比之前的對練還要困難。”
林牧邈眼前一亮：“是！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回去準備一下吧，然后跟我出去一趟。”
......
一小時后，林牧邈來到校門口，山本坐在一輛豐田的駕駛位上。
“上車吧。”
林牧邈鉆入了副駕位，豐田開進郊區一路上山，最終在一個武館前停下。
高聳灰白的圍墻、歇山式屋頂、古樸的紅木雙開門，門上有兩門扉上有一塊牌匾，上面龍飛鳳舞地寫著“天隆武館”四個大字......這是一座古色古香的中式武館。
“這里是......？”林牧邈疑惑地看向山本。
“這是我的一個老朋友開的武館，但現在幾乎沒人來了，”山本說,“里面有許多針對性很強的武術訓練器械，在現在的這個時代很難再找到一家這樣的武館了。”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嗎？傳授武藝就像鍛造一柄好刀，需要千錘百煉，如果不是一塊上等的鋼材，只會在鍛造的期間折斷。”
“但如果是一塊品質上佳的材料，則需要用最猛烈的火焰炙烤，用無數次的錘擊去鍛煉。”山本說，“而這里，就是最好的鍛刀房。”
“現任的院長里，有一半都曾在我手下訓練過，”山本說，“他們中的每一位我都曾帶來過這里，從這里走出去后，他們全都成功在我手下撐過了一分鐘。”
“希望訓練完后，你也能做到。”
“是！”林牧邈認真地說。
“好，進去吧。”
兩人踏上青石階梯，站定在紅木雙開門前，山本拉起銅獅門環，輕輕叩擊。
等待了十幾秒，雙開門從內推開，一個穿著白色練功房，戴著口罩、頭發斑駁的男人站在門口。
“咳咳，山本，這是你新帶來的‘刀胚’？”男人聲音沙啞，說話時咳嗽連連，但面目慈祥。
“是，”山本的眼神中掠過一絲擔憂，“錢君，你的肺結核還沒有好轉嗎？”
“咳咳，都好長時間了，怕是治不好咯。”
林牧邈神色一變，緊緊盯著這位姓錢的男人。
“不用緊張，錢君不是潛伏期疫化患者，我帶他去醫學院里檢查過。”山本看穿了林牧邈的心思，淡淡地說。
林牧邈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頰，說：“如果只是普通的肺結核的話，治療起來應該不費勁才對啊。”
“哈哈，我這個是耐藥性肺結核，治療起來特別麻煩，光治療費用就是普通肺結核的上百倍嘞！”錢先生云淡風輕地笑了笑。
林牧邈一怔，隨即神色黯然。
世界上除了疫化病，還有許多棘手的疾病，每一種都會給患者帶來巨大的折磨，慢慢侵蝕他們的生命，如墜深淵般絕望。
林牧邈心里一陣酸楚，沒來由地想起《我不是藥神》里說過的一句話：他們只是想活著，他們有什么錯？
“對不起錢先生。”林牧邈認真地道歉。
“別擔心，我最近托朋友帶了一個偏方給我，據說很有效，號稱包治百病呢！”錢先生打趣道。
“我很喜歡你們尼多斯醫學院的學生，都是未來的棟梁，”錢先生笑了笑，“我的兒子也曾是醫學院的學生，現在已經畢業了，說起來還是你的師兄呢。”
“原來是師兄的父親，”林牧邈微微一笑，“接下來的幾天，就請您多多指教了。”
“客氣了，快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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