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遠垂眸沒有說話，整個臥室都陷入了寂靜，季青以為是自己說錯了話，便想辦法補救地繼續說道。
“……其實，只要我們算好時間阻止徐阿姨，一定可以成功的。凌遠，你別擔心，是我多想了。”
凌遠沉吟了片刻，像是下定了決心，低聲開口道：“你說得沒錯，只要我們算好時間，計劃不會萬無一失，只不過……”
季青本來聽著凌遠的話已經松了口氣，聽到話中的停頓，不由得反問。
“只不過什么？”
凌遠抬眼，目光認真的看著面前的季青，漆黑如耀石的眼眸此時深不可測。
“我們無法保證成功阻止了這場意外，以后便不會再發生別的意外，就像我們參加了物理競賽獲得了金獎，但我們的生活如舊，一切都沒有改變。”
季青聞言，心中一緊，追問道：“你想說什么？”
凌遠眼神認真，一字一頓地開口：“……我想說，如果可以的話，我們或許能夠一直留在這里，以防意外再次降臨。”
季青下意識地起身，蹙眉低聲反駁道：“凌遠，你瘋了？！”
凌遠同樣站起身，垂眸看著面前比自己矮上一個頭的女孩，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我沒瘋，我是認真的。”
季青看著凌遠頭一次這么認真的神色，自己也開始分析如今他們處于的現狀。
“凌遠，你忘了嗎？如果我們沒有及時重回未來，這個時空會快速坍縮，我們都會死在這。”
季青的語氣稍頓，想要盡力緩解氣氛中的僵持，語氣稍微緩和道：“就算時空不會坍縮，可我們現在一直在占據屬于過去自己的身體和人生軌跡。”
“這是不道德的，凌遠！”
凌遠的臉色如常，眼眸中透著股凌厲的審問，“道德？……撞死我媽的那個酒駕難道是個道德的人？”
“況且，我們只是不想讓悲劇延續下去，季青，你能明白嗎？”
季青瞧著面前情緒激動的少年，驀然感覺有些陌生。
她失神地搖了搖頭，口中喃喃道：“不……不是這樣的。”
季青沒想到面前的凌遠心中竟然盤算了如此多的計劃，如果不是今夜她隨口一問，想必他都還沒有打算告訴過自己。
凌遠像是意識到了自己的情緒，隨即垂眸緩和了些，便上前握住季青的肩膀，語氣誠懇道。
“你放心，我不會利用你的生命安全去冒險，如果時機不對，我們立馬回去。”
季青聽到了這話，才漸漸抬眼，面前的少年眼中的凌厲已然褪去，稍稍松了口氣。
更何況，時間坍縮這個硬性問題一直擺在他們面前。
她知道凌遠不會利用自己的血條去強制留在這個危險的時空。
季青就只能當作凌遠是情緒激動而說出的一些胡言亂語，才能稍稍安撫她慌亂無措的心。
“……凌遠，我非常能理解你的心情，同時我一樣希望徐阿姨能夠完好無損地活到2022。”
“可我也希望我能活下來，活著回到未來。”
“我……還不想死，凌遠。”
季青的聲音帶著無助的輕顫。
兩人站在臥室的暖色燈光下，像都是屬于這個漆黑夜中唯一能夠互相依偎的微弱存在。
凌遠上前將季青擁入懷中，深呼了一口氣，少女發絲間的洗發水味讓他在這個虛無的時空中感受到一絲真實。
“……你不會死的，我向你保證。”
——————
季青這幾天的精神狀態都不佳，原因還是來自坐在自己后桌的凌遠。
那天夜里的話，或許只是凌遠的一時口舌之快，胡言亂語。
可她感覺自己越來越看不透與她朝夕相處的少年了。
上一次穿梭時，他們對彼此的坦誠與信任，對于達到最后目的的齊心協力，讓她感覺她能夠與凌遠并肩前行。
并且了解凌遠心中許多真實的想法，和有關天才的光環與負累。
可季青覺得這次的穿梭，讓她感覺凌遠的表現讓她感覺越來越陌生，像是為了心中難以化解的執念，不顧一切。
就連他引以為傲的理智，都在有關徐鳳年的事情上一一喪失掉。
時常說出許多不符合邏輯與常理的話。
季青撐著腦袋，看著正在上著英語課的女老師，擴音器內伴隨著電流的聲音，讓她昏昏欲睡。
忍不住打了個哈欠，隨即望向了窗外，卻也正好看見了此時的籃球場上那幾位穿著校隊衣服的體育生。
作為同桌的李小玲似乎注意到了她的視線，很是八卦地湊到她耳邊小聲道：“我跟你說，這幾天我打聽過了，沈林和沈放的爸爸可是開研究院的，聽說批文都下來了，市里不少人都趕著去里面求職搞研究呢……”
“你可不知道，咱們學校有多少女生如狼似虎地盯著這兄弟倆嗎？家境殷實，又是知識分子，簡直就是甩程陳那種暴發戶類型好幾條街……”
季青聽著研究院三個字，立馬清醒，想起來了前幾天凌光平與徐鳳年好像也提過去研究院任職這件事。
難道凌光平話中的老沈就是沈林和沈放的爸爸吧？
季青對于這個想法還只是猜測，但大概率感覺這事應該就是這樣。
如果證實確實如此，或許能從沈林爸爸那邊下手，讓凌光平別去研究院工作。
之后也不會和徐鳳年發生爭執導致突如其來意外身亡了。
季青心中像是被點燃了希望，發現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這幾天眼眸中的黯淡一掃而空，扭頭問李小玲。
“那你知道，那所研究院在哪嗎？”
李小玲聞言搖了搖頭，但很快賊兮兮地看著季青問道：“不會吧？……難道你真的要腳踏兩條船？你可真有出息啊，吾輩楷模。”
季青白了她一眼，小聲反駁道：“什么亂七八糟，我就是好奇他爸爸的研究院在哪。”
李小玲斜著眼，依舊笑得雞賊，看得季青心里發毛，更是感覺到了后桌凌遠的視線。
李小玲拍了拍季青的肩膀，一副我都懂的表情，“直接打入內部是吧，你這小心思藏得可真夠深。”
季青瞬間嚴重懷疑李小玲這種腦袋瓜里成天裝滿這些，是怎么順利考上實驗高中的。
但又礙于想要急切驗證自己心中的猜想，懶得否認李小玲的話，繼續追問。
“他家的研究院到底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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