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代宋之鋒鏑長歌 > 十一章 軍眷
  天色陰郁,雪漸漸小了。

  道路愈發難走。

  弓箭手第玖指揮,朝河湟路而去,其隊形初時還算整齊有序,越到后面,隊伍越凌亂,也逐漸慢了下來。

  人數不多,雖凌亂,倒也無人落下。

  劉然背負弓箭與軍糧,走在隊伍的后側,在他前方則是一群軍眷,其中有一名身著粗葛麻衣的女子,手里牽著一個兒童,二人在雪地中艱難行走。

  劉然望著前方的軍眷,一邊行走一邊調整呼吸,這是之前梁護所傳授的呼吸法,所謂呼吸法,不過是在行軍時,調整呼吸,能令體能消耗的慢一些。

  就在劉然調整時,前方那名布衣女子,好似踩空般,發出一聲尖叫,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他下意識上前攙扶。

  剛把人扶好,女子頓時如受驚小鹿,渾身都在顫抖,眸子里皆是畏懼,劉然定睛一瞧,女子脖頸處赫然有青紫色的抓痕。

  未曾等劉然開口,旁邊小童便怒吼道:“你想對我阿姊做什么?”

  跟在后方的張平亮,聽見小童聲音,遂怒喝道:“你小子,眼瞎么,若無我劉然哥哥,你阿姊早摔了,真是狗眼不識好人心。”

  卻見小童臉上有一掌印,張平亮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劉然擺手制止了張平亮,而后朝女子一拱手,便想帶張平亮遠離。

  卻不想,適才女子的驚呼,引來了一名騎著戰馬的男子,這男子身材較為魁梧,膚色黝黑,見劉然二人與那軍眷,二話不說便拿手中馬鞭抽去。

  感受男子抬手揚鞭,劉然下意識就要抵擋,最終未抬起,任由凌厲的鞭子抽打在肩部,感受肩部先是一麻,之后火辣辣的。

  對肩部的疼痛,劉然不曾在意,而是低首側眼撇了一眼身邊女子,見其臉上浮現驚懼,似乎知道了什么。

  未聽劉然痛叫,田旭臉上閃過不滿,又再抽打幾鞭。

  沉重的鞭子,伴隨呼嘯而過的風聲,打砸在粗葛所制的冬裝,剎時間,衣衫綻裂,蘆花飄散在空中。

  劉然一皺眉,發出痛叫。

  鞭子肆意抽打,聆聽劉然的痛苦呻吟,田旭露出了滿意神色,方才在馬上就看到劉然,對前幾日花鐵落敗,他不滿許久,幾鞭倒是抽的痛快。

  察覺田旭目光,劉然拉過張平亮低頭求饒,田旭抽了幾鞭子,遂解了氣,這才仔細看向女子,眼里露出疑惑的神色,隨后恍然大悟,這不是昨夜那女人,浮現戲謔道:“昨日,滋味如何?”

  見田旭說,女子臉上露出既憤怒又畏懼的神色,右手緊緊拉著孩童的領子,左手捂著他的嘴,小男孩眼里露出仇視目光。

  劉然不言,張平亮好似明白了,也朝田旭怒目而視。

  察覺二人眼光,田旭咧開嘴,毫無畏懼笑道:“昨夜你性子可沒這么嬌柔呢,是不是讓老子調教了。”

  “畜牲!”

  張平亮再也忍不住了。

  田旭面色一變,鞭子接連抽去,張平亮也不抵抗,任由鞭子抽打,眸子里閃爍著怒火。

  連續幾鞭,見張平亮硬是不肯聲,田旭愈加發狠,用足了力氣,每一鞭,空中都發出令人戰栗的抽打聲,鞭鞭血肉模糊。

  田旭抽的性起,繼揮舞馬鞭,劉然在旁瞧,眼看那馬鞭赫然朝臉上甩去,若是抽中,眼珠子都能炸開。

  劉然神色一凜,頓時將張平亮朝后一拉,那令人感到恐懼的鞭梢,從張平亮面門貼身而過,令他汗毛倒豎。

  劉然低頭勉強笑朝田旭道:“都頭莫打了,莫打了,要是再打就要死人了,到時若是死了,豈不是無法交代了。”

  聽著劉然叫的都頭,抽的興起的田旭,這才舒服些,雖他只是個副都頭,但被叫都頭,令他心中甚喜,雖不喜劉然,但那日在校場射術,令他也自覺不如。

  雖是如此,田旭還是下馬狠狠朝張平亮胸膛一踢,將他踹的翻到,這才吐了一口唾沫道:“直娘賊,你一個新卒,老子抽打你是為了你好,若是沖撞了別個,你便沒這么好運了。”

  說罷,眼里露出無盡的鄙夷,又朝女子露出淫邪的笑容,騎著馬離開了。

  田旭離開后,女子對劉然露出歉意的眼神,劉然搖了搖頭,示意無事,就默默的跟隨大軍。

  適才看似良久,也不過短短時間,隨軍一些弓箭手見劉然二人被抽打,面露惆惘,而另一些弓箭手,對田旭露出向往神色。

  這一切都被李孝忠看在眼里。

  行軍良久,暮色漸深。

  依照地形,鄭科令人尋找可遮風避雨的地方,無水源也可,數月來風雪不停息,令水源變得無關緊要。

  十人為一隊,自立帳篷,有十多人為巡邏。

  夜幕間,柴火在黑暗中撲騰,不時有寒風吹過,引得火焰搖晃。

  十個人圍繞在火堆前,張平亮盯著劉然,而劉然自顧自的脫下鞋襪,依照慣例的放在火堆旁烘烤,從自己的軍糧處,拿出一把栗米,放入曬好的醋布熱湯里攪拌。

  待到火焰快要熄滅,眾人穿好鞋襪與衣衫,前往帳篷時,場中只剩下劉然與張平亮,還有梁護。

  張平亮道:“劉然哥,今日你為何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劉然道:“你認我是何人?”

  聞言,憋了一天的張平亮,拖著傷,來到劉然眼前,忍不住將校場那日,劉然為救張介,不惜得罪花鐵之事情,一一道來。

  劉然看著身在咫尺的張平亮,面容很稚嫩,若是在前世,十七歲,還是個學生,他平靜道:“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張平亮聞言一滯,所有話都不知道從何說,只是眼里的光,似乎少了些許。

  梁護為戰隊兵,未曾看到二人事,但也從旁人那知道幾許,沉重拍了拍張平亮肩道:“忍一忍就好。”

  張平亮一言不發,一個人徑直進入帳篷,躺在角落里。

  梁護搖了搖頭。

  夜色漸深,眾人鼾聲如雷,彼此起伏。

  劉然從中醒來,手里拿著從輜重處取來的木塊,以箭簇雕刻著什么東西。

  ......

  自那夜對話,劉然未曾近距離接近那名女子,張平亮也是如此,二人遠遠觀望著。

  女子跟在輜重隊后方,腳步一日比一日沉重,肉眼可見的身材消瘦。

  田旭也曾過來肆意調笑,但面對二人的沉默,只覺無趣。

  劉然手里的木刻,一日比一日完整。

  夜幕降臨,行軍就地駐扎。

  多日以來,行軍駐扎皆在宋境,無任何事發生,令夜間巡邏的弓箭手,逐漸懶散,大多應付了事。

  張平亮與劉然漸生隔閡,劉然也不以為意,吃下難以下咽的醋布熱湯栗米粥,便一個人進入帳篷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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