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
幕僚們看著坐在上面臉色陰沉的太子，誰也沒敢出聲。
近段時間，太子陰晴不定，說發火就發火，已經有好幾個人不小心被處理了。
也難怪，最近太子也不知道走了什么霉運，先是傳出和李御史的夫人有染，后來念而不得的那個人又被別人捷足先登，就連最近安插在軍營里的探子，也被不明不白地拔掉，現在各地藩王又都聚集京城，背地里有太多眼睛在看著，不敢行差一步。
“太子，靖王府那邊……”
一位幕僚終于壯著膽子出聲。
太子思索片刻，出聲：“消息可屬實？”
另一位幕僚連忙道：“太子殿下放心，這次千真萬確。靖王殿下初一那日一早毒發，就連太醫院的太醫都沒請，而是悄悄把沈易接進王府，至今未出。”
一位侍衛模樣的人也站出來道：“回稟太子，確實是這樣。曼妙姑娘也已經打探過了，這些日子，他們都在準備東西，過幾日由沈易親自為靖王施針祛毒。據說，藥浴用的藥物都堆滿了云暉院的庫房。只是，庫房日夜有人把守，咱們想要……”
太子抬手打斷他的話：“不必！當務之急是把兵符弄到手，他的爛命還可以留一陣。”
侍衛垂頭：“是！那屬下要通知曼妙嗎？”
太子搖頭，半晌道：“不必。孤自有人選。”
正月初十，沈易過來檢查一遍“靖王”的身體后，捋著胡子點頭：“顏大人，王爺的身體現在可以承受得住了，準備好，明日施針。”
“好，我這就吩咐下去。”韓庭川應道。
蘇瑤看著床上臉頰明顯凹下去的男人，心里總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韓庭川吩咐完王右，回身便看見皺著眉頭的蘇瑤，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問：“怎么了？”
蘇瑤搖搖頭：“不知道，我總感覺好像要有什么事情發生。”
“對不起，可能是我想多了。”
蘇瑤知道，這個時候最不能干擾人心，連忙解釋。
韓庭川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指尖微動，輕聲道：“你隨我出來，有話和你說。”
蘇瑤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床榻，轉身跟上。
云暉院正房五間，正中央是正廳，兩邊各有兩個稍間，西稍間里面是個臨時的書房。
平日里，蘇瑤來這里，要么在正廳，要么去東稍間聽如月說說王爺的近況，大多時候都是去內室看望“王爺”，卻從未踏進過西邊的書房。
書房很簡單，書案靠在南窗下，西面的墻上是一面書架，上面只零星地放了一些書籍。北面則是一排博古架，上面擺放了一些瓷器，越過博古架，里面是個臨時休息的小榻，只能隱隱約約看見一角，并不清晰。
蘇瑤讓素云留在外面，獨自進去。
一進門就看見那個男人如主人一般坐在書案后翻閱著什么。
蘇瑤心神一凜，緊張地回頭看了一眼，見身后沒人，這才趕忙將房門關上。
韓庭川放下手里的書，抬頭看過來，只見她眉頭輕皺，似乎在埋怨自己。
他輕笑出聲：“你也不必緊張，初一他們都在外面。”
意思就是，閑雜人等根本就進不來。
“你要跟我說什么事？”蘇瑤開門見山地問。
韓庭川指指對面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蘇瑤抿抿唇，她不想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跟他單獨相處。
他真實的身份，兩人你知我知，心知肚明。可別人不知道，包括初一都不知道自己已經知道真相。
還有她身邊的秦嬤嬤和素云素月，她更是沒有說過。
韓庭川見她站著沒動也不勉強，開口道：“這幾日如果你看見了什么，不必阻攔。”
蘇瑤擰眉，似乎沒明白他說的什么意思，重復一遍：“具體指什么？”
韓庭川簡單思索一下，道：“最近王府可能會不大太平，你只當什么都沒看見就行了，待在長寧院保護好自己，如果要出去，最好讓初十跟著你。”
蘇瑤的臉忽然間慘白。
她想起來了，上一世自己似乎就差不多這個時候潛入云暉院，偷走了兵符。
只是上一世她并不知道，或者說他們沒想讓她知道“王爺”病情復發，太子只是趁著她初二回蘇府的時候，讓蘇雅告訴她：時機已到，讓她做好準備。
后來又過了一段時間，曼妙便來告訴她，說云暉院現在防守最是薄弱，讓她趁機去找兵符。
重活一世，經過自己的努力，眼前這人似乎已經將她納入自己人的行列，所以很多事情便沒有瞞著她。
蘇瑤抬眼仔細看著韓庭川，想從他臉上看出一些什么。
可男人仍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若非說有什么不同，或許是眼底那一絲絲的擔心吧。
果然，韓庭川見她仿佛受了驚嚇的樣子，忙安慰：“你不用害怕，一切都在我們掌握之中。”
不說還好，蘇瑤聽見這句話，身子忍不住搖晃了一下。
從云暉院回來，蘇瑤將身邊的人都趕出去，自己坐在榻邊一動不動。
通過剛剛那人的話，蘇瑤已經斷定，這輩子就算自己不去偷兵符，還會有別人。
可無論是誰，有一點兩輩子都是相同的：那就是他知道兵符被偷！或者說，他故意讓人偷走兵符。
那自己上輩子算什么？
棋子？
太子的棋子，靖王將計就計的棋子？
蘇瑤笑了，笑自己傻。
她并沒有絲毫埋怨靖王的意思，相反，她有些高興，壓了她兩輩子的罪惡感忽然輕了許多。
這樣看，既然太子拿到的是假兵符，那么上一世是不是那個人就會躲開太子和皇上的算計了？
蘇瑤走后，韓庭川同樣有些困惑。
他明明看見那個女子先是受到驚嚇一般臉色難看，緊接著，不知道她想到什么，忽然又輕松了。
就連離開云暉院的身影似乎都歡快了許多。
“王爺，可有什么不妥之處？”
初一見王爺站在廊下，望著院門的方向站了許久，出聲問道。
韓庭川：“沒什么，一切按計劃行事。先把消息透漏出去，就說邊境有異動。”
“是！”初一領命下去。
蘇瑤這邊，獨坐了半個時辰，在秦嬤嬤擔心的差點闖進來時，喚人進來。
“素月，這兩日你沒事的時候去跟府里的下人聊聊天，就說最近云暉院因為王爺的傷勢忙得不可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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