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出現了房間里的兩人,原本溫潤內斂的霍燁霖,眼底劃過幾許清晰可聞的瀲滟波動。
盡管他極力控制,卻仍有些難以自抑,站起身,頗為局促道:
“小暖,你也來了!”
霍燁霖起身看著江暖棠,連雙手都不知該放在那里。
病床上的席茂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卻什么話也沒有說,不動聲色地觀察兩人的互動。
不同于霍燁霖的熱絡,江暖棠的態度要疏離很多。
點點頭,算作對他的回答。
之后便是一陣沉默。
霍燁霖也不覺得尷尬,搬來椅子,招呼她坐下。
盛情難卻,江暖棠卻沒有理會,裝作沒聽到般,對著躺在病床上的席茂勛詢問:
“席爺爺,你感覺怎么樣?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知曉江暖棠對他身體的擔憂,席茂勛沒有兜圈子,搖了搖頭,喚聲道:
“申老神醫妙手回春,連從閻王手里搶人的事情都能成,放我這里自然也藥到病除,不會留下什么后遺癥。”
席茂勛伸手,招呼江暖棠過來,拉過她的手背拍了拍。
“福禍相依,人生自有定數。你只管把心放寬,無需為我這個老頭勞心傷神。”
席茂勛苦口婆心,所為的不過是減輕江暖棠內心的負疚感。
江暖棠亦清楚這一點,倒沒有反駁,輕點頭,神情乖順:
“我知道的,席爺爺。”
“知道就好。”
席茂勛眉宇間的郁結散去幾分。
他的一生雖說有許多求而不得,卻也算得上和樂順遂。
尤其是晚年的生活,更是子孫孝順,什么都不需要他操煩。
唯一讓他放心不下的,反倒是這個和他沒有血緣關系,卻從見到第一眼,便恰好合他眼緣,令他牽腸掛肚,倍感憐惜的小姑娘。
如果可以,席茂勛真想護她一生不受風雨侵襲,奈何想要實現這一夙愿實在太難。
五年前那回,他便是沒有護住,才險些釀成生離死別的遺憾。
而今——
縱然時間帶走一切泥濘,洗凈傷痛,當年那個純真潔白,對世界抱有莫大信任的小女孩,也長成了可以獨當一面的母親。
只是她身邊四伏的危機,卻遠沒有消失。
就拿這一回他中毒來說,幕后之人怕也是沖著小暖棠來的。老驥伏櫪,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席茂勛實在沒有把握,還能護江暖棠多久?
眼下見霍燁霖和江暖棠兩人間的微妙氛圍,席茂勛心念微動,尋了個借口支開邵湛凜和江暖棠。
對著單獨留下的霍燁霖,開門見山道:
“看來你已經知道誰才是你親生女兒了。”
席茂勛沒有提江暖棠的名字,但他知道,聰明人無需多說,霍燁霖必定能聽懂。
果不其然,話音剛落,就見霍燁霖輕頷首,應聲道:
“是。”
頓了頓,霍燁霖復又坦言:
“和您見完面后,心里放不下,便讓人重新驗了秦雅薇和我的dna。等結果出來,才知您沒有危言聳聽,說的都是逆耳良言。怪只怪......我當時沒有相信......”
否則的話,有席老助力,他和小暖的相認之路,應該會少很多阻礙,亦會容易許多。
每每想起這個事情,霍燁霖的心里仍抑制不住涌起無限悔意。
可惜——
時光無法回溯。