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邈淡淡地看向楊故昇，并不打算反抗。
當他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承受一切結果的心理準備。
一個身穿白色制服的男人走過來，將一副鐵質手銬遞給楊故昇。
楊故昇搖了搖頭，走到林牧邈面前，輕輕抓住了他的兩只手腕。
他的手心處開始生成骨質圓環，而后是骨質鎖鏈，將兩個圓環緊緊連接在了一起。
林牧邈看著手腕上的骨質手銬，無奈地問：“您是怕我燒斷普通手銬逃走嗎？”
“對不起，你的表現過于異常，我不得不采取特殊措施。”楊故昇說。
林牧邈苦笑一聲，其實他已經沒有能力再使用“癥狀”了，而且他本來就沒有逃跑的打算，楊故昇的防范措施屬實是多此一舉了。
但楊故昇的這個舉動也說明，他有信心自己燒不斷他造出的骨質手銬，這也側面證明了他實力的強悍。
“走吧，先去我的坐診室，我需要給你做個全面檢查。”
楊故昇轉頭向病房外走去。
“對犯人都那么體貼嗎？”林牧邈的聲音滿是自嘲。
楊故昇的腳步頓了頓，沒有回頭：“我們首先是醫生。”
說完，他徑直走向坐診室，林牧邈最后回頭看了一眼葉淺蕓，也跟了上去。
楊故昇給林牧邈做完基礎生命體征檢查后，又做了血常規和胸部ct，最終得出結論。
他除了低燒外，沒有其他異常。
“檢查結束，你的身體一切正常。由于你擁有‘癥狀’，我們需要暫時將你拘留，等候特殊法庭的傳喚。”
“在此之前，我可以去見一下父母嗎？”林牧邈問。
“可以，我們會和你一起去的。”楊故昇點頭說。
事情處理完后，時間已經來到早上七點半，楊故昇，苗曦，威爾，還有林牧邈乘車駛往天河花園。
才過了一天，他就再次夜不歸宿，爸媽肯定很擔心，這讓他很是愧疚，更別說自己還成了犯罪分子。
但這是無可奈何之舉，因為林牧邈知道，無論他用什么理由，爸媽都絕不會同意他直面疫化患者。
哪怕用其他理由搪塞過去，他們也不可能讓大病初愈的自己在外待一整宿。
平穩行駛的車里氣氛壓抑，從頭到尾沒有人說話，車廂里只能聽見空調運作的“呼呼”聲，仿佛幽幽的嘆息聲。
十五分鐘后，眾人抵達目的地。
林牧邈深吸一口氣，在三人的簇擁下走進自家所在的單元樓，上樓來到家門口。
他抬起被銬住的雙手，輕叩了兩下房門。
不到十秒鐘，門扉就迅速敞開。
“小邈，你去哪了？爸爸媽媽都快擔心死了！”楊惠心急如焚地說道。
“對不起，媽。”林牧邈低頭輕聲道歉。
“唉，沒事就好，快進來吧。”林建城站在后面說道。
這時，楊惠注意到了林牧邈手腕上造型奇特的手銬。
她用眼睛掃了掃站在林牧邈身后的三位醫生，心中的疑惑越滾越大。
為什么送兒子回來要這么多人？這奇怪的手銬是怎么回事？
“楊醫生，請問你們這是......？”楊惠問道。
“兒子，你的手為什么被拷住了？”林建城皺起眉頭，自己的兒子被限制自由讓他很不高興。
楊故昇神情肅然地說：
“林先生，楊女士，我們來這里是想告訴你們，林牧邈同學有涉嫌違法的行為，我們需要暫時將他扣留，等待庭審。”
“你說什么？”林建城激動地高喊道，“我兒子昨天才回家，上哪犯罪去？”
“林先生，您先別激動，”楊故昇耐心地說，“昨天凌晨，林牧邈同學在荷花山公園廣場治愈了剩下的那名疫化患者，并取走了她的‘病原體’。”
“為了治愈葉淺蕓同學，林牧邈同學擅自將‘病原體’移植給了她。”
“這一系列行為已經嚴重涉嫌違反了《疫化防治特別國際法案》第三章第六條的‘故意擴散疫化罪’，按照規定，我們必須帶他走。”
楊惠雙眼無神，腿一軟跌坐在沙發上；林建城目光如炬，直視著楊故昇的眼睛。
“楊醫生我問你，我兒子有沒有治好葉淺蕓？”
“有。”
“那他治愈疫化患者的時候，有沒有害死無辜的人？”
“沒有。”
“你們有沒有其他辦法治愈葉淺蕓？”
“沒有。”
林建城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咆哮著質問楊故昇：
“既然如此，你們憑什么抓走他？只因為他救活了你們救不了的人嗎？你們還配自稱為醫生嗎？”
“對不起林先生，我知道您很難接受這件事，但很多情況您并不知曉。”
楊故昇接著說：
“生命垂危的患者，如果移植了患有相同疾病的疫化患者的病原體，將會有兩種可能的結果。”
“疫化，或者獲得‘癥狀’重獲生機。所幸葉淺蕓同學的情況屬于后者，但無論如何，這種行為是被嚴令禁止的。”
聽到這，林牧邈的瞳孔猛地一震，心里泛起劇烈的后怕。
如果因為他的魯莽，導致葉淺蕓必須承受和李爺爺趙奶奶一樣生不如死的折磨，那他該會多么懊悔，更是無顏面對她的父母。
可是面對生命只剩下一周的葉淺蕓，他又有什么辦法呢......
“但是我兒子怎么知道會引發這么嚴重的后果？而且就結果而言，所有人不都還好好的嗎？”林建城仍在據理力爭。
楊故昇搖搖頭道：“在他實施移植之前，我就已經告訴過他這是違法的了，但他仍一意孤行，我只能依法辦事。”
林建城的嘴唇止不住地顫抖，一行渾濁的淚水從眼眸中流下。
“他......他只是想救自己的朋友，他究竟有什么錯！你們醫生的職責不就是救人嗎！你告訴我救人到底有什么錯！”
他死死抓著楊故昇的肩膀搖晃，不停地哭喊。
楊故昇沉默不語，苗曦幽幽地嘆了口氣，威爾默默牽起了她的手。
醫生們只是站在原地，任由林建城一遍又一遍地質問他們，不辯解也不反駁。
“我......我求求你們，不要抓走我的兒子......”楊惠的聲音幾乎被自己的哭聲淹沒。
“媽......”
看著母親聲淚俱下地為自己求情，林牧邈只覺得心里酸楚不已。
過了很久，林建城抓著楊故昇的手松弛下來，無力地垂在身體兩側。
“林先生，其實我非常能理解您的心情。”楊故昇輕聲說，“普通律師無法出庭為林牧邈同學辯護，我會盡力為他申請最好的特殊律師的。”
林建城和楊惠用復雜的眼神看著他，半晌不說話。
“時間差不多了，等到了開庭時間，我會來通知您二老的。”
楊故昇說完便輕輕轉身離去。
“爸，媽，我走了。”林牧邈輕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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