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睜開眼的時候，看見了熟悉的天花板和窗口，還以為這一切都是一場夢。
一場并沒有回到過去的夢。
她慌忙地起身卻看見凌遠此時正端著一杯熱水走了進來，身上穿著實驗高中的校服。
隨之便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喉間的干澀感讓她忍不住皺眉。
凌遠的眉心微蹙，上前關切地將手中的熱水遞到她的面前。
“……小何老師把你暈倒前發生的事情都和我說了一遍。”
季青接過，喝了一口熱水，才逐漸緩和了些，沒有回應凌遠的話，而是自顧自地繼續抿著杯中的熱水。
凌遠大概也猜測到了此時季青心中所擔憂的事，繼續緩緩地開口：“季青，我知道你現在心里很亂，可，現在正是我們應該要振作的時候。”
“我大概已經計劃好了……根據我之前的記憶，我媽是在1月20號下午6點10分出事的，那時的我正好在回家的路上，而那輛酒駕的車輛是在6點07分開往十字路口的紅綠燈方向，所以在這個時間之前，只要我們成功阻止我媽不要出現在發生意外的地方就可以了。”
季青聽著凌遠此時說出的計劃，可心中的罪惡感依舊時刻在伴隨著自己，像是纏繞在自己身上的鬼魂。
只是后知后覺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凌遠坐到了季青的床邊，雙手握住她的肩膀，語氣帶著安撫人心的沉穩魔力。
“你放心，我們只是讓我媽，你的徐阿姨活過來而已……這件事不會傷害到任何人，更不會傷害到過去的你自己。”
季青聞言，這么多天的提心吊膽以及心靈折磨，終于被凌遠這句話給說得直接眼眶濕潤。
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發出了小聲的嗚咽，像是一只受傷的小獸終于得到了暫時的療愈。
凌遠看著季青哭了出來，更是心疼地將其用力地擁入懷中，動作輕柔地拍著她的后背，是安撫，更是讓其好好地發泄下這么多天積攢在心中的壓抑。
季青靠在凌遠的胸前，肩膀因自己哭聲而有些顫動，這么多天的情緒終于是在這一刻爆發了出來。
也只有同她一起來到這個時空的凌遠，能夠以極強的敏銳知曉自己心中的難言之隱。
過了好一會，她漸漸停止了嗚咽與啜泣，聲音帶著哭過之后的暗啞。
“……你都知道了？”
凌遠聞言，發出了一聲悶悶的輕笑。
“你忘了？我可是天才，沒什么能夠逃過我的眼睛。”
季青隨即破涕為笑，臉色比方才好多了，臉頰兩側還帶著沒有擦干凈的淚水。
凌遠嘴角含著笑意，側身抽了一張紙，動作輕柔地擦了擦，佯裝不悅的語氣說道。
“我們明明都互相答應過，不管遇到了什么事都要以誠相待，不能有所隱瞞。”
季青聞言，撇了撇嘴，低聲認錯道：“……對不起，怪我自己太緊張了。”
凌遠聽出了季青話中的歉意，便也終是不忍心地輕嘆了口氣，朝著她認真地開口。
“這不怪你，是我這次不在你的身邊，發生了這種事，換成誰，誰都會害怕緊張。”
季青下意識地反問道：“你也會嗎？”
凌遠垂眸看著那雙被淚水洗刷過的清澈眼眸，不由得語氣放軟道：“……會。”
他當然害怕，害怕不僅僅徐鳳年可能會再次死在自己的面前，更怕眼前的季青會因為這些事情而一蹶不振地疏遠自己。
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完美且堅不可摧的天才，可誰又知道天才也會有自己的執念，自己所想要保護的人。
這是屬于他天才的軟肋，更是令他可以不顧一切前行的微弱熒光。
——————
凌遠這次物理競賽拿到了金獎，晚上家中的飯菜也比平日里豐盛了不少，全都是凌遠和季青愛吃的菜色。
凌光平與徐鳳年更是樂得眼睛都睜不開。
“小遠啊，來多吃一點，培訓基地的飯菜肯定不好吃，看你這臉感覺又瘦了一圈。”
徐鳳年邊說著邊用筷子夾著菜放進了凌遠的碗中。
凌遠失笑地阻止道：“媽，別夾了，我這都滿了，您趕緊自己吃吧。”
徐鳳年聽見自家兒子不領情，沒好氣地笑著白了他一眼，便朝著季青的碗中夾著菜說道：“哼，那我給小青夾。”
季青瞧著這幕，心情終于放松了許多，“謝謝徐阿姨。”
徐鳳年聽著季青這甜甜的道謝，眼角的笑意更深了，“瞧瞧小青多貼心，小遠這大小伙子硬得很，一點也不討人喜歡。”
凌遠笑著沒有反駁，而是繼續吃著碗中的飯菜。
家里的氣氛依舊是從前的模樣，絲毫沒有改變。
即使自己在物理方面沒有了從前的光芒和水平，但家中的所有人都依舊像從前那般對自己照顧有加。
這讓季青心中更加感動，明白了凌光平和徐鳳年對自己真真切切的好。
無關物理，無關其他。
只是作為親人來自內心深處的愛護和疼惜。
寒冬的夜晚，家中的一切讓季青有了唯一在這個時空的安全感。
外面是呼嘯不斷，凜冽的北風，無情吹打著窗戶，像是在試圖擊碎屋內溫馨的景象，擊碎這一切美好的畫面。
晚飯過后，季青待在凌遠的房內，手中捧著保溫杯，絲絲白霧從杯中升起，擾亂了季青看向窗外的視線。
身后的凌遠從房外走了進來，看見了季青出神的模樣，上前忍不住開口問：“……還在擔心什么？”
季青聽到了身后的動靜，側著臉看見了凌遠微笑的搖了搖頭，“沒什么，我只是在算著日子，看看還有多久我們可以回家。”
凌遠聞言，嘴角的笑意漸漸消失，而沒有說話，而是坐到了床邊。
季青發現身后沒了聲音，坐在椅子上轉身看見凌遠此刻似乎在想著什么。
凌遠注意到了季青的動作，抬眼給她了個放心的微笑，“如果順利的話，兩周之后我們就可以回家了。”
季青點了點頭，但另一種可能一直在她的腦海中徘徊，忍不住將其說了出來。
“那，如果……不順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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