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步劍庭 > 第二十五章 面朝天子
    當時建筑多講究對稱之美,布局規整,所以明光殿和養心殿格局上幾乎相同,應飛揚和杜如晦二人各執一劍進入殿中,應飛揚道:“呆會我一開始變會使出全力,杜道長請將真氣收斂到與我相近的水平,另外,只使用我方才所舞的劍招便可,切不能隨意變招。

    事至如此,杜如晦也多少知曉了他的用意,點頭諾了一聲。

    “杜道長,留神了!”應飛揚一劍在手,周身氣勢登時一變,整個人如噬人而食的野獸一般,勢要取眼前人之性命,起手便是凌厲劍招。杜如晦心頭一凜,雖明知是在做戲,卻也不敢有絲毫大意,長劍相交,劍風尖嘯,隨后伴著“蹭蹭蹭”的刺耳摩擦聲,在墻上留下道道劍痕,一點洞穿的為刺,橫貫左右的為掃,下重上輕的是挑,深如溝犁的是斬。。。。。。。二人劍式不同,四周墻面上劍痕也深淺不一。

    “這,與養心殿墻上所留劍痕完全相同!”即便毫無修為在身的玉真公主,此時也看出端倪,驚異道。

    張守志見識遠高于玉真公主,所看到的自然也比她更深遠,此時的震撼也是更甚,贊嘆道:“能以因推果已算得上困難,這應飛揚竟能倒因推果,只以墻上劍痕和地上腳印,就推斷出當時所施展的劍法,這資質簡直驚世駭俗,呂師弟啊呂師弟,你若能看到此幕,便知你根本沒資格與他爭奪劍譜。”

    交手片刻,墻上已是劍痕滿布,兩人也戰至終招,應飛揚劍式連環,連進三步,每一步都比上一步更沉重,在地上留下深沉腳印,終至絕殺一步!

    應飛揚一腳踏落,騰身而起,帶著一股所當者破的凌厲銳氣直貫前方,劍鋒所指正是杜如晦心口,。

    杜如晦心頭一悸,混身寒毛被激得倒豎而起,這一劍劍招雖不見高明,但使劍少年身上所散發的絕殺的劍意,竟令他有了危險臨頭的感覺,一時真氣一亂,踩踏在地板上的足印,也因真氣的散亂龜裂出細紋。下一瞬間,杜如晦早年習武留下的武者本能覺醒,未及多想就拋開不擅長的長劍,赤紅雙掌結印,懷抱太極,火鉗一般鉗住星紀劍。

    但與劍接觸一瞬,卻發現劍意雖是凌冽肅殺,劍上勁力卻是空無,杜如晦暗叫一聲慚愧,他竟然被劍意所激,忘卻了應飛揚方才的叮囑。

    好在目的已經達成,除卻那最后未能發出的一劍,其他所留的劍痕都與養心殿的一般無二,所以眾人也沒在意他最后的舉動,杜如晦暗叫一聲慚愧,收斂心神,搖搖頭道:“師傅卻是不是賀孤窮所殺!”

    在場也只有玉真公主仍不明白,問道:“杜師兄如何知曉?”

    杜如晦篤定道“這些劍招只看著精妙,實則是破綻百出,方才應師弟至少有三次機會殺我,我也有兩次機會可以讓他斃命劍下,無論是師傅還是賀孤窮,都斷不會使出這樣的劍招。”

    其實司馬承禎這三位徒弟若任有一人擅長用劍,在養心殿中應飛揚第一次舞劍時就該能看明白,可惜三人各有專攻,卻無人專精劍道,也難怪那時應飛揚會一聲慨嘆,而此時將劍招一式式演練出來,三人才終于明白。

    “所以養心殿的劍痕,不是比斗時所留,而是司馬真人死后才刻下的!”應飛揚接續道。

    “等等,那腳印呢,師傅的腳印難道孫長機他會認錯?”

    應飛揚笑了笑,帶著歉意道:“公主師姐,失禮了。”說罷,竟脫下靴子,將靴子穿在手上,做了個頭下腳上拿大頂的姿態,掌上運動真氣,便在地上留下了個鞋印。

    “看到了吧。”應飛揚邊穿鞋子便道:“這是我能想到的方法,若是使用術法的話,應還有其他的方法,偽造個鞋印,對天道之人并不困難,嗯,兇手既然能想到這些,看來他留下的足印也是偽造過的,并不能作為指認真兇的證據。”

    玉真公主明白過來,顫聲道:“如此說來,師傅一招未出便已喪命,這可能嗎?”

    “有三種可能,一者司馬真人是被殺之后移尸到養心殿,二者是司馬真人事先中了毒,三者。。。。。。”應飛揚環視在場眾人,緩緩道:“司馬真人是被他不會防備的人突襲殺害!”

    一語既出,分明已入夏,一股寒意卻在觀中彌漫開來,玉真公主打了個寒顫,道:“張師兄,不用再等了,速講此處之事一五一十呈報皇兄,請他差專人來辦理!”

    一紙金書,直達天闕。

    洛陽,上陽宮,御書房內,當朝皇帝李隆基方下了朝,此時正與幽州節度使張守珪相談甚歡,這個握有天下間最大權柄之人,如今已年滿五十,但面上未見老態,雙鬢烏黑,面容白皙,依然是雄偉俊麗的李三郎。

 &     而與他相對而坐的張守珪亦生的高大魁偉,儀表堂堂,面見圣上人不見絲毫拘謹,仍能朗聲談笑,正是方得勝而歸的邊關大將應有的氣度。

    年前,契丹首領屈剌和可突干侵擾邊境,在張守珪大軍出征后又遣派使者詐降,意圖誘使唐軍入陷阱,但計謀卻被張守珪識破,張守珪將計就計,孤軍深入直取敵首,反將屈剌,可突干二人斬殺,大破契丹軍馬,而屈剌和可突干的首級也被送往東都,懸掛在天津橋的南門。

    而張守珪也奉旨親往洛陽獻捷,今日早朝之上,被李隆基當場加封為輔國大將軍,右羽林大將軍兼御史大夫,功勛之盛,當世少有。而早朝散去,李隆基依然意猶未盡,拉著張守珪君臣交心長談。

    此時,李隆基正翻閱著軍勛冊,戲侃道:“愛卿這冊勛簿,軍勛首位的安祿山聽聞是愛卿義子,卿內舉不避親,當真有古先賢之風。”

    張守珪毫無愧色道:“非是臣偏私,實乃這安祿山作戰悍勇異常,每戰必身先士卒,今次只他一人,便斬首十三,而且也頗有謀略,所率軍隊常能以少勝多,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將才。”

    李隆基輕咦一聲,起了興致,道:“當真如此,倒引起了朕的興致,此次他可曾跟隨獻捷而來,朕想見他一見。”

    張守珪道:“化外胡兒,不識禮數,臣恐他行事粗莽,沖撞了天顏,便將他留在西郊大營。”

    李隆基笑道:“胡人心思單純,只需能對君上赤誠便可,禮數嘛,隨心便好,愛卿下次不妨把他帶來。”李隆基說著,朱筆一勾,在旁邊寫下,進兩級,擢衙前討擊使。

    張守珪見狀,剛要替安祿山拜謝君恩,此時一內侍請入,將一紙奏章遞交李隆基手上,李隆基攤開一看,當即笑容消失,面上若烏云密布。

    張守珪心頭正疑,卻聽皇帝道:“愛卿,不知你與上清派,司馬真人座下弟子張守志張真人是何關系?”

    張守珪不明所以,卻也如實答道:“正是家弟。”

    李隆基頷首道:“如此說來,卿也不算是外人,這奏章你也看看吧。”

    張守珪接過奏章,看了幾眼便面容大變,震驚道:“司馬真人他被殺了?”

    李隆基輕揉著太陽穴,片刻后,下令道:“元之,朕待會擬旨,先幫朕記下,司馬真人德高望勛,執掌天下道篆數十年,如今無疾而終,羽化飛天,追贈銀青光祿大夫,謚‘正一先生’”隨后意味深長的看向張守珪一眼。

    張守珪為官數十載,知曉武后則天重佛抑道,而李隆基為了消除武后影響,雖明面上不說,但總是偏向道門,暗中壓制佛門。如今佛道大會將近,而身為道門領袖司馬承禎卻在自家道觀中被殺,無疑是壞了皇帝的計劃。只皇帝一個眼神,張守珪當即明了,改口道:“司馬真人本就是方外之人,無疾而終,回歸天上也是應該,陛下萬莫悲傷。”

    李隆基點點頭道:“卿果然知我心意,有對身旁內侍道:“元之,去,差些伶俐人將司天臺靈臺郎戚老請來。”

    張守珪心頭又是暗疑,司天臺,又稱太史監,欽天監,不過是觀察天象,推算節氣,指定歷法的閑散衙門,而靈臺郎不過區區七品,皇帝為何會在此事傳喚一個小小靈臺郎,而語氣又是慎之又慎,還動用了一個‘請’字。

    而被李隆基換做‘元之’的太監,也就是鼎鼎大名的高力士躬身應道:“陛下,您忘了,戚老他已于半年前辭官養老了,如今司天臺靈臺郎已另換他人了。”

    李隆基神情一黯,道:“怎連他也不在了,罷了,不管接任者是誰,都將他與我請來。”

    高力士一諾,便下去安排了,李隆基閉目扶額,也不再說話,張守珪心知皇帝心緒不佳,此時既不敢出聲,又不能退去,只感如坐針氈,好在過不多會,高力士便已回返,身后還領著一個年輕人。

    年輕人并未穿官服,只身著一身紫袍,卻更顯他面容英挺,氣宇軒昂,進入書房之中,張守珪只覺氣氛一輕,好像罩在頭頂的無形陰云都散去幾分。

    便見那紫衣青年不卑不亢的拱手行了一禮,朗聲道:“臣,司天臺靈臺郎慕紫軒,見過吾皇!”

    ps:這破書沒有改寫成歷史文的想法,所以歷史上一些細節不必細究,我自認為有些改動也無傷大雅,破書也沒寫成偵探小說的想法,所以與其關注誰是兇手,不如關注兇手背后有何布局。

    另外,主線推進太慢,心頭著急,所以文風轉的簡練些,華麗的修飾語能省則省,看著文筆可能顯得有點干,但留下的都是最有用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