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10000人以上的疫潮只是理論上存在的東西。”威爾的神情嚴峻，“那是所有人都不會想看到的災難。”
“這......”林牧邈怔怔地望著威爾。
每一名疫化患者的誕生，都代表著一個家庭的破碎，是不折不扣的災難。
2000名疫化患者，這會帶給多少人災難？會給多少家庭帶來不可磨滅的痛苦？
林牧邈記得，在《普通疫化病》這一門課曾提起，疫化病被歸類為甲類甲管，但實際上，它是人類有史以來遭遇過的最嚴峻的疾病。
其中一項原因，就是它的致死率達到了驚人的300%，不僅患者本身無法幸存，還會波及到普通人的性命。
2000名患者，按照比例來說，那場很可能疫潮造成了超過6000人的傷亡......
“疫潮......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可怕的東西存在？”林牧邈喃喃地說。
“經過艾莎博士的研究發現，當多名潛伏期患者聚集在一起時，它們的潛伏期很大概率會大幅度縮短，并在同一時刻集體發病。”威爾說：
“原本疫化病的傳染率并不算高，可當多名潛伏期疫化患者聚集在一起時，傳染率就會顯著提高，其中的原理尚不明確。”
林牧邈深深地嘆了口氣，垂下腦袋，雙手不自覺地抓緊被褥。
他加入急診院，是為了找到治愈疫化病的方法，挽救更多和李爺爺趙奶奶一樣的病人。
他本以為，自己已經見識到了疫化病最殘酷的一面，可現實的無情仍然超乎他的想象。
威爾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說：“別太沮喪了，疫化病越嚴重，我們的工作就越重要，你們已經完成了演習，日后有你們的幫助，疫化病總有一天會被清除的。”
“嗯。”林牧邈輕聲應了一聲。
“好了，都說跑題了，”威爾清了清嗓子，繼續說，“我來這里還有第二個目的，那就是決定‘病原體基因萃液’的獲得者。”
聽到這，在場所有人齊齊將目光投向了林牧邈和程勛航。
他們分別擊敗了兩名演習官，是當之無愧的mvp，獎勵理所應當屬于他們。
可是基因萃液只有一瓶，他們的戰績卻不相上下。
論貢獻，參與了整場演習的林牧邈，肯定比最后才趕到現場的程勛航要大。
可是如果沒有程勛航，在最后關頭，演習極大可能以失敗告終，從這個角度來看，程勛航起到了最至關重要的作用。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么。”威爾嘆了口氣，“老實說，我也正在苦惱這瓶基因萃液要給誰。”
“給林牧邈吧。”沉默許久的程勛航忽然輕聲地說。
林牧邈有些意外地看向程勛航，他是那么一個對力量執著的人，此刻面對能大幅提升力量的獎勵，他難道不該極力爭取才對么？
“這個獎勵是給最優秀的預備醫師的，”程勛航輕聲說，“我......不是一名好醫生。”
帳篷內，氣氛變得沉寂壓抑，他說這話時沒有太多表情，只是眼神微微黯淡了下去，就像是想起了什么悲痛欲絕的往事。
林牧邈默默地盯著程勛航，他的臉上戴著醫用口罩，手上戴著白色手套，端著盛有醫療器械的鐵盤。
很顯然，剛剛的幾小時內，他一直輾轉于各個帳篷間幫忙，如果這樣勤奮的預備醫師都不是好醫生，又有誰敢在他面前夸贊自己的醫德？
“對不起，其他帳篷還有事情要忙，我先告辭了。”程勛航輕聲說完，微微欠身，然后走出了帳篷。
樸秀雅嘆了口氣，也跟隨他走了出去。
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威爾感到一絲無奈，但他對這樣的發展并不感到意外。
這一屆學生剛入學不久的時候，程勛航就成為了名人。
他找到了當時的學生會長，問那人是不是學院最強的學員，得到肯定過后，就邀請那人進行一場切磋。
經過一場激烈的切磋后，程勛航以微弱的優勢取得了勝利。
就在眾人以為他要夸耀自己實力，并高調地奪走學生會長的席位的時候，他低調地什么也沒說，就好像打敗了學生會長的人不是他一樣。
直到有一天，大家驚訝地發現，程勛航的身上總有不明原因的淤青，以為是遭到了暴力。
結果問詢后大家才得知，他每晚都獨自去訓練場訓練，所以才總把自己搞傷。
校方對此事高度重視，立馬給程勛航安排了心理咨詢，因為這樣高強度的訓練顯然是不正常的，校方擔心他有心理問題。
然而心理咨詢過程中，無論咨詢師怎么問他，他都表示自己很好，不存在心理問題。
直到咨詢師問到“你來到醫學院的目的是什么”，程勛航才沉默了很久，用非常小聲的聲音說：
“為了......殺死一個人。”
也正是因為知道這件事，程勛航表示自己不是好醫生的時候，威爾才不感到意外。
醫生是救死扶傷的職業，如果是為了殺一個人才想當醫生，即使他挽救了無數人的性命，又怎能被稱為好醫生呢？
“既然程勛航放棄了，基因萃液就歸屬于林牧邈了。”威爾繞到林牧邈的窗前，查看吊瓶，“點滴正好打完了，事不宜遲，現在和我去取血樣吧。”
“取血樣？”林牧邈一愣。
“沒錯，”威爾說，“制作基因萃液需要用使用者的基因樣本，以此避免排異反應的發生。”
“原來如此，”林牧邈起身下床，“那現在就去吧。”
“我也要去！”許禾興奮地說。
“那大家一起去看看吧。”葉淺蕓說。
“啊，我就先不去了，”倪可韻說，“我留在這里照顧阿爾德里奇和薇薇吧。”
眾人離去后，倪可韻輕輕走到阿爾德里奇床邊，坐在床腳邊緣。
“你其實一直沒睡著，對吧？”倪可韻輕聲說。
阿爾德里奇仍然背對著她，沒有說一句話。
“你那么驕傲，覺得自己是天下第一，現在看見林牧邈又拉開了和自己的差距，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倪可韻又說。
"沒什么不好受的，對方更強就把自己變得更強，足夠強以后就碾壓回去，我一直都是這樣過來的。"
“真是笨蛋。”倪可韻輕聲說。
“想要變強，有什么不對的么？”
“我指的不是這個。”倪可韻輕輕搖頭，“你是笨蛋，是因為你像一只惡犬一樣喜歡嚷嚷，好像要把所有人都從自己身邊趕走，但其實你并不討厭任何人，對么？”
“不討厭任何人？你在開玩笑么？我討厭世界上所有軟弱無能的人。”阿爾德里奇冷冷地說，“你覺得自己很了解我么？”
“我當然不了解你啦，你就像一本渾身是刺的書，拼了命也不讓別人翻開，翻開了也晦澀難懂，這樣一本書，想必也沒什么人想要翻開吧？”倪可韻輕聲說，“但我會翻開的，直到讀完你這本書，把你徹徹底底地讀懂，到那時候就輪到你翻開我這本書啦。”
阿爾德里奇沉默了許久，才用很低的聲音緩緩地說：“你是在可憐我么？”
倪可韻抿了抿嘴，緩緩地躺在病床上，從后面輕輕抱住了他，輕聲說：
“我是在關心你，就像你當初對我做的那樣。”
“蠢女人。”阿爾德里奇低聲喃喃，卻并不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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