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代宋之鋒鏑長歌 > 二十七章 寄倉會子
  四月湟州,氣溫逐漸回溫,夜晚的青山寨,雖不冷,卻因樹木砍伐,無阻風沙,以至劉然等人回到木屋,已是灰頭土臉。

  這木屋是他們十人自己搭建的臨時居所,只為能更好耕種,若是等家人來了,便會自己修繕房子。

  而今都是獨自一人,索性只修一間木屋。

  回到屋子,幾人紛紛癱軟在雜草堆上,半月以來,天邊微亮便去耕地,夜幕降臨,這才回屋,令他們分外疲倦。

  癱軟在雜草堆,張平亮發出沉重的呼吸,手指也不想動彈,休息了許久,這才望向劉然,見他已休息好,正在生火,不由有些佩服對方的體力。

  張平亮強打起精神問道:“劉然哥,你今天耕了多少地?”

  正在生火,煮熱水的劉然,看著囊中見底的栗米道:“今日不過三畝地。”

  說完,劉然露出了深思,如今四月了,還有半月便可播種,而今兩百畝不過開荒六十多畝,令他也忍不住皺眉,只覺效率太低。

  刀耕火種,已有數千年歷史,兩宋之間,更是達到了歷代以來,農業最巔峰的時刻。

  國初,太祖趙匡胤奠基了以農為本的政策,歷代宋帝在農業皆有成效,尤其是宋真宗,獲取大量占城稻,促進了宋代的農業發展。

  南宋農書更是數不勝數,然而這一切與弓箭手并無太大關系,農業本就是一分耕耘一份收獲,然而弓箭手根本那么多時間去繁忙農田。

  雖宋代比起秦漢種植技術更加好,已知施肥之利,然而在劉然看來,弓箭手的耕種方式,與先秦并無太大變化。

  弓箭手名為耕戰一體,無需服役,朝廷三申五令不可使弓箭手勞役,然而在這軍紀敗壞的情況下,所謂軍法與政令,也不過是一堆草紙而已。

  弓箭手更不能負擔肥料,所崩能做的,唯有草草耕田開荒,而后播種,至于收成如何,只能看天意。

  昔日王厚在熙河路招刺弓箭手,因土地貧瘠,一畝地收成不過九斤而已。

  劉然側頭看向疲憊的蔡崇,皺眉問道:“蔡隊長,我們何時才可乞求耕牛?”

  聽見劉然的詢問,蔡崇撐起酸痛的身子,倚靠在木墻上,搖頭道:“我去營田司處問了許久,然而始終無答復,唯有讓我們多等等。”

  聞言,有人皺眉道:“等?還有半月時間,便要播種了,而我等所開墾做多的,不過便是梁護了,就算是他也不過八十多畝,還要等多久?”

  梁護見幾人說話,拿出水囊喝了一口,連日開墾,只覺得口干舌燥,每日需喝大量的水,潤了潤干燥的嗓子,梁護才道:“等吧,除了等又能做甚?”

  眾人聞言為之一滯,不知如何開口。

  劉然不吭聲,繼續將水燒開,而后又丟了一指甲蓋大的醋布,與最后一點栗米干糧混合在一起,沒有鹽巴,唯有一點醋味,在這屋子里,混合著汗臭味一起吃了晚餐。

  眾人吃過晚餐,勞累了一天,躺在以雜草充當的床上,開了話題。

  張平亮側躺在劉然身邊,望著他的臉龐,略有好奇道:“劉然哥,你家里還有什么人?”

  劉然回道:“我娘與阿姊,以及姊婿,以及阿姊剛出生的孩子,”說到這里,劉然忍不住再度想起了家人。

  聽著劉然說到孩子,蔡崇幾人面露思念神色,他們成為弓箭手數年,而今背井離鄉來到湟州,就是為了讓家里過的好一點。

  帶著思鄉情緒,眾人紛紛入睡,唯有梁護輾轉難眠,在漆黑的屋子里,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淚水忍不住流淌。

  第二日一早,天未亮,眾人便早早起來,排著隊上出恭。

  蔡崇從里面出來,望著茅房忍不住嘆氣道:“他娘的,這些大糞都是好東西,從老子身體出來,結果還不歸老子,全都給別人當肥料。”

  劉然點了點頭,這糞便對于達官貴人而言,是阿堵物,對于他們這些弓箭手來說,這便是寶貴的肥料。

  而這寶貴的肥料,并非個人所能支配,以十人一隊,半年的糞便,聚集在一起,半年之后便會有人來收集。

  而收集之后,便是給軍中鄭科等人的田地,做肥料。

  蔡崇越說越氣,忍不住罵罵咧咧,看著劉然道:“劉然你小子,要是哪天富貴了,一定要給我一個官,我若是當官了,就讓一百人,給老子天天拉屎當肥料。”

  聽著蔡崇的志向,劉然盯著他看一會,笑了笑道:“若是我發了,一定讓你管茅房,誰都不能和你搶。”

  說笑一番,沖淡一些疲憊,眾人又拖著饑餓又疲憊的身軀,匆匆往田地里跑。

  而劉然并沒有直接去田里,而是嘆了口氣,朝山上而去,那里正是青山寨。

  來至青山寨,這里與前些日子,大不相同,林林總總的防御工程,在此高高修起,三米高的土墻,屹立在山間,化作一道最難攻破的防線,其上還有弓箭手站立的臺子。

  進入寨子,劉然來到一處建筑,建筑里有一名倉吏,正在曬著太陽,喝著熱茶,望著劉然來此,一揚下巴,趾高氣揚道:“來此做甚?”

  劉然微微一拜道:“請一月口食。”

  那名倉吏一甩袖子道:“跟著我來。”

  進入小屋內,倉吏坐在木案前,拿出一張本子,然后毛筆尖沾了沾墨汁,問道:“名籍、為何請糧,需多少?”

  劉然彎著腰,對倉吏一一作答道:“劉然,慶州人,第玖指揮,第第三都,因無糧,請支一月口糧,二十五升。”

  說罷,劉然伸出左手,將手背上的第一將九指揮的刺青,給倉吏看。

  倉吏拿出一本軍籍,然后翻開根據劉然的信息,然后找到了其中的記載,又看了看劉然的手背。

  一一勘會信息,倉吏在本子上記下文字。

  政和元年四月四日,熙河路湟州青山寨,慶州軍第一將第玖弓箭手都指揮隊兵劉然,依勘會前項合要事件,許以支口糧二十五升。

  劉然看著倉吏寫的東西,在旁用一印章蓋章,那東西便是寄倉會子,寄倉會子便是代糧證,只要有這東西,便可前去支取口糧。

  而他屬于租借,還需還利息。

  寫好信息,以及寄倉會子的憑證,倉吏道:“拿好,若是丟失,無法應期支糧,需說為何未取。”

  過幾日?

  劉然聞言一皺眉,他口糧已盡,而這青山寨并非無糧,還需過幾日支糧是為何?

  見劉然疑惑,倉吏朝著門外右邊一個方向,對劉然使眼色道:“若是急需,可到那處去。”

  看倉吏的眼神,劉然會意道:“多謝。”

  望著手中的會子,劉然快步朝倉吏所說地方而去,只看見一名弓箭手在門外,一看見劉然過來,連忙招了招手。

  劉然知曉這便是,能快速支糧的地方,把手中的寄倉會子賣給軍中官吏,便能快速取糧食了。

  而為什么倉吏,要幾日后才能支糧,概因和軍中將官勾結,沉瀣一氣罷了。

  而軍中基層將官與小吏,一同賺取其中的差價。

  而能賣多少,得看將官的良心。

  一進木屋,劉然還未看清那軍官是何人,便察覺到一只粗大的手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他咽喉襲來。

  咽喉被扼住,沖撞來的龐大的力道,狠狠將劉然砸在墻壁上,令他只覺得背部發麻,而后便就是酸疼。

  忽然從耳邊傳來一道,充滿怒氣的聲音,“劉然,還記得老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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