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鈺原本惦記著兩個孩子，可見蘇瑤拼命地朝自己使眼色，只好放下手中的東西，示意青煙那是給兩個孩子的禮物，這才轉身站在沈氏面前，撩起衣袍跪了下去。
“母親在上，請受孩兒一拜。孩兒不孝，讓母親擔心了！”
結結實實三個頭磕下去，顧鈺原本白皙的額頭上隱隱滲出了血漬。
沈氏仍別過頭不看他，只是肩膀微微抖動，手上的帕子也沒離開過眼睛。
顧鈺嘆了一口氣，膝行兩步，牽起沈氏的另一只手用力揮向自己的臉：“母親若是心中有氣，盡管拿孩兒出氣，千萬別憋壞了自己個兒的身子。”
沈氏死死地攥著拳頭，盡管如此，顧鈺的臉上還是有些泛紅。
沈氏回身看了一眼，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急切道：“你放開我！”
又怕顧鈺誤會，忙又道：“我才不是心疼你，我是怕自己手疼！”
顧鈺一如從前般溫潤如玉，果然聽話地放開母親的手，卻抬起自己手，狠狠地抽向自己的臉，一邊打嘴角還帶著笑：“孩兒自己動手，不敢勞煩母親。”
蘇瑤看不得這樣的場面，扭過頭擦掉眼里的淚水。
皎皎卻對這個陌生的叔叔很好奇，只是她不明白這個叔叔在干什么，便伸出小手學著顧鈺的樣子呼在自己的臉蛋上。
因為沒掌握好力度，啪的一聲，嚇得蘇瑤都忍不住一愣。
緊接著，皎皎嚎啕大哭起來。
蘇瑤只好過去抱起來哄著。
沈氏一看皎皎哭了，頓時更氣了，抬手用力拍打顧鈺的肩膀：“你個死孩子，看不見皎皎和辰兒嗎？若是嚇壞了皎皎，看我不打死你！”
顧鈺也有些哭笑不得，他也沒想到小丫頭這么淘氣，卻也沒躲，生生接下母親的巴掌，嘴里陪著不是。
“干娘，好了，再打下去，真的為顧二哥請大夫了。”
蘇瑤哄好了女兒，笑著求情。
沈氏狠狠瞪了顧鈺一眼：“我才不是心疼你！我是怕這么好的日子請大夫晦氣！”
“是是是，都是孩兒不好，讓母親操心了。”
顧鈺終于哄好了母親，這才起身。
沈氏見他似乎有話要說，隨便找了個借口抱著兩個孩子去了里間。
屋里只剩下蘇瑤青煙，還有剛剛聞聲趕回來的心娘。
“二弟！你怎么回來了，怎么沒事先打個招呼？”
心娘看見人，也不免驚訝了一下。
顧鈺貪婪地看了一眼蘇瑤，硬逼著自己移開視線。
剛剛他進屋，就一直克制著自己。
從前，他就隱約覺得自己對待這個干妹妹有些特別，只是那時候他一心讀書，開竅也晚，只當是自己拿蘇瑤當妹妹看待。
后來去了寧城，他才發覺自己的感情，只是那時候想控制也控制不住了。
后來索性在大家都離開時，他留下了。
本以為過一段時間，就會慢慢淡忘。
誰知道，有些感情，就好像陳年佳釀，時間越久，越濃郁。
顧鈺收起苦澀的心情，笑著回答心娘的話：“大嫂，我本來是想年前回來的，只是遇上一些事，耽擱了。因為不確定能什么時候到，所以就沒告訴你們。”
心娘點點頭，看了一眼屋內，小聲道：“母親那邊可哄好了？”
顧鈺摸摸自己的臉，苦笑：“應該差不多了吧。”
蘇瑤端過來一盆清水，又打濕了帕子遞給他：“你說說你，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省著點力氣，到最后心疼還不是干娘！”
接過帶著她體溫的帕子，顧鈺一時有些失神，半晌才覆在自己的臉上，舍不得拿開。
“對了，這是郭夫人讓我帶給你的信。”
顧鈺剛拿出信，顏識就過來了，說太子已經走了，說王爺請顧鈺去書房，還有蘇瑤。
蘇瑤不明白怎么回事，路上想問問顧鈺，卻又擔心人多，便問起了邊疆生意的問題。
顧鈺撿著能說的大概說了一下。
兩人到書房的時候，差不多剛剛說完。
顧椋看著弟弟的臉，有些幸災樂禍：“活該，好好的書你不讀，偏要學人家做生意，這回吃到苦頭了吧？”
顧鈺搖頭苦笑：“大哥，你也先別急著笑話我，先聽聽我帶回來的消息吧。”
顧椋收起臉上的玩世不恭，道：“怎么了，可是發現有什么不對？”
顧鈺看了韓庭川一眼，點頭：“你們走后，瑤兒妹妹便將興業布莊交給了我。一開始，布莊生意還算一般，幸好還有初十的商隊，戎狄那邊也需求穩定。”
說到這，顧鈺遲疑了一下，又繼續道：“只是一個月前，布莊的生意突然好了起來，各地運過去的布一到，就被人一搶而空。不論是粗布還是綢緞。”
幾人都從里面聽出了不尋常，蘇瑤皺著眉道：“就算是過年，也不會出現在中井噴式的需求量，除非，用于別處！”
顧鈺笑著看向蘇瑤，眼里仿佛帶著星星：“沒錯，我當時也是這么想的。于是便伴做伙計，借著幫他們卸貨的時候閑聊幾句。只是對方太過謹慎，并沒有問出什么，直到半個月前，也就是快過年的時候，我才發現了問題。”
為了查出這些布料的去處，顧鈺特意命人在所有的貨物上撒上一種特殊的粉末，這種粉末平時不容易被注意到，只是遇水之后會變成淡淡的藍色。
恰好年前一場雪，整個寧城內外白茫茫一遍。
顧鈺就是在城外一處破廟中，發現了雪融化后的痕跡。
“我順著痕跡找過去，才發現是一處廢棄的礦山，里面堆滿了打量的布匹。我隨手翻了一下，發現里面包裹著的都是兵器，上等兵器。”
顧鈺現在想起當時自己看見的一幕，還忍不住震驚。
顧椋皺眉：“有多少？”
顧鈺搖頭：“對方看守的太嚴實，我也只是好不容易才看見他們還沒來得及搬走，放在洞口的那些。”
“不過，按照那段時間他們所購的布料推算，起碼得夠萬人以上的軍隊。”
顧鈺話落，屋子里寂靜一片。
過了一會兒，韓庭川才問：“幕后買主是誰，知道嗎？”
顧鈺點頭，看了蘇瑤一眼，才道：“是西南節度使，曹家。”
“曹家？！”蘇瑤驚訝，忽然想起剛剛顧鈺交給自己的那封信，忙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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