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練，是我。”
雖然對方沒有通報自己的名字，但光憑聲音，路易就能判斷出對方的身份。
不是羅德曼又能是誰？
此時的路易對他怨念頗深，完全沒聽出對方語氣里的異樣，冷哼道：“你是誰啊，怎么知道我家的電話？”
“我知道我讓你失望了，教練。我讓所有人都失望了，我知道我是個混蛋。”
如果羅德曼之前說話的語氣只是帶點顫抖，現在就完全是那種帶著眼淚的哭腔。
路易并非心如鐵石，他對羅德曼意見很大，一心想把對方交易，現在他主動打電話給自己，語氣近乎崩潰，肯定是遇到了些事情。
“你怎么了？”
“對不起，教練，我不會再給你添麻煩了。”
“喂？丹尼斯？喂？！”
電話掛了。
“丹尼斯終于肯給你打電話了嗎？”洛林以為事情解決了。
但路易愁眉不展。
不到十秒鐘，路易決定出門。
他要去找羅德曼。
但羅德曼并沒有說他在哪，路易甚至不能確定他在不在紐約。
路易換了身衣服，給羅德曼打了個電話，對方沒有接。
路易立即打給NY-PD99（警局）。
雖然他的工作與這些人幾乎隔著次元壁，但尼克斯隊內有不少闖禍精，一來二去，路易想不和他們打交道都不行。
99局是和路易最熟的一個分局，通過這層關系，路易讓他們通過羅德曼給自己的電話鎖定對方的位置。
雖然電話定位技術在1996年才開始面向公眾，但警察作為一個特殊職業，他們早就用上了這個高精尖的科技。
對于曾經生活在中國建成北斗的世界里的路易，GPS定位對路易來說并不稀奇。
雖然這件事并不合規，但99分局依然幫路易鎖定了羅德曼的位置。
謝天謝地，羅德曼人在紐約，而且就距離路易家不遠。
“瑪蓮娜，你先睡吧，我出去一趟。”
路易不知道羅德曼又在搞什么幺蛾子，但這是個打斷牙齒都要往下咽的狠角色，大半夜打電話到他家里沒羞沒臊地哭訴，還說什么不會再給他添麻煩了？
路易擔心羅德曼做傻事。
“丹尼斯沒事吧？”洛林意識到事情不妙。
路易只能祈禱羅德曼只是一時想不開，或者，還沒有走到最后一步。
“為他祈禱吧，瑪蓮娜，我希望那個蠢貨沒事。”
路易開車來到99分局提供的定位地點。
他看見了羅德曼的車。
于是，他打著燈，把車停好，用力地關上車門，看見羅德曼六神無主地坐在里面，暗嘆一聲好運。
路易怒氣騰騰地走到車旁，拍了拍窗戶。
在這一秒之前，路易心里的怒火可以把羅德曼燒成灰。
羅德曼轉過頭來之后，路易看見了一個崩潰的男人的臉。
這種表情，他見過。
前世他在網上沖浪的時候，看過一個短視頻，一個男人在雨中喝酒，然后淚奔。
即便不認識他，路易也能從他毫無尊嚴的儀態中感受到一絲苦澀。
而羅德曼給路易的感覺和那一幕相似。
“開門。”
路易沉聲說。
羅德曼不一定聽得到路易的聲音，但他絕對可以通過唇語來理解。
羅德曼打開了車門。
路易坐了進來。
坐進來的第一瞬間，他就確定這真的是羅德曼的車。
這輛車里彌漫著濃厚的酒味，還帶有嘔吐物的惡臭，以及各種不可名狀的味道夾雜在一起的怪味。
換成平時，羅德曼就算給路易10000美元，他也不肯坐進車里。
“發生了什么事？”
路易沒有開罪的意思，雖然他很想劈頭蓋臉地數落一下羅德曼的過錯，再問他到底想干什么。
但他知道現在不是時候。
羅德曼痛苦地說：“那個表子和我分手了。”
路易諷刺道：“既然她在你眼里只是一個表子，那你有什么可傷心的？這個世界上有無數個表子，你肯定能找到更好的。”
“不，她是獨一無二的表子，不會有比她更好的了。”
路易感覺他在對牛彈琴。
他大半夜不睡覺跑到這來就是為了和精神不正常的羅德曼討論“表子”？
路易沒有往下說。
羅德曼神神叨叨的。
路易相信對方會把事情的原委說出來的。
果然…
羅德曼開口了：“半個月前，她告訴我，她不能和一個職業籃球運動員糾纏不休，我已經贏了很多的冠軍，是時候退役做點別的。”
好個毒婦，竟然要拆我的球隊？
路易開始生氣。
“我當然不想退役，所以我告訴她，我可以為她做任何事，但不包括退役，為了證明這一點……”
路易咬牙切齒地打斷他：“這就是你失蹤的原因？”
羅德曼失落地點頭。
他不去死？！！
他為什么還不死？！！
他之前電話里說不會再給我添麻煩的意思是不是要死的意思？要死就趕快，馬上給老子死！！！
路易氣炸了，真的，今天他不但確認羅德曼就是一條蠢狗，更證實了某句臟話的錯誤性。
都說表子配狗，天長地久。
羅德曼和麥當娜各種要素齊全，怎么就他媽不能天長地久？這兩個人渣應該生生世世在一起，別再禍害別人了。
“但是，她仍然覺得不夠，那個表子，我早該知道她的欲望是填不滿的，我永遠不可能讓她滿意，因為我他媽就只是一個職業籃球運動員！”羅德曼痛哭道，“我他媽就是她丟在倉庫里無數件衣服里的其中之一！”
盛怒過后，路易開始反思。
他在反思自己為羅德曼帶來了什么。
從職業生涯來看，他讓羅德曼在不需要去抱喬丹和皮彭的大腿的情況下贏得了五座總冠軍，未來可能贏得更多。
但羅德曼是否依然是羅德曼？
路易認為他不再是自己曾經認識的那個人了
或許就是因為他，羅德曼早早地品嘗到成功和名利帶來的各種滋味。
紐約這座城市有獨特的魅力。
但對于羅德曼這種人來說，紐約就像讓人腐爛的催化劑。
職業生涯的前幾年，羅德曼在成功的邊緣徘徊。但當他成功之后，他并沒有第一時間釋放本性。
他成了一個怪胎。
一個受歡迎的尼克斯球員，一個鐵骨錚錚的硬漢，一個不可或缺的關鍵先生。
他用這樣的形象幫助尼克斯贏得了五座總冠軍。
然后在這期間，他突然感覺到無趣，想要做點別的事情來刺激自己。
就這樣，他終于有發生變化的苗頭。
路易以為，羅德曼會變成他所熟悉的那個混世魔王，但這種趨勢只持續了一年。麥當娜改變了羅德曼，這種改變比路易的前世來得劇烈。
羅德曼在這場感情中受到的傷害超出了想象。
路易悲哀地發現，麥當娜解放了羅德曼的天性，但也讓他變得更加敏感和脆弱。
“我是混蛋！”
“我是個失敗者！”
“我無家可歸！”
“我就算死在大街上都不會有人在意！”
“教練，你不會再管我了對吧？”羅德曼噙著眼淚說。
路易冷冷地問：“你被交易了嗎？”
“問你呢，你他媽被交易了嗎？！”
羅德曼木訥地搖了搖頭。
“既然你還沒被交易，就還是尼克斯的球員，我有管你的義務，除非，你不想讓我管你，那我就只能把你交易。”路易苦澀地說道，“丹尼斯，這個問題的核心是，你還愿意被人管著嗎？”
羅德曼沒有回答，他想到自己如何被母親厭惡并趕出家門，又是如何被前妻當成提款機的。
女兒當他是陌生人，世人只知道他是瘋子。
他曾以為只有麥當娜了解他，但到頭來，關心他的依然只有路易一個。
而他卻一直都在辜負路易。
想到這，羅德曼情難自禁地痛哭出聲。
“對不起，教練…”
“對不起…”
路易曾經準備了一肚子的臟話來招待羅德曼，現在，他一句臟話也說不出來。
他看著這個已經崩潰的男人，不禁感到后怕，如果他今晚沒有找到羅德曼會怎么樣？
路易最終只是輕輕地拍著他的肩膀：“會過去的，丹尼斯，所有的事情都會過去。”
羅德曼的失蹤和出現都很奇怪，路易已經不知道他的憤怒還有何意義。
因為他最終都會原諒羅德曼。
這樣好嗎？路易在不知不覺中同時扮演了查克·戴利和菲爾·杰克遜在羅德曼生命中的角色。
這是否意味著他要對羅德曼負責呢？
因為除了他之外，羅德曼很難再找到一個有感情基礎，還可以包容他所有錯誤的教練。
路易曾以為，除了威爾遜和尤因的競爭，羅德曼是他的最大難題。
但是，與尼克斯即將面臨的突發事件相比，這根本算不上是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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