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大玄鎮妖師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回宮
  希夷山位于大玄京畿道以西百余里,山上人皆視其為北冥之下的第一福地。

  而希夷山中所用以祀神的洞天紫霄宮更是被稱為天神道場,比起青雀山的北斗殿更甚。

  現任希夷山的掌教真人為張茯苓,輩分乃是前任掌教的師侄,麟功七年受前掌教禪位,而黃廣孝口中的老掌教,應當就是希夷山的前任掌教真人。

  李夜清側目看向黃廣孝,詢問道。

  “希夷山的掌教?難道是張真人嗎。”

  但黃廣孝卻微微搖了搖頭。

  “張茯苓身為當今掌教,需坐鎮希夷山天神道場,又哪里能偷得閑暇去云游四方,贈出神仙書的,應是那位前掌教陳煥枝。”

  一向對山上道門自認為極其熟絡的李夜清,聽起這個名字卻有些陌生,不禁自嘲道。

  “陳煥枝?這我卻是孤陋寡聞了。”

  黃廣孝捻須微笑,向李夜清敘說起這位希夷山的前任掌教。

  “這位老掌教執掌希夷山門時就常常棄天神道場不顧,留下一則紙道人充門面,自己去了別方遠游,而他遠游時經常變換模樣年歲,隱瞞姓名,在京畿道時為少年道童,去了北涼道或許就成了挑擔貨郎,加上他不好出名,希夷山也鮮少與大玄朝堂以及其他道門往來,因此玄禎你不知道其姓名,那也是情理之中。”

  說到這里,黃廣孝斂目沉思,思緒又飄回了許多年前,喃喃道。

  “麟功元年時,圣人為了履行宗廟祖訓,絕不與妖魔并存,故而西逐大玄境內妖魔,其中四大山門中希夷山和浮玉山便與廟堂同行,而當時執掌希夷山門的就是這位陳掌教,他當年可是違了希夷山戒律才得以下山。”

  提起了希夷山的戒律,李夜清回說道。

  “這個我倒是知曉,希夷山為天神道場,直系于泰山府君,講究大道自然,不論妖魔還是凡人,都是天地間的生靈,希夷山的門人向來不會插手俗世中的紛爭。”

  黃廣孝嘆了口氣道。

  “這便是你爺爺麟功圣人所憂慮的地方了,山門僧道向來不與妖魔爭斗,這世間的太平大多還是諸國的廟堂百姓所打下來的,可現在大玄廟堂也只能算作與這些道門圣地分庭抗禮,這天下卻還是僧道兩教的天下。”

  見自己說的有些遠了,黃廣孝便別開了話題,對李夜清說道。

  “不說這些了,玄禎你不去書閣看看那蠹魚么?我也該坐禪了。”

  聞言,李夜清微微頷首,起身向黃廣孝叉手行了一禮。

  “師傅,那我便先去了。”

  臨走前,黃廣孝又囑托了一句道。

  “嗯,記得保管好那筆匣里的墨神。”

  ———————————————

  玉京。

  昨日李鎮乘坐著乘云驥所拉車駕,在金吾衛與真武營的護送下從玉京城東側的延興門進了城,隨行的有鎮國公徐達和監天司的大星官顏觀玄。

  為了不驚動坊間百姓,李鎮特意從芙蓉園處繞了一遭,沿著僻靜坊道進入宮城。

  鐺、鐺、鐺。

  此時正值午正,玉京城中譙樓里的夔牛鼓聲響徹天邊,綿延數里才漸漸止住。

  李鎮未曾著龍爪繡袍,只是穿著金襟領口的袖衣,而外頭罩著一件青黑色的鹿裘。

  他踏過丹朱門下,抬頭看向殿脊的飛檐翹角,雕甍畫棟,青日在鐫刻文采的殿瓦上折射出斑斕的光暈,腳下的青磚御道也是光可鑒人。

  可想起隴西與北涼二道的災害,以及北荒域外妖族的虎視眈眈,還有那二十年后或不可逆的桃止山大劫,李鎮心中就好似被壓的有些喘不過氣,連這極盡能工巧匠之妙的殿亭都有如鏡花水月的泡影一般。

  李鎮吐出胸中的沉悶之氣,闊步走進坤寧宮殿內。

  在經過繪有彩畫丹青的回廊時,李鎮示意立在兩側的寺人噤聲,而他自己也放輕了腳步,緩緩踱至屏風旁。

  只見晉王李雉正伏在案上沉沉睡去,身旁堆滿了厚厚的各道州郡上報廟堂的奏折。

  饒是殿內的梁柱內都貼有供暖的炭符,可案上硯臺里的殘墨仍是干涸了,一旁的暖爐也熄了炭火,可見李雉已經批閱了一夜的奏折,而早間的晨會他也不曾缺席。

  此時李雉雖然睡的昏沉,可聽見了李鎮走進的腳步聲,還是抬起了頭,看見來者是李鎮后慌忙起身,叉手行禮道。

  “兒臣見過圣人。”

  “嗯。”

  李鎮微微頷首,示意李雉坐回原位,而后拿起案上筆海旁批閱完的奏折,逐一翻閱。

  見李鎮正在翻閱自己所批的折子,雖然都是些不要緊的道州雜務,可他還是緊張的在手心里捏了一把汗。

  這些雜務和財稅雖然不算大事,可李雉都批閱的極為仔細,某些地方甚至比起自己批折子還要認真,見狀,李鎮不禁點頭首肯道。

  “批的不錯,這些日你代為監國,也算是恪守職務。”

  得到李鎮肯定,李雉懸著的心這才落下了大半,但還是低頭請罪道。

  “圣人謬贊了,但其中北涼道和隴西道的撥款賑災卻是難事,不得已兒臣只能取出了明年修繕大典的預算,以及今歲年關魚龍會所需要的部分銀兩,請圣人責罰。”

  李鎮放下手中的奏折,攏了攏鹿裘的袖子道。

  “不必了,若不能治理民生,史筆如鐵,就算大典修繕的再好也避不開今年大玄的災禍。”

  李雉這時又拱手說起有關廟堂文武兩派的事情。

  “對了,朝中關于對北荒妖族是否出兵一事爭議不斷,姜巨鹿與李光弼各執一詞,已經吵了幾日的朝會了,兒臣雖然代為監國,卻實不敢定論,還等圣人抉擇。”

  拿過李雉夾在指間毫筆后,李鎮揮了揮手道。

  “這件事我后日朝會中會宣明,你氣色不好,早些歇息去吧。”

  “是。”

  可在李雉剛準備離開時,李鎮卻又叫住了他。

  李鎮靜默了片刻,而后緩緩道。

  “我在棲霞寺時,黃廣孝曾在云霞山中救出了一批來自青丘的族裔,云霞山的地界是劃在你的屬地吧,晉王爺對這件事可曾有過耳聞?”

  此言一出,李雉后背立馬沁出了汗珠,先前的疲倦也被起伏的心跳給盡數驅散。

  “青丘族裔?怎么會有這樣的事,青丘素來與我大玄交好,這件事的各中緣由還望圣人明查!”

  說話時,李雉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好似在耳旁跳動一般,幾乎連他自己的言語聲都要蓋過去了。

  可令他沒想到的是,李鎮并沒有和他深究這件事,而是順著他的話下了臺階。

  “這件事我會讓黃廣孝仔細查明,你先回宮歇著吧,后日朝會不要忘記。”

  “是。”

  李雉叉手行禮,隨后走出了坤寧殿。

  而在李雉的身影消失在屏風后,李鎮才揉著眉頭,長舒了一口氣。

  早在黃廣孝說出是在云霞山處找出了那批青丘的族裔時,李鎮心中就已經有了眉目。

  東宮太子早薨,如今太子之位懸而未決,李鎮雖然極寵李夜清這個嫡孫,可他到底尚且稚嫩。

  而四王中,宣王李洵早就上了青雀山潛心修道,如今已經是青雀山的掌劍真人,封地都全部交還給了朝廷,早就勘破了紅塵俗世,與山上仙師一樣,從不理會山下爭斗。

  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尚在關外的趙王李閶和代為監國的晉王李雉有望承繼大圭。

  這兩位王爺都不曾將太孫李玄禎放在眼中,放任其紈绔脾性,卻不知李玄禎是在暗中藏拙。

  而他們兩人之間也在爭斗不休,這青丘族裔之所以羈留大玄境內或許與李雉無關,可私自監押,把使其柄卻與他難脫干系。

  但李鎮今日既然已經順著他的話,給了李雉一個臺階,其一也是暗示了自己不會追究這件事,其二也是為了給李雉提提醒,大玄廟堂到底還是自己執掌。

  李鎮搖了搖頭,自嘲道。

  “到底還是那話,不癡不聾不做阿家翁啊。”

  而這時,宮城中負責傳話的寺人立在殿外,得到李鎮回復后走入坤寧殿中,站在屏風后叉手行禮道。

  “稟奏圣人,鴻臚寺卿和道錄寺丞已至宮城。”

  鴻臚寺為大玄九寺之一,卻不同于大相國寺和棲霞寺那般,其隸屬廟堂,司掌儀節,如朝會、賓客、吉兇儀禮之事,凡國家大典禮、郊廟、祭祀、宴饗、經筵、冊封、進歷、進春、傳制、奏捷等都要經過鴻臚寺,與禮部關系微妙,甚至就連上庸學宮的取第和廟堂崇學署考學的放榜所需要的大小事宜都由鴻臚寺準備。

  而道錄司則是廟堂用來為佛道二教登記入冊,授發度牒的機構,只是兩教地位超然,四大山門也只是名義上在廟堂之下,因此道錄司多少有些有名無實。

  眼下李鎮詔鴻臚寺卿和道錄寺丞進宮城,也正是為了商議去青雀山行祭祀一事,鎮壓北荒妖族氣運事大,不亞于當年李鎮率神道七百眾出山海關,一直去往桃止山中行祭祀。

  “他們二人現在宮城何處?”

  聞言,屏風后的傳話寺人回道。

  “現在宮城外御景驛等候。”

  李鎮隨即揮手下令道。

  “宣鴻臚寺卿、道錄司丞前往紫極殿,朕即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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