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名單是我和四哥好不容易才從一個江湖朋友那兒拿到的。”蘇澤語氣里帶著些得意的說道。
“我就說那些江湖人都是表面上看著瀟灑，實際上兜里沒幾兩銀子，今年怎么會這么有錢，還都來押科舉的博彩來了。
原來是根本不需要他們自己出錢，他們的錢都是這些人在背后提供的。”
蘇澤挑眉示意了一眼那個名單。
名單上的其他人，蘇晚都只是有些印象，但有一個名字她可是熟悉得很。
萬和錢莊——萬志和！
平南府的傳.銷事件，林公公就是跟萬志和合作，忽悠著百姓一邊從萬和錢莊借印子錢，轉手就給了傳.銷那邊投資。
當初在平南府的時候，為了保護百姓的利益，顧遠選擇不讓那件事波及得更廣，像萬和錢莊這樣的商戶，在付出一定的代價之后，全都全身而退。
沒想到他們居然在科考博彩中又擰成了一股繩，卷土重來。
商人重利，科考博彩的利益巨大，但風險也是顯而易見，這些商人算得賊精，他們不可能拿性命去搏利益。
除非他們覺得他們能在獲利的同時，像上次一樣全身而退。
那說明，他們背后的保護傘，實力很強大。
蘇晚悠悠嘆了一口氣，小嫩草年輕火氣旺，總是喜歡去啃硬骨頭。
這一次，恐怕不可能再像平南府那樣，輕易收場了。
正當蘇晚想著顧遠的時候，三七就一臉見鬼了一般的驚惶模樣匆匆的跑了進來，“東東東……東家，宮……宮里來人了！”
蘇晚微微皺眉，這個時候，宮里來人了？
她迅速的將那張名單收了起來，正好這時候安德海帶著一個小太監進來了，“蘇姑娘，陛下留了顧公子今晚在宮中留宿，怕您擔心，特派老奴來跟您說一聲。”
“有勞安大監。”蘇晚客氣的說道。
安德海這樣的地位，出宮來只為了傳這么一句話，怎么想怎么都覺得有些奇怪。
不過安德海確實只傳了這么一句話之后就回宮了。
這事兒別說蘇晚了，就連蘇澤都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晚晚，你別擔心，我這就準備進宮，保證讓顧遠那小子全須全尾的回來。”
“五哥，不用了。”蘇晚冷靜的說道：“只要是皇上將顧遠留在宮中的，顧遠不會有事。”
——
顧遠此時正跟著皇上的腳步一起走在大理寺陰森的昭獄里。
皇上在前邊一邊走，一邊怒聲道：“老尚書是朕的恩師，他老人家一身清正，如今年逾古稀，卻來這烏糟之地走了一遭，都是拜你們所賜！”
謝太傅雖擔著太傅之名，但真正自小教導皇帝，為皇帝啟蒙的恩師，卻是傅尚書。
顧遠跟在皇上身后，往昭獄的最里面一間走，身形挺拔，但是卻一語不發。
昭獄最里面一間。
雖是牢房，但卻收拾得干凈整潔，靠墻角的小床上被褥看起來也都干凈松軟，里面還有一張小幾，兩張小凳子。
一位須發潔白的老者穿著囚服但身上卻收拾得整整齊齊地坐在里面，老者在小凳子上坐得端正筆直，手里正拿著一本書再看。
但臉色很差，時不時的還會掩嘴咳嗽幾聲。
獄差開門的時候，老者正咳得厲害。
顧遠跟在皇上身后進去的時候，正好看見老者快速的將帕子捏了起來，而那帕子上有一團觸目驚心的血色。
老者回身看到皇上，趕忙起身行禮，皇上先一步扶住了他，“恩師，不必多禮。”
皇上一邊說著，一邊扶老尚書坐下。
老尚書笑了笑說道：“皇上來得正好，老臣棋癮犯了，正愁沒人能殺一盤。”
“朕陪恩師來一局。”皇上說這話的同時，已經有人在小幾上擺上了棋局，尚書執黑棋，皇上執白棋，師生倆忘我的開始對弈。
顧遠安靜的站在旁邊，耐心的看著兩人下棋。
棋局上的戰況越發激烈，黑白的棋子膠著在一起。
兩人落子前思考的時間越來越長，眼見著白子已經落入下風，該老尚書落子。
老尚書只要舍棄一顆黑子，便能換下皇上的一大片白子。
這時候，老尚書卻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顧遠，笑著問道：“你就是會試第一名的顧遠？”
顧遠臉上仍舊是清冷的模樣，尊敬的拱手，回話，“學生是顧遠。”
“你的文章我看過，剛柔并濟，溫和中卻不失鋒芒，是個難得的人才。”老尚書一臉慈祥的說道。
“學生謝老尚書夸獎。”顧遠不卑不亢的應道。
老尚書卻突然話鋒一轉，問道：“你可會下棋？”
一般寒門學子家中資源有限，能讀書已經是不容易，怎可能跟世家子弟一般，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略懂一二。”顧遠一副榮辱不驚的模樣應道。
老尚書有些渾濁的眼眸中更多了些贊賞，他看向皇上，“皇上，老臣身子不濟，不知可否讓這孩子替老臣陪皇上下完這一局。”
皇上看了顧遠一眼，“既然老師這么說了，那你來吧。”
同時，皇上看向了一邊的安德海，“去搬一把舒服的椅子來給老師坐。”
顧遠坐下，拿了一顆棋子，毫不猶豫的落下。
霎時，原本形勢已經明朗的黑棋，又跟白棋膠著在一起。
皇上看著他落下的棋子微微皺眉之后，眸底卻是閃過了一絲滿意。
一盤棋最后以和結束。
老尚書慈祥的笑看著皇上，“皇上，這孩子下棋頗有幾分意思。”
皇上自己也看著顧遠笑道：“你小子這棋下得倒是頗有幾分朕當年的風范，寧愿和棋，也不棄一子。”
老尚書收起臉上的笑容，輕咳了兩聲，顫顫巍巍的跪了下去，“皇上，科考是為我大慶選拔人才的通道，是國之根本，萬不可有失。
此事，還請皇上徹查到底！”
“恩師，快快請起！”皇上趕緊把老尚書扶了起來。
皇上語氣中帶著尊敬的問道：“朕知曉了，只是要讓恩師受苦了。”
老尚書笑笑沒接皇上的話，反而說道：“皇上，如今朝中人心浮動，老臣這兩日多番思量。
朝中眾人利益牽扯，無論派誰查此事，都難免偏頗。
這孩子身上倒是還頗有幾分剛直正氣，這事兒本也因他而起，不如就還是由他而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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