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林牧邈覺得這個世界太荒唐了。
怪物的嘶吼聲變得朦朧，像是被蒙在罩子里一樣，原本催人嘔吐的腥臭味此刻也變得無所謂。
身體的燥熱已經到達極限，可是林牧邈的心卻冷如寒霜，冷得他止不住地顫抖。
他直直地看著倒下的葉淺蕓，腦子里一片空白，全然不顧怪物仍在向他靠近。
“不......不要......”林牧邈的聲音如同被人扼住喉嚨一般沙啞。
葉淺蕓側躺在墻角，林牧邈看不清她的臉，只看見地上的血液越積越多，從一滴到一灘，像雪人融化一樣，昭示著她生命的流逝。
其實來醫院的路上，林牧邈就已經在心里暗暗決定，即使身體不好也要好好復習，不管怎么樣都要參加高考。
如果葉淺蕓知道了的話，應該會每天拉著他到教室里復習吧。
她喜歡在黑板上做題，因為她覺得，寫完滿滿一黑板比寫滿一張草稿紙更有成就感，看起來更加氣派！
每寫滿一次，葉淺蕓都要站得遠遠的，細細觀摩好久，就好像在欣賞梵高的《星空》，好半天才舍不得地擦掉。
剛開始，林牧邈總會嘲笑她，一塊寫了字的黑板都寶貝成這樣。
這種時候葉淺蕓一定會狠狠白他一眼，然后繼續樂此不疲地欣賞努力成果。
后來，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林牧邈也被帶著喜歡在黑板上做題了。
每天放學后，兩人就這樣你一半我一半地伏在黑板上，整間教室回響起粉筆與黑板摩擦的唰唰聲。
林牧邈做題時喜歡寫得很長才換行，葉淺蕓則喜歡寫一點就換，所以她老吐槽林牧邈侵犯她的地盤。
“林牧邈！你下半黑板的空間是要留著過年用么？”
“小邈，你媽媽做的面條好好吃啊，你能不能也學學然后教我？”
“小邈，幫我去小賣部帶瓶喝的，哎呀和你一樣的就行。”
“小邈，老師讓我幫他批卷子，你幫我批一半吧，嘻嘻！”
“林牧邈，我喜歡你。”
淚水從林牧邈的眼眶中不斷滑落滴在地上。
他緊咬牙關，怒目圓睜地瞪向那頭怪物，指甲用力摳著地面，最終緊攥成拳，喉嚨里發出低沉嘶啞的聲音。
身體的燥熱已經達到巔峰，每個毛孔都仿佛要噴出火，連眼睛都燒得通紅，但是他仍死死盯著怪物。
怪物走到他前方一米，高舉右爪，暗紅粗壯的手臂上肌肉虬結，黑蛇般的血管瘋狂扭動，毫無疑問可以將面前的林牧邈拍成肉泥。
它的豎瞳猛地一縮，巨大的爪子隕石般轟然墜下！
“啊！！！”
隨著一聲怒吼，滾燙的氣浪從林牧邈的身體中浩蕩迸發！如火山噴發一般猛烈！
這股氣浪震得怪物連連后退，最后竟是跳開到數米外，警惕地俯身凝望林牧邈。
林牧邈緩緩從地上站起，眼淚仍然不斷涌出，但沒等滴落就被蒸發成蒸汽，翻滾著上升消散。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全身上下如烈日一般通紅，但頭發是雪白的，隨著氣浪在空中徐徐飄蕩。
心臟強勁有力地跳動著，如戰鼓般高亢！
喉嚨的刺痛感，頭腦的昏漲感，一切不適在這一刻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源源不斷的力量！
在林牧邈的視線里，周遭的環境都因為他身上散發的熱浪而顯得扭曲，他知道自己在散發熱量，但是卻完全感受不到難受。
他握了握右拳，心念一轉，金色的熊熊火焰陡然升起，但他只感覺到了一點溫熱。
或許此刻的林牧邈也變成怪物了吧，他不清楚，但他毫不在乎，眼下的他腦子里只有一件事。
林牧邈微微側身，沉眼皺眉，死死盯著眼前的怪物。
片刻后，他開始向怪物緩步行走。
他的步子越邁越大，腳步越來越快，最后變成飛速奔跑！
離怪物還有五米時，他猛一蹬地，高高躍起于空中，全身上下如弓一般向后舒展蓄力。
怪物如雷般咆哮，聚爪成拳，向空中的林牧邈猛轟過去！
林牧邈的右拳燃起金色烈焰，使盡渾身力氣正面暴擊！
兩只拳頭帶著同樣可怕的力量，以最剛猛直接的方式對沖在一起！
劇烈的沖擊波以一人一怪為中心爆炸開來，后廳的玻璃門被震成了碎片，四周的墻壁從下至上有數道龜裂在不斷攀升。
僵持了幾秒后，林牧邈將拳頭捏得更緊，不斷加力，手臂上青筋暴起，竟是慢慢占據了上風。
隨著一聲怒吼，他將拳頭用力向前一揮，一道半徑兩米的火柱噴涌而出，直接吞沒了怪物的半個身子！
怪物哀嚎一聲，連連后退，倒在地上不斷地翻滾，這才堪堪將火焰熄滅。
剛剛與林牧邈對攻的手臂直接被燒成了灰燼，傷口處隱隱冒著白煙，散發出燒焦的氣味。
怪物緩慢爬起身，整個身子都在抖動，焦黑的傷口處開始滋生肉芽，蠕動著糾纏在一起，最終長成了一條新的手臂。
正當林牧邈準備繼續進攻時，那怪物卻向后退了幾步，轉身沖出了被震碎的玻璃門，沒入夜色之中。
林牧邈沒有追擊，而是將眼神投到另一只怪物身上。
這只怪物與剛剛那只長得極其相似，但整體更大一圈，壓迫感也更強。
見自己的同類倉皇逃跑，怪物將手上的象棋扔到一旁，全身弓起蓄勢待發。
一人一怪相隔十米，遙遙對峙，原本爆炸聲四起的戰場此時卻寂靜無聲。
晚風吹拂，卷起一陣塵埃，戰場上的兩人如巖石般巋然不動，陷入長久的死寂中。
這時一片混凝土碎片從墻體上剝落，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剎那間，兩人同時聞聲而動向對方沖去！
距離拉近到一米時，怪物側揮出右爪，攻向林牧邈的頭顱。
然而林牧邈的反應已經今非昔比，他快速彎腰沉膝，鋒利的爪子只削斷了幾根白色發絲。
緊接著，林牧邈扭跨轟出右拳，重重地打在了怪物的腹部，打得它嚎叫連連。
但是這只怪物的防御力比剛剛那只強上不少，這一擊雖然在它的腹部留下了一道凹陷的拳印，但并未讓其喪失戰斗力。
下一秒，怪物將雙爪舉到空中緊握成錘，對準林牧邈的頭部重重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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