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信把自己手底下的幾個基地都給走了一遍，年底績效一發，大家伙干勁更加足了，對下一年的期望更高了。
小馬莊。
灤河的邊上，自從王家族人留在這里定居之后，后來的逃荒者像是看了主心骨一般紛紛聚集在了這附近一帶。
這就是聚集效應，雖然王家在小馬莊扎根才幾個月時間，但是由于他們最先在這里定居的，所以儼然已經成為了小馬莊望族了。
可即便是成為了望族，但是包括王老族長在內的小馬莊村民，沒有一個人愿意享受片刻清閑。
天還沒亮，王顯飛的媳婦兒就迷迷瞪瞪的睜開了眼睛，她知道自己必須一鼓作氣的爬起床，不然這火熱的炕頭能把她粘住。
為了不吵醒王顯飛，她的動作格外輕。
打開廚房門，撩開厚厚的棉布簾子，然后又仔細關好。
火塘里面還有余碳，但是顯飛媳婦兒怕自家男人冷著，又給添了一把柴火。
借著灶膛里的火光，顯飛媳婦端著面盆舀了兩碗粗糧粉，又打開了白面袋子順勢舀起一碗之后，葫蘆舀子還沒扔回去，臉上的糾結在火光的映襯下，扭曲了整個廚房，顯飛媳婦一咬牙，再次舀了一碗白面，然后開始和面。
顯飛媳婦兒很賢惠，極快的速度和好面之后，放在鍋里，然后鐵片阻隔灶膛和火炕的連接處，用最小的火把水溫著，隔著溫水的面團就能發酵，這可是從大城市范陽府傳出來的訣竅，一般人可不知道。
即便是這短暫的時刻，顯飛媳婦兒也沒有停下來，手里又拿著王顯飛今天要穿的衣服在烤著。
這小馬莊哪里都好，就是有點冷，不過相比好處，這點冷又算得了什么呢？
接著戳了戳了有些膨脹的面團，揉面，團面，上鍋蒸。
所有的事情好像是上了發條一般，雜糧窩頭剛蒸好，天邊就泛起了魚肚白，這時候王顯飛也推開了房門，刺骨的寒風迎面吹來，王顯飛打了一個寒顫就鉆進了廚房。
吃窩頭的時候，王顯飛明顯感覺今天的窩頭很順喉嚨，立馬就嘗出來肯定是有好東西。
“你個敗家娘們兒，也不知道省著點吃，那些白面是留著過年的呢！”
多加了白面的粗糧窩頭，讓王顯飛大口地喝下了兩碗蒸窩頭的開水，用王族長的話說這叫原湯化原食。
顯飛媳婦兒有點委屈，但是也沒有爭辯，而是去叫自己的兩個兒子起床。
窩頭做的很大，以王顯飛的飯量，堪堪兩個窩頭下肚，就不能再吃了。
王顯飛很滿足地拍了拍肚子，這些糧食可都還是借的，是族長代表小馬莊向灤縣的縣大老爺周瑋借的。
以前借地主家的糧食，王顯飛要么是心驚膽戰，要么是寧愿餓死都不去借，因為那些地主老財家借東西就是無底洞。
但是在灤縣向縣大老爺借東西，不整啥九出十三歸，不整小斗借大斗還那一套，關鍵是利錢少得幾乎是沒有。
而王顯飛自信，明年夏收之后自己就能把借款還了，秋收的成果就都是自家的了。
兩個兒子也到了上學的年紀，聽族長說周縣長要在小馬莊建一個什么小學什么的......
王顯飛拿著一個怪模怪樣的物件就出了門，那物件就像是一桿長槍的棍子中間卡著一塊圓形的石塊盤，石塊離槍尖有一尺多。
顯飛媳婦喊醒了兩個孩子，廚房的大鍋里還剩下三個大窩頭，這是娘仨兒一天的口糧。
王顯飛扛著家伙事兒從家里離開后一直往北走，出村不遠就遇到了族長一家的男人在地里忙活，越往北還能遇到不少同莊子的人，熱絡得打著招呼。
往北走了快三刻時辰，王顯飛才停下腳步。
沒有絲毫的停頓休憩，手中家伙事兒倒轉，槍尖朝下，雙手握著槍桿向上抬起，隨后往下一砘。
槍尖傳來鐵器入土的噗呲聲。
相距一尺的距離，接著再操作一遍。
‘叮~’
金屬敲擊石塊的聲音，在王顯飛的耳中炸響，然后王顯飛彎下腰把腳下的那塊石頭刨出來，堆在漸漸成型的地壟邊上。
原來，王顯飛是在這里開荒，而且是在剛下了雪的大冬天開荒。
三寸厚的雪地里干活極其不方便，更加沒有冬天的冰天雪地里還干活的道理。
但是，架不住王顯飛這些人的干勁啊~！
王顯飛想著這個天窩在家里也是浪費時間，還不如下地里把荒地里的石頭給翹出來，開春之后直接翻土就能耕種。那不知道能省下多少功夫呢。
讓王顯飛有點愁的是今天這塊地比上一塊地的石頭要多些，這才兩戳子就中了一塊石頭，概率也太高了。
搖搖頭，王顯飛沒有再多想，趁著沒下雪了加緊干活才是正理，能有地種就是趙節度的恩典，居然還嫌起地里石頭多了。
有節奏地一下一下戳著地面，遇到石頭就搬到地邊上起壟，其實最好的辦法還是用鋤頭翻一遍土，不僅可以把雜草根給翻出來還能松土和去除石頭，但是這樣的地對鋤頭的損耗太大了。
現在使用的鎬子，雖然簡陋一點但勝在實用。
王顯飛忙活著，突然他發現視線里有一處不尋常的地方。
大冬天的枯草，本應該在秋天的時候就順著一個方向倒下去，然后草頭沾滿白雪，但是目光所及的地方，枯草很雜亂并且有折痕，枝頭沒有雪。
王顯飛越看越心驚，這應該是一群人帶著馬匹從這里經過。
但是！
這不是大路，更不是官道啊。
這里就是王顯飛準備開荒的土地呀~
再計算一下時間，這些人的經過時間段應該凌晨到天亮之后那一段時間。
幾條信息加起來，這伙人肯定不是官府的人，夜里走小路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那么！
王顯飛越想眼睛越加發亮，嘴角掛起一絲‘發財了’的笑容。
然后，地里的石頭也不管了，開荒的事情撂下了。
扛起自己的鎬子就開始朝著來時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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