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紅樓之庶子無雙 > 第101章 賈赦之疑
  無論在何等艱難的環境里,都能掙扎出一條活路來,身在泥潭里仰望星辰的時候,還能保持一顆赤子之心。

  見過最險惡的人心,受過最惡毒的鞭打,心中還有愛,能夠體會到恩情,并予以反饋,于一個久經風霜的成年人來說,都太難得。

  而賈琮,出生在泥潭之中,在毒蛇遍布的淤泥深井中長大,卻依然能夠感知世間的美好,實在是令熊弼臣既心疼又感慨。

  賈琮心中對熊弼臣的孺慕之情,在場的,是個人都能感受得到,也令人感動不已。

  文人于名,有著來自骨子里的追求,能夠得賈琮這樣一個神童為徒,對熊弼臣來說,是老來后的一大樂事。

  君子有三樂,父母俱存,兄弟無故,一樂也;仰不愧于天,府不怍于地,二樂也。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樂也。

  熊弼臣在江南的時候便聽到了賈琮的才名,看到那一首《憫農》之后,感念這孩子的善良,待見他一手字,越發喜愛,待親眼見其人,便立定了要收其為徒,并庇佑成長的決心。

  兩宮爭斗,大順內憂。

  而外患,東北面遼東烽煙起,西南屬國東吁王朝在萬慶年間便脫離了大順獨立,并一再擴張,東南的倭寇一再叩邊,以至于片板不得出海,漠西蒙古的準噶爾汗國不斷兼并周圍的蒙古部落,連土爾扈特部族都因為準噶爾汗國的強盛,而被逼遠走。

  可惜,這些內憂外患,他們這些在野之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宮中卻依然熟視無睹。

  熊弼臣雖久不在朝堂,但學生故舊遍布朝野,一些機密之事,便是他不想知道,也依然能夠到他的跟前。

  賈琮這種,生于憂患,卻能靠自己的能力崛起,執著于初心之人,在熊弼臣看來,實在難得。

  若悉心培養,將來或能力挽狂瀾,未為可知。

  “快快起來!”熊弼臣年紀大了,本是人老無情之人,此時卻被賈琮一顆癡心感動,眼中閃爍著淚花。

  熊弼臣來賈家,收徒一事,并不在原定的計劃之中,忠順王也很是驚詫,在一旁道,“看來,本王有幸喝一杯收徒酒了!”

  自古只有謝師宴的說法,哪有什么收徒酒?

  熊弼臣笑道,“王爺說笑了,這一次,老夫只身來京,倉促之間不得準備,怕是要讓王爺失望了!”

  他收個徒,世人皆知是必然,但轟轟烈烈就沒必要了。

  忠順王卻道,“那老先生也是太小氣了一些,以您如今的年歲,賈琮這個徒兒怕是要做關門弟子了,難不成,一杯薄酒,老先生還不肯請?”

  擺明了態度,一定要蹭一杯酒喝的意思。

  熊弼臣能夠收賈琮為徒,對賈政來說,真是祖墳冒青煙的事,他恨不得大擺三天流水席,來慶祝此事。

  在一旁聽得這話,賈政忙道,“別的不說,這拜師宴還是要有的,蔭生想擇吉日,在家里擺上幾桌席面,屆時請王爺和老先生賞臉。”

  忠順王不答,他敲熊弼臣的酒喝是一回事,并不是人人都有資格請他喝一杯酒。

  熊弼臣擺擺手,扶著賈琮往外走,道,“自古師徒如父子,老夫收這孩子為徒,難不成是為了敲一頓席面?簡直是惹人笑話!”

  “是蔭生一時欣喜若狂,想差了去!”賈政無論如何都為賈琮高興,便是此時熊弼臣指著他的鼻子罵一番,他也會唾面自干,并沾沾自喜。

  能夠得熊弼臣教誨,傳出去,于賈政來說也是揚名之事啊!

  他乃讀書追求上進之人,無奈,不曾遇名師,天賦也有限,一生并無所成,便越發對這些大儒生了崇敬仰慕之心,今日終于有了親近機會,恨不得熊弼臣多罵他兩句,他也是得大儒指點了。

  賈琮將熊弼臣扶上了車,熊弼臣撩開車簾子,告訴賈琮自己的住處,“在東華門前的高頭街上,你得了空就過去,我有話說!”

  “是,學生明日一早就過去!”

  熊弼臣點點頭,松開了簾子,馬車緩緩地移動,忠順王如來的時候一般,隨在馬車邊上,出了寧榮街。

  賈琮站在原地,眺目相送,見馬車已經不見了蹤影,方才收回目光,他才轉身,賈赦便手里不知何時握住了一根馬鞭,朝他猛地一鞭子抽過來,“畜生,今日誰讓你參加簡拔的?”

  賈琮正欲躲,但見周圍聚集了不少人,他怕這一躲,得一個不孝的名聲,忙身子一蜷縮,那一鞭子便抽在了他的后背上,穿了不少衣服,再加上賈赦身子虛,倒也沒有多疼。

  賈政忙撲了過來,抱住了賈赦的手,“大兄,你還要鬧甚?今日鬧得還不夠嗎?王命難為,又不是琮兒自己非要參與的。”

  再這話要是傳出去了,忠順王會如何想?

  “我就是看這孽畜不順眼,賈赦揮動鞭子,再次朝賈琮揮過來,賈琮站著不動,只轉身,依舊用后背硬挺挺地受了,賈政抓住了鞭尾,“大兄,你果真要給家里招禍事嗎?”

  他氣得臉色發紫,眼前一黑,朝賈赦倒過去,倒是把賈赦唬得一跳,顧不上賈琮,命人將賈政抬進去。

  榮慶堂里,老太太聽說寶玉交了白卷,并不覺得自己的寶貝孫子無能,反而將一干沒有交白卷的孫子怨恨上了,“這又不是考狀元,怎地還要寫文章起來了?那些個東西,知道點子什么道理,就這么能耐上了,我倒要看看,他們能寫出什么好的來!”

  老太太發了怒,榮慶堂里鴉雀不聞,及至寶玉捂著一張臉,哭哭啼啼地進來,門口的丫鬟一聲驚呼“寶二爺的臉”,整個榮慶堂炸開了鍋。

  賈母和王夫人一面吩咐人去請太醫,一面看寶玉的臉上,凸起的一條印痕,哭得不能自已,“這是怎么回事啊?究竟是哪個黑心肝的干的?”

  老太太一面要拿家伙什出去,“寶玉要是有個什么不妥,我要和你們拼命,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誰下這樣的狠手!”

  寶玉哭著拉賈母,“是我自己!”

  老太太“啊”了一聲,“我的兒,你怎生把自己弄成這樣?你老子呢?不是在一邊上看著嗎?”

  “要比射箭,我又從來沒有射過,那忠順王就跟鐘馗一樣,先前就唬得我一跳,他在旁邊我就害怕,一不小心把自己彈到了。”

  寶玉捂著臉哎呦地叫喚,王熙鳳忙讓人拿了敗毒丸來,讓人用酒碾開,命人敷在寶玉的臉上。

  老太太讓人扶著寶玉在炕上躺下,自己守在一邊,兒啊,肉啊,地哭,王夫人自是心疼不已,熙鳳仔細地檢查了寶玉的臉,“幸好沒有傷著眼睛,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不一會兒,丫鬟過來同步匯報那邊的情況,說是“琮三爺得了頭魁,忠順王爺送了他一張弓,本來王爺和熊老先生只把琮三爺報進宮里,大老爺說環三爺也不差……”

  王夫人一聽就很不舒服了,為爭一個承爵的人選,自己的兒子不但沒掙上,還被傷成這樣,賈琮和賈環一個庶子,倒是得了這樣的機緣。

  “夠了,還說這些做什么?”老太太已經氣得連氣度都顧不上了,若不是看到寶玉如此,需要積德,怕是要發作那丫鬟。

  寶玉敷藥后,稍微好了一點,便朝黛玉等人看去,見姊妹們都在擔憂他,他便覺得臉上的傷都不疼了,朝黛玉伸出手來,“林妹妹,你坐過來些,陪我說說話兒。”

  老太太見寶玉還有精神顧這些,放下心來,忙起身道,“好玉兒,你來陪陪你哥哥,陪他玩兒,說說話,他就不疼了。”

  黛玉只好過來,也不往炕上坐,只讓人搬了一把小杌子,寶玉卻不肯,非要黛玉坐在炕上,自己還往一邊挪了挪。

  王夫人笑著道,“大姑娘原是個守禮的,只你們姊妹一塊兒,平日里也親厚,這時候,他想讓你陪陪他,你就橋瞧在老太太和我的份上吧!”

  熙鳳忙扯起黛玉,往那炕上一放,“你們兩個成日里一會兒吵嘴,一會兒又好得跟什么似的,有你,他連藥都不必用了,你偏生當我們的面這么見外呢?”

  寶玉聽著這話,特別受用,只笑看著黛玉,見黛玉兩頰上飛上了兩朵云霞,瞧著越發歡喜,拉了黛玉的手,“妹妹,看到你我就不疼了!”

  黛玉著實是害羞了,忙縮回手,嗔道,“胡說什么呢?要不疼,才哭成那樣兒?”

  她別過臉去,聽到外頭又是一陣嘈雜聲,有婆子飛快地跑來,嚷嚷道,“快,報老太太太太去,老爺暈倒了!”

  這婆子聲音又大,里頭的人早就聽到了,熙鳳都來不及打趣寶玉和黛玉二人,三步并做兩步上前,在窗前喊道,“怎么回事?快說清楚!”

  “大老爺要打琮三爺,二老爺氣得暈倒了!”

  “又是這個孽障!”老太太怒氣沖沖,一邊往外走,一邊道,“這孽畜不死,這家里一刻都不得安寧,該死的混賬老婆,當初怎么不跟著他老子娘一起死了算了!”

  王夫人又是一番落淚,吩咐丫鬟們照顧好寶玉,自己跟了老太太回到正房東邊的三間小耳房里,賈政已經躺在炕上了,一個大夫在旁邊為他診脈,賈赦守在一邊。

  老太太領著媳婦婆子們一起進來,因是一家子骨肉,賈赦便也沒有回避,待診脈過后,大夫道,“肝腎陰虛,急怒攻心,用一副安宮牛黃丸,調心靜養,倒也無礙!“

  賈母等人放下心來。

  王夫人哭道,“老爺上了年紀的人了,也要多保重一些,什么事惹得老爺著急成這樣,不知道保養,若有個三長兩短,叫我和寶玉能靠誰去?“

  老太太一聽這話,倒是被提醒了,“我倒是聽說,又是為了賈琮那個孽障,為了這樣一個人,把自己的身體都不顧了?”

  “那孽障就該死!之前就說,珍兒是因了他沒了的!”賈赦怒道。

  “你養的好東西,把個家里折騰得里里外外不得安寧!”賈母責怪道,“要不是他,我的寶玉今日能成這樣?”

  賈政見賈赦還在要對賈琮打殺,心里氣悶不已,這些事與琮兒什么關系?

  只他若是當著賈母把一些話說出來,傷了兄弟情分事小,惹得老太太不快,傷了身體事大。

  “是兒子不孝,讓母親擔憂了!”

  賈母也看出了賈政心中有話,只是礙于這么多人的面而不好說,便隨意問了幾句簡拔之事,心中雖然對選了賈琮和賈環不快,卻也知到了這一步,于事無補,便道,“既然二老爺沒事,你們也不必守著了,讓他靜養兩天吧!”

  待屋里只剩下三人,賈政和賈母還有王夫人,他才吐苦水一樣道,“如今,琮兒已非從前可比了,既然已經有了官身,又在外頭掙下了那么大的名聲,何苦還一天到晚喊打喊殺呢?”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在耳后根脖子上,一條血痕露出來,正是賈赦那一掃帚給揮的,將這前后的事說與老太太聽后道,“如今朝中,雖說有太上皇,但這江山遲遲早早要交給皇上的,忠順王于皇上又有從龍之功,又是太上皇的兒子,咱們這樣的人家,若是安安分分,自是不會有事,可若是主動去招惹,豈不是自取滅亡?”

  這番道理,老太太不是不懂,只是想到,賈琮是這府里的變數,竟然超出了她的掌控,便無論如何都想不開。

  “那是你大兄的兒子,他如何教兒子,你管不著,連我也管不著。你有那精力,不如多想想寶玉,今日他怎地就傷成了那樣?”

  不說還好,一說,賈政想到寶玉射箭,能把自己弄傷,就氣不打一處來,待要罵兩句,又怕賈母聽了不高興,索性不吭聲。

  賈母待要嚴厲地說賈政幾句,說他對自己的兒子不上心,但看賈政自己都這樣了,怕再把他急出個三長兩短來,也就把要說的話咽了下去。

  王夫人要送賈母回去,賈母將她留下,“好生照顧你老爺!”

  兒子的臉上還傷著,丈夫又躺下了,王夫人這心里如油煎一樣,特別是東邊的爵位,到手的都飛了,她如老太太一樣,不說自己的兒子沒本事,心里頭怨恨起賈琮來。

  聽到趙姨娘來,王夫人就跟抓住了什么把柄一樣,將趙姨娘指使得團團轉,一會兒端茶,一會兒倒水,又吩咐道,“家里這幾日這么不安生,讓環兒抄個《金剛咒》唪誦唪誦。”

  趙姨娘聽說賈環的名字被報到宮里去了,樂得已經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賈政還躺在炕上,她已眉梢眼角都是喜,笑道,“太太說了,一會兒就讓他抄。”

  王夫人看她那輕狂樣兒,實在是添堵,“你去那邊,看著他抄去,老爺跟前就不用你服侍了!”

  趙姨娘便將兒子的耳朵扯了來,去了東廊三間小正房內,賈環拿腔作勢地抄寫,一會兒叫彩霞倒茶,一會兒又命玉釧兒磨墨,一會兒又讓金釧兒給他剝一個橘子。

  王夫人屋里這些丫鬟,沒有一個喜歡他,都不搭理,只有彩霞與他還合得來,倒了一盅茶與他,悄悄道,“你安分些罷,何苦討這個厭那個厭的。”

  賈環哼了一聲,“你也別瞧不起我,背著我和寶玉好,過幾天等我承了東府那邊的爵,瞧我還看不看你一眼?”

  “沒良心的,還沒上天呢!”彩霞咬著嘴唇,向賈環頭上戳了一指頭。

  賈赦進了油漆大門,便大聲道,“賈琮呢?拿大棍!拿索子捆上!把人給我拿來,立刻打死!”

  賈赦算是看到了,他與賈琮,不是父死就是子亡,與其看賈琮飛上了天,將來對他不利,還不如現在就把人打死算了。

  賈珍之死,與賈琮有關,外頭的人不相信,賈赦是信了的,要不然,無緣無故的,明明賈珍是要讓那些流民把賈琮弄死的,那些流民最后怎么就被賈琮引到了天香樓去了?

  小小年紀,仗著有硬腰子,就如此歹毒,先是把賈珍弄殘了,后又索性讓賈珍下了大獄,他害怕賈珍的今日就是他的明日。

  再一想到,鐘氏的母親一頭碰死在門口,當年他父親挑動了多少人彈劾他,幾乎丟了爵位,鐘氏這么多年,心里不知道多恨他,賈珍總覺得,這一對母子是來索命的。

  前院里,有個小丫鬟飛奔了來,她與賈琮院子里的流兒關系好,忙給流兒帶信,“快,老爺尋人拿三爺呢!要打死!”

  賈琮正坐在炕沿上,一邊看鐘氏給他縫制衣服,一邊低聲道,“兒子也沒有被他打得怎樣,兒子也不是躲不開,只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若是躲了,還不定生出什么話來,沒得壞了名聲。母親也別太放心上。”

  “我知我兒是做大事的人,無論是大老爺還是我,都拖累你太多。你心里素來有分寸,我又是個無用的婦人,就算擔心,也是白擔了一份心。”

  她手里的衣袍已經落下了最后一針,讓賈琮將身上被馬鞭抽破了的衣袍換下來,左右看看,很合身,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含笑著落下淚來,生怕兒子看到忙抹了去。

  待又看到兒子換下來的袍子,后背上被抽得布料都裂了,可想而知賈赦下了怎樣的狠手,鐘氏滿心里都是恨意,只恨不得拿把剪子就去把賈赦碎尸萬段。

  賈琮正轉身讓母親看自己身后,并沒有看到,只道,“前兒,那邊敬老爺就跟兒子說了,宮里已經選定了兒子。今日兒子看來的是熊老先生和王爺,兒子的心就定了。大老爺讓兒子回來,兒子也不怕!”

  這是在說之前他突然回來換一身衣服的事,鐘姨娘心里疑惑著,賈琮索性就說了實話,橫豎如今結果是好的。

  即便如此,鐘氏心里依然不舒服,對賈赦的恨得咬牙切齒,“他是見不得我兒好!”

  “母親且還忍耐些日子,等兒子承繼了那邊的爵位,一定要把母親弄出去。將來,兒子侍奉母親,就再也不會有人欺負母親和兒子了。”

  鐘氏沒有抬頭,只問道,“這承爵的事,還會不會有變數?”

  “有沒有變數又能如何?兒子告訴母親一個天大的好消息,熊老先生收了兒子為徒兒,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兒子有兩個好師父,將來必定前途遠大,就算沒有東府的爵位,難不成這天下還走不出一條通天路來?”

  “真的嗎?熊老先生收了我兒為徒?”鐘氏歡喜得落下淚來,她是知道熊弼臣的名聲,當年她爹何等崇拜,“真是太好了,我兒竟有這樣的福氣,為娘也就放心了。”

  流兒沖了進來,不管不顧地道,“三爺,快,快跑,大老爺著人來拿三爺了,說是要打死三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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