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婆子是個熱絡性子,見馬車上的主仆兩個,雖坐著馬車,但連她家調皮鬼都能抱,看著就不像難說話的。
這車里沒人說話,鄒婆子憋不住,她平時就是個喜歡動嘴皮子的。
“誒呦,這位夫人,你們是從哪里回來呀?我們從云間寺回來的。”
高夫人一愣,她性子冷淡,城里的其他夫人們因為一些事,也不是很喜歡找她說話。
很少有人這么熟絡的打招呼。
這鄒碧嬋她娘也是個奇人。
高夫人笑道:“我們也是從云間寺回來,在山上耽誤了一會兒,所以才急著回去。”
鄒婆子聽她們也是云間寺回來的,立馬雙手合十,說了句阿彌陀佛。
“我們到山腳下才聽到山上傳來鐘聲。唉,敬安方丈是個好人,我閨女還承了人家的大恩情。”
在鄒婆子的理解里,拜了同一個神仙,那大家就是老熟人了。
高夫人眼神微動,給了自己希望的敬安方丈就突然去了。
“是啊,敬安方丈是個好人。”
高夫人也回了一個佛禮。
奶娘欲言又止,隨即低下頭。
鄒婆子見高夫人不是個悶性子,湊了過來,和高夫人講起云間寺的奇聞異事。
鄒婆子性子咋呼,說話時眉飛色舞,描述時又手舞足蹈,形容得繪聲繪色。
高夫人聽著也開心,被她的情緒給感染著,心里的緊張壓迫感驟然消失。
若高老爺真不管不顧,硬要把何家小女子塞給時兒,那她發了瘋也要砸爛高家!
高夫人豁然開朗不少,看向在和人說話的鄒碧嬋,夸贊道:“老姐姐,你養了個好閨女,不僅心地好,對自己婆婆也沒話說。”
“我閨女的婆婆?”
鄒婆子怎不知自己的閨女有了婆婆?
她順著高夫人的目光往后看去,見自己閨女正在低頭和許靜娘交談。
鄒婆子抹了把臉,笑道:“那不是我閨女的婆婆,是住在我們后院的鄰居家,兩家人關系好得很。”
哦~這樣啊。
高夫人看著靠在一起說話的兩個人,嘴角若有若無的上揚。
馬車速度很快,牛車落在了后面。
等到了城門口,高夫人便將她們放下,怕車夫犯渾反而為難了鄒碧嬋她們,高夫人一行人又等了一會兒。
可也沒見人來。
奶娘擔心被獨自留在家里的小少爺,和高夫人提議道:“夫人,我們先回去,讓那車夫去家里找人,畢竟還是小少爺更重要。”
高夫人點頭。
奶娘拉開車簾,“我們有事先走一步,你們告訴那車夫一聲,讓他去高家找高家二管事。”
鄒碧嬋應了聲,馬車便調頭走掉。
蘭花表姨覺得不可置信,微微張了嘴巴,“那真是高家人啊?聽說高家富可敵城,可我看著那位夫人脾氣挺好的,她和表姐都有得聊。”
鄒婆子拍了蘭花表姨一下,“什么叫和我聊就脾氣好!”
蘭花表姨哈哈大笑著躲開。
“娘,車!”二娃想要從鄒碧嬋懷里站起來。
娘說了,回家才能分糖果。
車夫趕著牛車過來,老牛身上多了些泥巴,他苦著張臉,甩了老牛一鞭子,遠遠就喊道:“這家伙都要到地方了,愣是要去旁邊的水坑玩玩,差點沒把我氣死。”
“咦!她們呢!”
車夫沒看到馬車的身影,幾乎都要急哭。
一錢三十文啊!
今晚還車可怎么交代!
鄒碧嬋好聲和他解釋,“她們先回去,叫你去高家,找高家二管事處理。”
車夫還是哭喪著一張臉,整個眼眶都紅完,他攤開一雙老手,無奈道:“大戶人家又不是隨便能進,我個小人物都沒見過高家二管事。若是門口的小鬼作弄人,我不僅拿不到錢,還得被人打出來。”
鄒碧嬋無言。
車夫的擔心不無道理,就算是五品官門前的狗,都要看人下菜。
何況是去找人要銀子這種苦差事。
若是遇到心壞的,有理也變成沒理。
鄒碧嬋看向手里的余記糖果,這東西不止一錢三十,但是。
“要不……”
“我不用!我不用!”車夫狠狠拒絕掉。
余記糖果他還是認識的,貴得要命,姓藍的掏空月錢才能買上一點去哄小姑娘,但那東西也只是坑有錢人,車行老板要的是真金白銀。
拿個糖果回去算什么事?
車夫想到,若是交不上銀子,又要上姓藍的眼藥,他今后的日子可不會好過。
他看著鄒碧嬋手里的糖果,心里的愧疚感減弱許多,要不先拿著鄒夫人的銀子去交差?
鄒夫人家的小孩好像很喜歡余記糖果。
車夫幾乎開不了這個口,不停的來回搓動著雙手。
“鄒夫人,你回來時說的那事,還能不能……”
鄒碧嬋明白,“好,我把錢給你。”
鄒碧嬋把糖果塞給早就一臉緊張得不行的二娃,二娃拿到糖果立即抱緊。
一錢三十文。
車夫數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第三遍確認無誤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當然,他還說要把鄒家人送回家,鄒碧嬋拒絕了他的好心,讓他抓緊時間回車行處理事情。
……
高家,高老爺更快回到家,但卻是負傷回來。
沈姨娘趴在床上哭泣,不住怪自己為何不阻止高老爺出門。
“老爺!若不是妾身無能,您怎么會……”
“沈娘不必自責,要怪也怪我,是我大意在先,且不說怪你,夫人也和我一起去的,怪了夫人也不能怪到你身上。”高老爺耐心安撫著愛妾。
抄近道雖然快,但意外發生頻率較高。
這次就不幸遇到了一小波匪徒,直沖他馬車而來。
高老爺從小客棧離開時,太過于生氣,直接一股腦就上了高夫人馬車走人,高夫人馬車的車夫面對窮兇極惡之徒,毫無招架能力。
高老爺被留在原地,直接成了活靶子。
萬幸有忠仆護主,還有武力高強的侍衛保護,成功擊潰了一小波進犯的匪徒。
比起受傷嚴重的貼身仆人,高老爺也只是臉上擦破了皮,涂了藥上去才看起來十分恐怖。
高老爺又怕那批匪徒追上高夫人,還特地留了人去找高夫人。
沈姨娘還是在哭,肩膀不停抖動。
“老爺,妾身說句違心的話,夫人和您一起去的,如今您竟然出了事!要是不出門就好了,夫人她怎能因為我,就就就……時兒雖不是從我肚子里出來,但我也當著是自己的親兒子,我也不會想要害了時兒。嗚嗚嗚。”
“是我害了老爺,老爺要是出了事,妾身也不活了!”
高老爺急忙抱住沈姨娘,胡亂安慰著,“你放心,事情的責任完全不在你身上。是夫人小心眼子,她連自己親生孩兒都不管不顧。這些天來的一件件事,我算是看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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